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后》墨竹棽

180、东窗事发

　　没过几天，司马炎下令司马柬回到鸾凤殿，一切都如之前，而后半个多月，司马炎几乎每天都召幸杨芷馨，即使哪天晚上不找也会在白天去一趟鸾凤殿坐坐，胡芳、左棻、诸葛婉等人也时常前去做客，三淑也多有前来拜会，杨芷馨一时间风头正旺。

　　茹湘殿，听了蝉衣的汇报，赵粲气得牙痒痒，一拳砸在扶手上。

　　“我就知道杨芷这贱人能活下来准没好事！”

　　蝉衣继续说：“如今杨贵人听了叶修仪的话和胡贵嫔和好，又有南阳王在自己殿中，势力忽然变得如此之大，赵贵嫔以后恐怕不好对付了。”

　　赵粲做了那么多工作，引诱杨芷馨和胡芳的误会与矛盾，无非就是阻止现在这样的情况发生，眼见毁于一旦，心里恨不得把叶紫苏撕成碎片。

　　但现在不是时候，不仅仅是身份的问题，赵粲知道叶紫苏混在这一群人中间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再说对付她也不是自己的本意，还指望她能心心念念自己的好，将来为自己进言。

　　但现在眼看着就要把这好处送给杨芷馨了，赵粲绝对不允许。

　　“哼，虽然现在是最坏的情况，但真以为我没想过有这么一天？”

　　过了一天，邓合欢拜访过杨芷馨准备回兰韵殿，走没多远就看到几个人迎面过来，邓合欢仔细看着，然后一脸惊讶，竟然是淑妃安息香，旁边的人也认识，淑媛董葵。

　　“妾参见安淑妃、参见董淑媛。”

　　安息香赶紧几步走近，“免礼免礼，真是许久没见了。”

　　邓合欢微笑恢复站姿，安息香看了一眼旁边的董葵，又对着邓合欢说：“未曾想到认识董淑媛。”

　　邓合欢皮笑肉不笑，“虽然不熟，但也算相处许久，受过董淑媛多次照顾。”

　　杨芷馨让邓合欢当上淑仪之后，这些淑媛本来就看邓合欢不爽，加上赵粲在中间指挥，邓合欢虽然不会受大的伤害，但三天两头要被这些人为难，这也是邓合欢为什么不愿意升位如此之快的原因。

　　安息香看出邓合欢表情的异样了，回头看董葵也是一副略有尴尬的样子，安息香大约明白了，于是对董葵说：“董淑媛便先走吧。”

　　董葵知道安息香和邓合欢关系不错，自然也不会停在这自找没趣，很快就走了，邓合欢看着她和近侍慢慢走远，想起平常那些麻烦，无奈叹了口气。

　　“怎么？与她不睦？”

　　邓合欢赶紧回身，尴尬对着安息香说：“确实如此，虽然没有已故白婕妤那样的人为难，但又有董淑媛这样新的人注意到了妾，虽然不至于像已故白婕妤那样过分，但究其本质又有什么分别。”

　　安息香一愣，转而嘲笑一样地说：“看来邓淑仪难以讨人喜欢啊，本以为你当上淑仪便没人敢为难，茗香殿遥远，也就不想费脚力特意来看了。”

　　“已是三淑之位，还请安淑妃来照顾，不免惹人笑话，而且也不想让安淑妃惹上麻烦，毕竟也有安淑妃难以应付的人，何况那时候针对已故白婕妤已经让安淑妃讨了赵贵嫔的厌。”

　　“哦，是指的白贵人吧？”

　　邓合欢很是惊讶，安息香自从那天教训过白矾又来过一次，确认自己已经安全之后就再也没露面了，白薇怕是连见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妾愚钝，不明白安淑妃是如何得知的？”

　　“我之上的也就是三夫人了，会是赵贵嫔的人无非白贵人，这董淑媛也是赵贵嫔的走狗罢了，她们都比那几个婕妤厉害，你在宫中脚跟未稳，急切求得三淑之位反倒是自找苦吃。”

　　邓合欢苦笑，这也算是被杨芷馨坑了，没有人比自己更明白如何自保，在西域的那些苦日子让自己明白现在所在的地方如同天堂，不管怎样都要守住自己得到的一切不再丢失。

　　“也并非是妾愿意，乃是杨贵人安排，她对我有恩，我又怎能埋怨，好在我也能周旋一番，如今赵贵嫔有意对我和善，白贵人等人也收敛了许多，我因为杨贵人的关系，虽不能和赵贵嫔交好，但至少努力保持个中立吧。”

　　安息香拉起邓合欢的手，仔仔细细看着邓合欢的脸，能看到的只是满脸的疲惫，安息香接着满面愧疚，叹气说：“也不知道当初向陛下引荐你是对是错，如今你面对的这些人，连我都不一定能完全护住你了。”

