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后》墨竹棽

221、杀鸡儆猴

　　董葵进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独自遇上这样的阵势，皇帝加上全体三夫人的审判，这样的套餐即便她是个淑媛也招架不住。

　　想到柴瑚惨死的样子，董葵马上就慌了，还没等众人开口，董葵倒是沉不住气，赶紧跪拜哭求。

　　司马炎只是看着，没有让董葵停下哭求，没有让她站起，也没有指责她的罪行，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

　　三夫人见状，更不会主动蹦出一个字，气氛一下变得尴尬了，这和董葵能够想到的剧本都不一样，未知带来的恐惧让她的心已经濒临崩溃，已经无法再哭泣下去了。

　　看了一眼赵粲，赵粲可不当傻子，才不会和董葵眉目传情，假装没看见，董葵知道赵粲不打算管她，心里已经近乎绝望。

　　“哭完了？”

　　董葵没想到司马炎会是这么冷漠的姿态，即便是暴怒也比这样好，因为至少所有三夫人会劝劝他息怒，为她求情也能顺理成章地说出口。

　　低下头，董葵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三个字，虽然刚才的确是因为害怕而大哭，但毕竟是带了自己的小心思，如今就好像被戳穿了一样，不但自己都觉得演技拙劣，也更觉得司马炎不会心软一点。

　　司马炎见到董葵不敢说话，回顾身边的众人，“三淑的罪行，朕让诸位来一同审问不算过分吧？”

　　谁会有意见，而其他三夫人也都把目光转向了赵粲，谁都知道这董葵算是赵粲的心腹，这次枪口应当也算是半对着赵粲。

　　不过呢，大家也都知道赵粲现在怀着孕，牛的很，所以没人打算趁这个机会踩一脚赵粲，静观其变。

　　司马炎转而又对董葵询问，“知道朕为什么捉拿你吗？”

　　董葵能猜到的也就是叶紫苏向司马炎告状了，可是自己虽然过去为难，但每次也都算是有个说法，又不是下命令袒护柴瑚那些人。

　　“妾恐怕与叶修容有过意见不合，但也并非无凭无据，还望陛下明察。”

　　司马炎一声冷笑，“说起这件事，朕倒是有些奇怪，这荷香殿不过是些美人才人，平常你们三淑三修正眼都不会看的人，怎么忽然就这么关心了？”

　　诸葛婉听到司马炎把叶紫苏都带上了，也觉得自己是不按常规操作，赶忙也到正中跪拜。

　　“陛下，杨才人能留一命乃是陛下垂怜，若再有个闪失，岂不是辜负陛下？妾想到杨才人之前在宫中树敌太多不免担心，一时自作主张请了叶修容去护佑，但也是公正评断免受陷害，还望陛下恕罪。”

　　司马炎和颜悦色，这可是自己未来的皇后，而且现在又一次证明她沉稳有远见还有行动力，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

　　“起身，事实证明你没有预料错，若不是你，杨才人必然处处含冤，朕虽然有罪必罚，但也不是能容忍不公的人。”

　　转而又问董葵：“那董淑媛你擅自过去指手画脚又是为何？”

　　董葵嗫嚅不言，赵粲知道瞒不下去了，于是也到正中，刚要跪，司马炎一声慢着。

　　“你有孕在身，以后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许跪。”

　　赵粲心里美滋滋的，这可是自己的护身法宝，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怕任何人的攻击。

　　“陛下，妾也和诸葛夫人一样想为杨才人好，但妾想得地方却与诸葛夫人不同，人人都知道叶修容与杨才人亲近，如果只靠叶修容一人去主持公道，难免被人误会包庇，不但杨才人更惹人厌烦，连叶修容甚至诸葛夫人都要遭受口舌流言，妾于是让董淑媛去协助叶修容，却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司马炎知道这一定是赵粲在搞鬼，但毕竟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司马炎没有必要刻意去推敲这一段还算有道理的说辞，于是让赵粲归位。

　　“这么说来，董淑媛，全是你一人胡作非为了？”

　　董葵心里害怕又纠结，偷偷看了一眼赵粲，赵粲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冷笑着，董葵想起刚才司马炎因为赵粲怀孕而给她特殊对待，现在自己即便是拉她下水出口恶气怕是都难以达成了。

　　“陛下，妾一心寻求公正，但妾能力不足，恐怕还是有不足之处，请陛下饶恕。”

　　司马炎怕案而起，“当真放肆！还想欺瞒朕！”

　　除了赵粲，里里外外所有的人都立刻跪拜，大声齐喊陛下息怒，赵粲见到所有人尤其是胡芳拜伏的样子，心里得意洋洋，甚至觉得自己说不定能救一救董葵，毕竟失去一个淑媛心腹很是舍不得。

　　“你以为朕这么兴师动众是为了故意冤枉你一个淑媛？！那已故柴美人早已经招供，是你故意颠倒是非黑白胁迫她们，让她们迫害杨才人！”

