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后》墨竹棽

176、四目相对

　　这是哪跟哪，把赵粲都惊呆了，然而胡芳还没等赵粲反应过来，反倒是到了第一排为自己准备的那个位置坐下了，与左棻面对面。

　　赵粲刚要开口，只听见外面千里光大喊：“皇帝陛下驾到！弘训太后殿下驾到！”

　　所有人都很惊讶，立刻避席迎接，司马炎和羊徽瑜进入殿中，径直就往主座走过去。

　　赵粲哪还待得住，慌忙从旁边绕路下去，把位置留给了司马炎，左棻也给羊徽瑜让座，后面的夫人贵人自然依次后移。

　　赵粲见到自己要和左棻面对面坐着，心里很是不爽，虽然自己旁边靠着羊徽瑜，但是按照排列自己算是胡芳的后面，明明都是贵嫔，自己还是总理后宫，凭什么？

　　想起刚才胡芳那态度，明显是藐视自己，又同司马炎羊徽瑜一路，怎么看都让人感觉她高过自己一头，赵粲已把自己当做了皇后，这让她难以忍受。

　　没有坐下，而是冷笑看着胡芳说：“胡贵嫔，胡贵嫔的位置错了吧？应当是你我调换才是。”

　　胡芳马上就大声回答说：“我来得时候这里是空着，莫非不是给我留着的？”

　　马上转脸问左棻：“左贵嫔，你们空着这里，莫非还有其他九嫔要坐在这里？”

　　左棻微笑，“九嫔怎能在九龙殿议事？自然是没有，此处当然是为胡贵嫔准备的。”

　　其他人都皮笑肉不笑，赵粲心里更加愤怒，说：“我与胡贵嫔都身为贵嫔，但我还总理后宫，虽然这并无陛下加职之令，但按理来说我应当排于胡贵嫔之前，如今陛下和殿下到来，胡贵嫔便要把那次席让给我了。”

　　胡芳才不想给赵粲面子，但也不至于在司马炎和羊徽瑜的面前吵架，只是冷笑说：“既然你都说没有加职，那你我都仍然只是贵嫔，况且我已提醒你让开，你若当时就让开坐在这里我也不会抢你，现在我已坐下，为何还要让你。”

　　“你！”

　　司马炎本还以为这两个人关系好了很多，看来也只是仅限于自己病危那段时间，但毕竟司马炎是更看重胡家的，于是对着赵粲抬手，让她别说了。

　　“小事罢了，赵贵嫔便是坐在那也并非低谁一等，不必过多纠缠。”

　　赵粲没想到司马炎替胡芳说话，心里顿时醋意大发，眼见胡芳毫不在意的样子，赵粲觉得胡芳就是在故意藐视自己，但毕竟旁边就是羊徽瑜，赵粲知道不能再放肆了，只好坐下。

　　司马炎看到人都到齐了，刚准备开始，却看到只有杨芷馨在对着自己微笑，司马炎立刻又觉得同病相怜了，也温柔微笑对着杨芷馨。

　　“杨贵人一月不见，身体恢复的怎样？”

　　杨芷馨知道现在这个反而是自己最大的优势了，也许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就要趁着这个热度和司马炎心贴着心。

　　“病已全好，休息了这么久也如同当初了，陛下不像妾每日安逸，反倒是每天要处理诸多事物，妾倒想知道陛下休息的怎样，恢复如何？”

　　司马炎点头，“朕自然不输杨贵人，也已如当初一样，天下未定，朕还不能倒下。”

　　旁边的羊徽瑜听了也立刻插嘴说：“皇帝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像这些会议之事交给赵贵嫔主持便可以了，她既然可以替皇帝主持大局，皇帝又何必躬亲。”

　　赵粲听了这话，心里美滋滋，这可是在承认自己的地位，可以代替皇帝主持大局的人，那不就是皇后嘛。

　　“弘训太后抬举妾了，妾不过是分担陛下一些闲杂小事罢了，虽然偶尔能号令一下其他普通嫔妃，但万万不敢觉得已经能替代陛下了，等到以后陛下立后，妾的事务便是皇后的事务。”

　　这已经算是堂而皇之地提醒了，现在自己都干得皇后的事，皇后位置能不是自己的吗，别看都是贵嫔，胡芳左棻之流一样还是其他普通嫔妃。

　　司马炎见到胡芳的怒气都快要憋不住了，想来心中对赵粲的怜悯也差不多消耗完了，心里反倒是完全放心了。

　　“赵贵嫔所言有理，朕今天过来，便是想了解一下诸位三夫人打算如何整顿后宫，毕竟这次疫病影响很大，朕也不甚放心。”

　　赵粲恭敬应诺，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司马炎这样完全就如同在给自己站台，今天就是让这些三夫人认为自己预备当皇后的最好机会。

　　羊徽瑜说：“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皇宫的安宁，宫中可有无骚乱或者流言？”

