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后》墨竹棽

219、依赖

　　杨芷馨点头，司马炎焦急的神情让杨芷馨的心软了下来，挨了这次打之后，这也算是第一个这么急切关心自己的男人 ，而且他还是自己的丈夫。

　　依赖带来了无穷尽的软弱，过去所有的委屈都仿佛挤破头冲进了杨芷馨的心头，杨芷馨再也坚强不下去了，猛地抱住司马炎大哭起来。

　　本想说几句煽情的话，我爸妈都没这样打过我，但杨芷馨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了，如同有无穷无尽的眼泪等着让自己流出，无穷无尽的哭喊声等着自己喊出，就这么不停地鬼哭狼嚎。

　　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别殿的人也听到，哪怕这场面又传到三夫人的耳中，我明明是个女人，还不能让我软弱？凭什么天天要绞尽脑汁，凭什么每天都要心如铁石，凭什么每天要冷静面对所有的事。

　　司马炎有点吃惊，这也是杨芷馨第一次对着他这样，这皇宫没人敢和自己这样，再大的委屈和难过也必须忍着，不然惹得皇帝坏了心情那可是大罪，而即便是任性如胡芳，那也是难能哭这么久。

　　不过连司马炎自己都觉得很神奇，因为一点也没有坏了心情，反倒是有一种很真实的被需要感。

　　不同叶紫苏的哭泣，那是默默垂泣等着自己去安慰，而杨芷馨却是有一种主动，仿佛离了自己就再也不行了。

　　没有说一句话，司马炎只是搂抱着杨芷馨，就这么等着她哭完，连一句话都没说，但却觉得已经说了千言万语，司马炎有一种和杨芷馨心连着心的感觉。

　　哭完了，喉咙都感觉哑了，杨芷馨脱离了拥抱，见到司马炎满面的笑容，又看着他被自己眼泪打湿的肩膀，也忍不住不好意思低头纠结。

　　叶紫苏在旁边说：“陛下衣服弄脏了，还是赶紧换新吧。”

　　刚要让桃枝去通知外面的千里光，司马炎抬手拦住，“这是杨芷的眼泪，朕怎会觉得脏，不但不觉得脏，朕还要下令以后都不许洗这件衣服，这可是杨芷第一次在朕的身上洒下泪水。”

　　还真的把千里光叫进来，然后下令以后都不许洗这件衣服，放在嘉福殿好好保存，千里光不明所以，只是应承。

　　杨芷馨本来被司马炎的话逗开心了点，但紧接着他的命令却让自己如饮蜜糖，什么叫做极品男人，就是他说着渣男才会说的漂亮承诺，并且竟然还兑现了。

　　平常的伶牙俐齿仿佛都被封印了，即便这么开心的情况下仍旧不能说出一个字，杨芷馨完全被司马炎的气场压倒了，那些计划全部都变成了狗屁，只能仍由他主宰着这里的一切。

　　“好了，哭也哭过了，朕的问题你也该回答了。”皱着眉头拉起了杨芷馨的手，认真的说：“怎么回事？”

　　干嘛这副样子，好像是我犯错了一样，我明明很委屈的好不好。

　　奇怪，怎么哭不出来了，是因为知道他为我做主了，所以已经觉得安心无比了？果然我也和那些嫔妃没什么区别，也是一样离不开他。

　　“是的，妾在这里第一夜便受到残害，不但被褥衣物都被收走不能沐浴更换，半夜睡觉时还遭木棍殴打，妾幸好跑得快些，不然命都没了。”

　　不行，我当初还准备好的话，怎么也要挤牙膏挤出来，不然好像我已经无所谓一样。

　　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好在衣服的袖子大正好把脸也遮住大半，杨芷馨光打雷不下雨，“妾父母都没这样打过妾！”

　　“好了好了，朕在这里，不哭了，的确，你可是杨家人，就算是朕都不护着你，北宫又有谁有胆子敢这样。”

　　旁边的叶紫苏说：“陛下，杨才人让妾来做主，妾到的时候，杨才人的内殿中空无一物，想来杨才人受了棍棒之苦，又在硬板上睡了一夜，即便是迁入宁清殿的嫔妃也不至于受这样的苦。”

　　司马炎喘气都出声了，叶紫苏越说司马炎越气，赶忙又问，“是谁干的？同殿的人吗？”

　　又把头转向连子心，“你？”

　　魂都要吓没了，连子心赶紧跪拜在地磕头几次，“陛下，妾冤枉，妾万没有如此！”

　　转头又看向杨芷馨，“杨才人作证，绝不是陛下想得那样！”

　　这惊恐样子，杨芷馨不管看几遍都不觉得腻，怎么，你做的好事还怕我承认？不过你放心，现在还不是你完蛋的时候，先给你个缓刑。

　　“陛下勿要迁怒，都是原本夏才人所为，的确与连才人无关，夏才人已经被诸葛夫人贬为侍女，每日涮洗碗碟，也算惩罚了。”