　　柴瑚当然没想到柴瑚会写什么招供书，“陛下冤枉妾了，妾只是让她们不要畏惧叶修容，一如平常即可，免得叶修容纵容杨才人，又犯了以前的错误。”

　　董葵之前那么说就是为了防止这些人闯祸了推给自己，反正自己说得很表面，怎么去理解那是柴瑚那些人的事。

　　“白纸黑字，还想抵赖？”

　　旁边的赵粲听说有证据，连忙说：“陛下，不知道柴美人如何招供的？可否拿出一观？让众人也评断一下是非，美人毕竟身份低微，做出与高位嫔妃牵扯关系以求庇护的举动也是正常。”

　　如果有个东西，赵粲还能知道怎么找找突破口，但现在光是司马炎一口咬定，还真的有点难办。

　　“赵贵嫔有所不知，柴美人所谓忤逆元皇后而获罪，并非你们猜想的口出狂言，乃是头戴元皇后所遗步摇，还抢夺杨才人获罪时所穿的夫人之衣，尚宫琉璃听到汇报时亲自前去查看，亲眼所见。”

　　包括董葵，众人都大惊失色，赵粲本还以为是柴瑚因为杨芷馨和杨艳的关系一时冲动骂了几句杨艳，如果是那样还能扯扯皮，毕竟口说无凭，质疑叶紫苏联合杨芷馨陷害也不是行不通，但现在这样完全是证据确凿。

　　司马炎见到赵粲沉默了，继续说：“然而柴美人招供的却是董淑媛罪行，妄图将功赎罪，必然不是说谎，朕一时气愤，已然撕碎。”

　　话都让司马炎一个人说完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了，赵粲明白司马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而且很有可能想要把更加幕后的人拉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赵粲自己。

　　本以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能保自己无事，但是扯到杨艳的事恐怕就未必了，赵粲一丝心慌，瞄了一眼董葵，仍旧是吓得不敢说一句话。

　　不行，这样下去太被动了，与其问到自己头上好像审判一样，还不如主动一点。

　　“陛下，妾本是一片好意，想要挽回过去与叶修容以及杨才人的过节，这才派出董淑媛，谁知她私下违令酿成大祸，妾不想过多申辩，即便叶修容迫使已故柴美人指责妾，也还望陛下斟酌。”

　　司马炎的确被赵粲堵上了嘴，但这也更让司马炎确定就是赵粲在后面指使，和羊徽瑜想得一样，赵粲怀有身孕还满肚子害人的心思，司马炎甚至都有点开始希望赵粲怀的是个皇女。

　　“不必把叶修容想得如此恶劣，她自是公正，已故柴美人未曾见过你，也未曾从董淑媛口中听到你的任何消息，怎会指责你？此事与你无关。”

　　赵粲很惊讶，叶紫苏竟然没有对付自己，即便她不对付，杨芷馨肯定也会怂恿，怎么会这样？

　　不过不管怎样，自己算是保住了，虽然没了个淑媛很可惜，但总比自己也被拖下水强。

　　“董葵身为三淑却无耻至极，朕决定降为中才人，去宁清殿悔过一年。”

　　在那个鬼地方一年，这辈子已经凉得透透了，董葵大哭求饶，连三夫人都心中一颤。

　　见到三夫人们都被震慑了，司马炎正色说：“除去已故李夫人，朕这是第一次处置三淑以上的人，之所以亲自主持，为的就是要警告你们不要仗着自己身份在宫中为所欲为，如今杨芷已不过是才人，朕也听从弘训太后意见将她升为美人，但绝无回归三夫人及立后的想法，你们不必把她当做眼中钉除之而后快，若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朕会觉得三夫人的数量有些多了。”

　　果然是杀鸡儆猴，众人立刻齐声不敢。

　　茹湘殿，赵粲一脸后悔，坐立不安，脑中无时不刻想着刚才的事。

　　蝉衣捶着腿，问：“赵贵嫔为何如此不安？”

　　“方才就不应该出头，谁知道叶紫苏竟然没扯上我，倒像是我不打自招了。”

　　蝉衣安慰说：“赵贵嫔不必焦虑，反正陛下都说不关赵贵嫔的事，即便陛下心中有疑虑，但过不了多久就忘了，以前不都是这样过来了。”

　　赵粲听了蝉衣的话，的确觉得有道理，心情舒缓许多，但心中的疑惑却仍然解不开，忽然想到了紫荷澈，立刻去传。

　　跪地请安，赵粲也懒得喊紫荷澈起身，直接就问：“如今你在叶紫苏身边久了，觉得她对我印象如何？”

　　紫荷澈微笑说：“赵贵嫔想问的是叶修容为何没有逼迫已故柴美人来对付赵贵嫔吧？”

　　赵粲惊讶地差点从胡床上栽下来，“你竟然已经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