《伪后》墨竹棽

272、玉碎

　　两人走近司马炎，司马炎反倒是醒了，两人大喜过望，赶紧到床边跪拜。

　　“陛下，已经传了圣旨让齐王离开洛都了。”

　　司马炎自然记不清自己同意下圣旨，但毕竟已经答应过驱逐司马攸，现在并没心思去追问了，不过点头而已。

　　两人见到一切顺利，赶紧趁热打铁，说：“陛下，齐王把持朝廷这段时间里培育了很多人作为自身势力，像羊琇等人已经是官位很高了，这些人如果不除掉，将来太子继位之后也不容易坐稳啊。”

　　司马炎无法思考，仍旧听什么都有理，马上点头，二人大喜，赶紧同样弄好了圣旨。

　　如同赵俊倒台那时一样，几天之内，司马攸的党羽羊琇等人全部被罢免甚至含冤入狱，这些人自然都也是杨芷馨的帮手。

　　明光殿内，杨芷馨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几十遍了，自己的势力几天之间几乎被消灭干净，担心的连呼吸都困难了。

　　红参出现，“殿下，外面赵充华来了。”

　　杨芷馨赶紧让赵粲进来，赵粲也得知了消息，直接就说：“皇后殿下，如今不可再和齐王接近了。”

　　“这怎么行？！”

　　赵粲摇头，“殿下，如今齐王被陛下疏远，众人避之不及，殿下毕竟是皇后，这时刻意亲近关心，不但容易受到牵连，反而齐王更容易遭受怀疑。”

　　也许是说到了要害，杨芷馨终于冷静了下来，头已经开始有些疼了，赵粲和鹿茸等人扶着杨芷馨坐好，杨芷馨连连喘了几口粗气。

　　“依你看，下面应当怎么办？”

　　赵粲想了想，“陛下毕竟一直信任齐王，这次说不定有人在中间离间，只能让齐王勉强写下自白，陛下见过之后或许就能解开怀疑。

　　卖惨，这是个好办法，尤其是司马攸现在也生了重病，同病相怜，司马炎不会不为所动的。

　　来到了司马攸休息的殿内，杨芷馨发现司马攸已经起床，正在那写着东西。

　　不敢靠太近，杨芷馨只在门口停下，司马攸也发现了杨芷馨，自然停下书写迎接，咳嗽却不能停。

　　杨芷馨开口问：“不必拘礼，你在写什么呢？”

　　“我忠心一片，却被小人谗言，自然心中不甘，我不能就这样远离朝廷，于是写信一封给陛下，让陛下明白我的心意。”

　　这简直是心有灵犀，杨芷馨心中欣慰又悲哀，虽然司马攸很想从政，但杨芷馨觉得还是自己利用了他，他现在这样的结果就如是杨芷馨自己一手造成的。

　　不如就让他脱身吧，好好回到自己的家里养病，齐地遥远，他又有自己的兵权，自保绝没有问题的。

　　虽然这么想了，但杨芷馨的自私终究占了上风，这些想法又被杨芷馨一脚踢开了。

　　羊徽瑜死后，琉璃也出宫守墓，司马炎已准许她不用再回宫了，胡芳又是个整天万事不愁的人，如今这个宫里的人除了司马攸，自己无法再靠谁培育前朝势力了。

　　“齐王应当强调自己重病，换取陛下同情。”

　　司马攸哪里是这种人，正色说：“臣如此行为不过洗刷清白，并非苟延残喘。”

　　杨芷馨理解，如果司马攸不这样，那就不是他了，可是也觉得这样好蠢，为了自己的脸面和人格，这么好的机会都宁愿错过吗？

　　不得已，只好自己代替司马攸去告诉司马炎了，虽然赵粲说要远离，但终究忍不住。

　　“你身体不好，还是我亲自为你送信吧，也免得半路被人截住不能让陛下看到。”

　　司马攸这点是认同的，于是把书信写好交给杨芷馨，杨芷馨一路过去一路看，果然只字不提重病的事，杨芷馨暗暗叹息。

　　含章殿，荀勖和冯紞听说杨芷馨来了，赶紧回避，杨芷馨进来之后也没有想到去搜查殿内，直接就到了司马炎身边。

　　“陛下，好些没？”

　　司马炎不答话，杨芷馨又说了几遍，司马炎终于微微睁眼。

　　“皇···皇后来···了。”

　　杨芷馨看着司马炎半死不活，虽然觉得天天纵欲的他必然有这样的结果，但也不免觉得有些可怜，轻轻摸着他的额头脸庞。

　　但现在这个人已经快死了，任何事情都要争分夺秒，这个时候还惦记着什么过去回忆伤心难过，哭着说一大堆没用的情话，只会在以后追悔莫及。

　　“陛下，妾带来了齐王的书信，齐王没有异心，如今被陛下圣旨气得生了大病，但还是要像陛下自白。”

　　司马炎哪有力气看，于是让杨芷馨读，杨芷馨一边读着一边摆出伤心哽噎的样子，希望能感染司马炎，让他感动和愧疚。

　　有效，毕竟圣旨是在迷迷糊糊时候下的，司马炎对这个事情态度还没那么坚决，没等杨芷馨读完，司马炎示意她停下。

　　“朕或许错怪齐王了，你先回去，朕自有打算。”