　　连子心仿佛快断气的时候接上了氧，憋着的一口气呼出之后气喘连连，叶紫苏倒有些出乎意料，本以为这就是杨芷馨要除掉连子心的机会，赶忙带着疑惑看过去，杨芷馨胸有成竹，对着叶紫苏颔首致意，叶紫苏于是没再吭一声。

　　司马炎眉头微皱，“即便是三夫人也不可如此无故殴打其他嫔妃，怎可就这样算了？朕决定将她赐死。”

　　虽然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但杨芷馨并不打算这样，洗碗工已经是能让自己开心大笑了，而被赐死也不过是给自己出口更大的气，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反倒是自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提高声望。

　　跪拜在地，杨芷馨诚心诚意地说：“陛下，妾自从入宫，有过害人有过被害，但不管如何，最后都有人要死于非命，想来就是因为妾德行不足所以遭人以命相搏，妾以后不管如何身份，都不愿再这样了，夏才人已经受了罚，妾不愿再使陛下手染无谓的鲜血，还望止此杀戮。”

　　司马炎沉默在那了，和其他人一样，杨芷馨的反应和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之前在自己面前谗言别人的样子就好像昨天，现在这样就好像重新认识了一样。

　　一步走到面前，司马炎半蹲下来，和颜悦色地伸出手，杨芷馨见到司马炎已经恢复了温柔的样子，知道他不会动手了，于是也笑着伸手让他拉起。

　　“千里光。”见到千里光进门，司马炎继续说：“把朕的免死令告知那个姓夏的侍女，她能留住一命都是杨芷的恩赐。”

　　千里光应诺，杨芷馨差点高兴地主动亲一口，这算是心有灵犀吗？自己想要的景象竟然都不需要自己说出口就出现了。

　　再次和司马炎拥抱在一起，杨芷馨看向了叶紫苏，叶紫苏用手掸了掸自己的衣服，杨芷馨明白，柴瑚穿夫人衣服的事。

　　微微点头，杨芷馨示意叶紫苏开口了，夏天舞已经足够让自己美德远扬了，至于那个柴瑚即便死了也没什么影响，还要靠她来拉董葵下水。

　　叶紫苏忽然开口，“陛下，既然如此，不知殿中柴美人如何处置，按理她也是犯了死罪。”

　　松开怀抱，司马炎转身询问怎么回事，而叶紫苏也把柴瑚的罪行一一说了明白。

　　“有这样的事？”转身又向杨芷馨确定，平常才人美人都不过是自己一夜发泄的对象，再不会见第二次，特别漂亮或者怀了孕再说其他的，实在没想过这些人能有胆子这么无法无天。

　　杨芷馨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改对待夏天舞的态度，转而既愤怒又委屈难过，喃喃地说：“妾身份不如柴美人，柴美人于是霸占这些东西，毫不顾忌身份高低，妾劝说无用，只能看着元皇后被她侮辱。”

　　转头看向连子心，连子心这时候哪有半点胆子拆杨芷馨的台，赶忙再一次向司马炎承诺。

　　司马炎真的生气了，什么都可以有余地，但玷污杨艳的举动绝无可能饶恕，杨芷馨满脸苦涩，“妾不愿柴美人身死，但此罪着实让妾都感觉到害怕，妾不敢质疑陛下的任何命令，只希望陛下不要太过动怒。”

　　锅甩出去了，这个柴瑚是皇帝太生气了所以杀了，可不是我杨芷馨谗言。

　　司马炎可不在乎这些，杨艳的遗物交给杨芷馨那就是满足杨艳的遗愿，现在竟然有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敢这样做？！

　　“千里光，将那柴美人斩断双手挖去双眼，吊死于北宫大门，让所有嫔妃们轮流去看一遍，以后再有侮辱元皇后的事，便只有一颗头悬于门上。”

　　“陛···陛下？！”千里光可从来没见过司马炎在北宫下过这样的刑罚，赶紧跪地，而其他人都也赶忙跪地，齐声哀嚎，“陛下息怒！”

　　“朕意已决，此事已无挽回余地，不需再讨论了。”

　　千里光领命，虽然还是有点为难，但司马炎又催促一次，千里光只能去办了，杨芷馨见到叶紫苏都闭目低头，知道连她都觉得心惊了。

　　死是正常的，可这样的死法，死后这样被对待，还是有点超出杨芷馨的接受范围，面前的这个人，除了温柔，还有另一个面孔，那就是可怕。

　　克扣东西，饭菜不新鲜什么的，的确是女子才会有的做法，我也的确是体会到了，而面前的他并不一样，他不会忍受谁对他大呼小叫，他不会对谁怜香惜玉，他也不会偶尔想起一个已经疏远的人，这里没有女主角，只有皇帝。

　　司马炎见到杨芷馨发呆，以为杨芷馨抵触了。“好了，事情已了，不必多想了，朕虽然答应过你不杀女人，但也得分情况。”

　　回过神，杨芷馨苦笑，“陛下的决定妾一直都是支持的，不过柴美人如此肆无忌惮实在反常，叶修容去审问不知可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