　　邓合欢从来没有这么惊讶过，惊讶到已经失了神，安息香这句话就和猛地一下打在邓合欢的脑袋上一样，几乎让邓合欢昏了过去，她向陛下引荐的？

　　一直以来对杨芷馨充满感激之情，甚至忍受着白薇这些人，甚至完全接受当一个分散火力的冤大头，这一切都是因为杨芷馨向司马炎推荐了自己，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也许那个邓充华永远都要埋没在这深宫里了。

　　现在竟然不是她？

　　“怎么了？如此惊讶，我所言莫非哪里有不妥？”

　　邓合欢猛地惊醒，虽然安息香这样的说法，但并不能说那晚不是杨芷馨的功劳，或许进言有前后，毕竟她这个淑妃更难见到皇帝司马炎，说不定我受临幸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毕竟升淑仪也是那晚好久之后的事了。

　　于是问：“许久没见到安淑妃，忽然听到这样的说法，妾有些不明白，还请安淑妃明说原委。”

　　安息香欣慰拍了拍邓合欢的手，说：“也并非向你邀功，所以到现在都没去主动告诉你，你能受陛下临幸是我向陛下推荐的。”

　　“哪、哪次？”

　　安息香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当然是初次了，妃子受宠，不就难在第一次么，这宫中嫔妃数千人，无人引荐就想陛下刻意来找如何可能。”

　　邓合欢恍若失神，是这个道理，司马炎如此的花心，虽然经常召幸的妃子就那么十几个，但也经常特意去个不熟悉的地方找个不熟悉的女人尝尝鲜，但即便如此，这宫中也还有五千多个嫔妃从来没见过他，自己就有那么好的运气？

　　必然是被推荐的，这也是邓合欢深信杨芷馨做了工作的原因，但现在就是要弄清楚这所谓的第一次是哪一次。

　　安息香见到邓合欢又陷入了沉思，有些不耐烦了，“便是赵贵嫔宴请那晚，陛下喝醉了，我敬酒时恰好和杨贵人以及陛下提到你，我惊讶杨贵人竟然未曾向陛下引荐过你，你还未曾受宠于陛下，于是向陛下推荐了你，陛下便来寻你了，我记得还是杨贵人亲自带着陛下去你那的，难道你没遇见她？”

　　邓合欢点头，遇见的，但眼神已经毫无光彩，自己那么相信的一件事竟然是假的，自己那么信任的一个人竟然也是假的。

　　什么是真的呢，淑仪是真的，杨芷馨把我升位淑仪是真的，那些扑面而来的麻烦、欺辱、针对都是真的。

　　我就是她的一颗棋子不是吗？

　　“当真？”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邓合欢已经冷漠地让人害怕，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把安息香都吓了一跳。

　　“邓、邓淑仪为何如此模样···自然是真的，那天陛下与弘训太后，还有三夫人淑妃都在，你随便问谁都能问到，这种瞒不住的事情有什么好骗你的，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样的事？”

　　太在意了，这简直就是自己的信仰，自己与别人坚实友情的证明，现在看来安息香说得一点也不假了，是自己太蠢，明明别人对自己避而不谈不想让自己接触皇帝，自己却把她当做知遇恩人一样。

　　冷笑了，邓合欢呵呵冷笑地不停，安息香没再继续说话了，见到邓合欢把目光转向了自己，安息香恍然大悟地开了口，“莫非杨贵人那晚说是她向陛下引荐了你？”

　　“不然妾为何如此护着杨贵人，为何对她的安排毫无怨言，为何对她百依百顺？”

　　安息香满面纠结，邓合欢也拉起她的手，说：“姐姐如此厚爱，怪妾愚钝认敌为友，她不过是利用妾来转移视线，把该她吃的苦头丢给妾来吃，好啊，我救了她的命，原来她是这样对我的。”

　　安息香斜眼看着邓合欢，那憎恨的表情已经到了吓人的地步，安息香知道这是压抑了太久了，白薇董葵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邓合欢都是靠着这份自认为的恩情才忍到现在，如今得知是假的，怎么会不恨入骨髓。

　　“邓淑仪打算如何面对杨贵人？见邓淑仪的样子，莫非情谊已尽？”

　　还没等邓合欢回答，旁边的鹿茸似乎已经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说：“邓淑仪从杨贵人身上从来都没讨得过好，受欺负也都是因为杨贵人与人结怨，她只图一时口中过瘾，完了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却是邓淑仪遭报复！唯一一次好便是让陛下来找邓淑仪，如今得知是安淑妃所为，那杨贵人对邓淑仪便是有害无好！”

　　邓合欢点头了，这个观点鹿茸说了太多遍了，以前自己总是否认阻止，即便心中有些赞同，表面也依旧否认阻止，然而这次，邓合欢完完全全同意了。

　　“本无情谊，不过痴人说梦，如今梦醒，便只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