　　赵粲赶紧说：“陛下得了重病自然引起不少嫔妃的紧张，但随着陛下康复，众人也都放心了，弘训太后不必担心。”

　　羊徽瑜还没点头，陆英马上就冷笑了，说：“宫中本来安宁，众人也不知道陛下患病，多亏了赵贵嫔喊来那么多人在宫中吵嚷，弄出那么大动静自然大家都以为陛下并非平常小病。”

　　的确是这个道理，加上明白这是有人设计要让自己糊里糊涂耽误司马炎治病，赵粲现在肠子都悔青了，眼见司马炎表情有些不高兴，赵粲赶紧说：“是妾一时不明，好在最后护住了陛下，如今皇宫已然安稳，还请陛下殿下放心。”

　　挡刀子的确功劳大，但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赵粲没脑子，哪来的刀子要杀自己，司马炎早已经理智了，赵粲这样故意提起反而有种被要挟的感觉，心里很是不舒服。

　　陆英冷笑着说：“不过有件事不得不提。”

　　司马炎询问是什么，陆英说：“众人虽然以为陛下生了重病，但没有人提起陛下性命有危险，倒是清霞殿的许俢华对人说陛下是得了疫病，引得一小阵骚乱呢。”

　　羊徽瑜皱眉：“有这种事？”

　　胡芳马上说：“许俢华平常与赵贵嫔常有往来，兴许是赵贵嫔一时间说漏了嘴。”

　　的确是自己的走狗，赵粲大惊失色，赶忙看向白薇，白薇苦恼着微微点头，赵粲明白这是真事，赶紧离席跪拜磕头几次。

　　“陛下，妾万没有和任何人提起陛下病情，还望陛下明察！”

　　司马炎倒没有理会赵粲，直接就问：“影响大吗？”

　　左棻回答说：“不过是和附近殿中几个充华才人说了几句，好在没有传开。”

　　司马炎放心了，看了一眼赵粲，继续说：“赵贵嫔一直守在朕的身边，应当没时间和她人闲聊，朕觉得是这个俢华自行猜想。”

　　转头又问羊徽瑜身边的琉璃：“这个许俢华，朕有无临幸过？”

　　琉璃点头说：“有过一次，然后陛下再无见过，曾听闻她说过陛下再未寻她的话语，虽听着不像抱怨，但或许心中有不平。”

　　羊徽瑜说：“看来是心中有了埋怨。”

　　司马炎也同意了，于是说：“诸位能守住秘密，朕很是满意，不愧是朕亲近的人，至于这些平白惹事的人，朕自不会饶恕。”

　　对着旁边的千里光说：“传令下去，许俢华妄言朕得疫病，处斩。”

　　“遵旨。”

　　“听她胡言的嫔妃一共几人？”

　　琉璃回答：“一共五人。”

　　“一并处死。”

　　千里光继续遵命，赵粲一下损失了这么多忠心的人，而且还有几个九嫔，心里愤怒无比，看着胡芳陆英这些人的眼神，赵粲知道她们就是故意要整自己。

　　司马炎下完令，眼光却一下看向了杨芷馨，杨芷馨有点惊讶，但从司马炎认真的眼神里仿佛看出了什么。

　　明白了，他想起我之前和他说过的话，好男人不杀女人，现在还是杀了，所以才看我吧。

　　那这投过来的目光算什么呢？忽然想起？还是愧疚？还是后悔？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能想起我说过的话，想起那玩笑一样的要求和玩笑一样承诺。

　　杨芷馨忽然心里一阵暖，自己怕是都不记得了，没想到司马炎却还能记得，现在就算他食言又杀女人又怎么样？他毕竟是皇帝。

　　已经没有任何理由责怪他了，赵粲的走狗，现在杀了也免得以后会来找麻烦，最重要的一点，现在明白自己在他心里是有地位的，他对自己的态度不仅仅只是一个一般的女人。

　　微微点了点头，杨芷馨投去的目光让司马炎明白杨芷馨是支持他自己的，立刻也回敬表情，两人好像用着独特的交流方式，一声不吭却又如同说了千言万语。

　　自己的侍从们虽然都回来了，但杨芷馨从她们口中得知全都吃了太多的苦，而且最终都是在为赵粲服务，杨芷馨恨意骤然而起，见到现在风向正顺着自己，也想给赵粲一点教训。

　　“陛下，说起胡言妄言，妾心中也有不满。”

　　“哦？杨贵人不满谁？”

　　杨芷馨眼睛一斜赵粲，她已经警觉一样地看向了自己，杨芷馨倒不想毫不掩饰弄得很针对，于是装傻说：“便是不满派到鸾凤殿照看妾的那些宦官，连带着也不满下令的陛下。”

　　司马炎哈哈大笑，说：“那些人朕也听说了，虽然是以朕的名义，但朕那时候卧病在床，是赵贵嫔代朕下令，希望能控制疫病不扩散，不知这些人怎么让杨贵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