　　杨芷馨喜极而泣，再三道谢然后离开。

　　走了没多久，躲在侧室的冯紞与荀勖出现了，刚才杨芷馨的那些话以及司马炎的决定都听得清清楚楚，两个人又开始着急了。

　　“陛下，已经打算原谅齐王了？”

　　司马炎喘了几口气，“害齐王气到病重，朕的错。”

　　冯紞赶紧说：“陛下尚未确定，何必认错，万一是齐王故意博取陛下好感而欺骗陛下呢？”

　　“那···那你去宣···宣读圣旨时，齐王是否病倒。”

　　自然是亲眼所见，但荀勖哪可能承认，但也怕东窗事发，只好支支吾吾地说：“臣不知道，未看到齐王病倒。”

　　司马炎已经烦了，只想休息，但是这件破事却搞得没完没了，司马炎努力用手拍了一下床，而那两人也赶紧跪地。

　　“今日让太医去为齐王治病，明日再让齐王过来向朕辞···辞行，若是有病，朕收回成命，若是无病，便让他走。”

　　有些为难，因为司马攸是真的病了，然而两人不能违抗皇帝的命令，只好遵命。

　　第二日，荀勖和冯紞到了司马攸的府上，见到司马攸病情没有一点转好，心里很是担心，如果这副样子被司马炎看到，必然会心软的。

　　“齐王殿下，陛下让殿下即刻离开都城，今日就请殿下到宫中辞行吧。”

　　司马攸喘着气说：“陛下见到寡人的书信了吗？”

　　“见到了。”

　　“陛下说了什么？”

　　荀勖冷笑，“这不是让臣二人过来通知齐王殿下了吗？”

　　司马攸听了，气愤再一次填满胸腹，接着咳嗽不止，半天才停下来。

　　荀勖继续说：“殿下病重本不该远行，但皇帝陛下心意已决，殿下见陛下还望不要失态。”

　　司马攸是个注重仪表礼仪的人，自然不想让司马炎看到自己半死不活的样子，于是强忍着一口气，整装进了宫。

　　含章殿内，荀勖走近司马炎床边，小声说：“陛下，齐王来了，臣让太医查看过，太医说齐王根本无病。”

　　一路过来，司马攸的确一点都看不出有病的样子，这让两人觉得如同老天帮助，现在这谎言反而可以显得真实无比了。

　　司马炎自然要亲自确认，下令传见，很快司马攸就跪拜在地，三呼万岁。

　　“陛下，陛下令臣辞行，臣来了。”

　　司马炎还是能听清楚司马攸的声音，感觉语气一如平常，努力斜视一眼，司马攸衣着整齐，举止自如，根本不像生病的样子。

　　当然没有料到司马攸强忍着难受，司马炎只觉得杨芷馨肯定被司马攸的装病骗了，他是想要夺权，心中更加气愤。

　　“朕知道了，齐王自去，以后···以后没有命令，不许进入洛都···半步。”

　　冷淡无比，司马炎闭上眼睛再不看司马攸一眼，司马攸想要说点什么，但能感觉到司马炎刻意地疏远，司马攸万念俱灰，于是再次行礼告别。

　　司马攸离开朝廷，各地震惊，扶风王司马骏上书劝谏，但书信到了洛阳就被贾南风截下，冒充司马炎的回信将司马骏臭骂一顿，司马骏是司马懿的儿子，年岁已高，见到晚辈这样骂自己，却因皇帝的身份无法反驳，也气得旧病复发，很快就去世了。

　　杨骏也不闲着，为司马攸安排的随从全部都是杨骏的人，路上不给吃药饭水克扣，司马攸误以为这是司马炎的安排，还没回到封地就呕血而亡。

　　一连死了两个王，还是声望极高的王，消息自然瞒不住，通过千里光传到了司马炎的耳中，司马炎这才知道司马攸真的生病，杨芷馨的话都是真的，顿时后悔无比，直接昏厥了过去。

　　明光殿，杨芷馨呆呆看着窗外，一切都来的太快走的太快，抛开权力不谈，自己连司马攸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想起过往种种，想起司马攸帮助过自己那么多次，杨芷馨不禁抽泣。

　　“殿下，外面赵充华到了。”青叶打断了杨芷馨的沉沦。

　　杨芷馨擦去眼泪到了正殿，见到赵粲都有些愁眉苦脸，杨芷馨知道，这次是真的麻烦了。

　　“如今这个地步，还有办法了吗？”

　　赵粲也是沮丧的很，“陛下已经没几日了，妾已经放弃殿下口中承诺了。”

　　杨芷馨继续说：“你为吾谋划，太子妃自然已经知道了，你现在不跟着吾还想怎样？即便陛下即将驾崩，但你还是可以当太贵嫔的。”

　　如果是一般人，赵粲肯定不相信，这和空头支票没区别，但眼前的人是皇后，将来的太后，赵粲还是不自觉又有点希望了。

　　“也是，殿下不管怎么样，将来都是太后，如今权力在车骑将军那里，他又没有发现殿下的小动作，殿下不如扶持他，好歹也是一家人，将来不会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