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后》墨竹棽

136、审问

　　阴香的心事挥之不去，自己如同变成了一只胆小的老鼠，即便杨芷馨的语气很平常，但也吓了阴香一跳，看过去的时候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杨芷馨更加确定这其中有什么事。

　　“杨贵人···还，还有什么事？”

　　“坐。”杨芷馨转而变得冷冰冰了，让阴香觉得杨芷馨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阴香面色尴尬，知道杨芷馨看出了什么异常，也八成是要审问自己，然而贾南风的阴谋是千万不能说得，不但贾南风要犯大罪，牵连出来的罪人或是冤案也会是数不胜数，而带来的震动更是难以预估。

　　苦笑说：“鸾凤殿不应当让妾这样的低微人士久留，万一陛下等会找回杨贵人，发现妾被留在这里，会责怪杨贵人的。”

　　这种程度搪塞不了杨芷馨，仍旧冷冷地回答：“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我让你坐下说话，你便坐下就是。”

　　没办法，阴香只能坐下了，杨芷馨不急不忙，坐下慢悠悠喝了一口茶，也不着急问，现在这样吊着反而对自己更有利，等到阴香心里崩溃了肯定什么都会说的，杨芷馨还是明白这个道理。

　　阴香可不敢喝水，纠结着在旁边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要问杨芷馨是什么事但也不敢问，的确如杨芷馨想得那样，担心得有点崩溃了。

　　“你们都下去吧。”杨芷馨让乌蔹莓之外的人都退下，看到阴香大气不敢出，冷冷地又开口，“说吧。”

　　阴香倒吸一口凉气，望着杨芷馨轻蔑的样子，阴香有点担心杨芷馨全都知道了，但仔细一想，贾南风密谋的事情应当不至于到处乱传的。

　　“杨贵人思虑高深，一句说吧，妾倒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杨芷馨冷笑，“你方才那副样子很是奇怪，好像在担心害怕什么，而且我之前也说过了，太子大事，我堂堂一个三夫人谈论起来都有些惶恐，你算哪根葱？心里面没有事情的话怎么会有胆子发言？”

　　跟随阴香的近侍看到阴香已经吓得脸色铁青，于是开口说：“回杨贵人，阴美人地位低，不懂礼仪，所以才胡乱插嘴的，还请杨贵人见谅。”

　　杨芷馨皱眉，然后说：“你既然知道胡乱插嘴不对，你又是哪来的胆子？小小女婢，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杨芷馨冷冷地说：“乌蔹莓，给我用力赏她两下，长长记性。”

　　乌蔹莓知道杨芷馨这是杀鸡儆猴吓唬阴香，自然也不会感到为难，走过去左右开弓就给了那侍女两巴掌，阴香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用力打脸的声音马上就把她吓哭了，跪在地上磕起头。

　　“杨贵人，近侍不懂事，还望杨贵人息怒。”

　　杨芷馨看到阴香的样子，忽然觉得似曾相识，这好像就是当初自己惩罚白矾的时候，赵粲打邓合欢时自己的样子，只不过当时自己没有跪在地上罢了。

　　但那个时候跪与不跪又有什么区别？

　　杨芷馨有点可怜阴香，如同可怜当初的自己，于是收起了这副装模作样的态度，反而变得心平气和，让阴香起身。

　　赐她喝了口水，接着微笑说：“我本也不是个喜欢暴力的人，只是担心你们这样放肆下去早晚要倒霉的，现在稍微教教你们也是好事。”

　　让乌蔹莓去拿了浸过冷水的湿巾过来给阴香的近侍敷脸，阴香的恐惧也缓和了不少，连声道谢，杨芷馨见到一切和谐了，继续问：“我猜你也应当明白事理，那就把其中原委说出来吧。”

　　阴香还是纠结万分沉默不语，毕竟这真的不是随便就说出口的小事，哪怕被知道了都要扯上灭族。

　　杨芷馨虽然不敢确定，但还是决定赌一把了，拍案大声说：“当真放肆！你当我不知道吗？你是担心陛下真会立南阳王为太子，那就不如你的意了！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立太子的事上面有心思！”

　　阴香被说中了心思，立刻没了坚持，马上伏地求饶，杨芷馨继续说：“既然你那点小心思已经被我知道了，那就老实告诉我，谁在你身后指使？三夫人里面谁都没有皇子，难道是九···”

　　转而又愣住了，回味一样地自言自语，“不对啊，九嫔也没有一个皇子，全是美人才人生的，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就是自己无法完全肯定的原因，美人才人生的皇子也没有地位，如果不是什么机缘讨了司马炎的喜欢，根本不能沾光升高位，有功夫设个局让阴香受宠还不如自己上呢，想来真是碰巧被司马炎看上了，如果只是这样，她没道理这么在意太子的事。

　　阴香哭泣说：“杨贵人，妾真的没有和哪个嫔妃联合，妾并无皇子，平常也不和其他嫔妃来往，杨贵人误会妾了！”

　　杨芷馨看着阴香嘤嘤啼哭的样子，而且也打听到她真的不和任何嫔妃往来，想要就这么相信她说的话，那么一切就简单了，但本能却一直让自己无法打消怀疑。

　　然而怎么也想不通是哪个妃子在背后支持她，三夫人和九嫔都没有皇子，谁当太子对她们来说都是一样的，除非是有人刻意不想让自己仗着司马柬得势，想来应当只有赵粲或者胡芳了，至于什么司马炎会有影响安危的事，那肯定是胡说八道吓唬人的。

　　没办法，找不到确实的证据，杨芷馨还是放阴香走了，立刻去梦心殿找了诸葛婉，诸葛婉见到杨芷馨神情紧张，于是屏退左右，询问缘由，杨芷馨也一五一十说给了诸葛婉听。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杨芷馨有些着急，说：“我就是觉得是哪个人利用阴美人来排挤南阳王，不想让南阳王当上太子。”

　　诸葛婉摇头，说：“妹妹思虑过多了，陛下立南阳王只是一时兴起，若不是妹妹来，连我都不知道，其余嫔妃不到明天更是不知，陛下虽然喜欢南阳王，但也并非不顾不管太子，仍然让齐王等人耐心教导，在明日立南阳王之事公布之前，大家都会认为他只是一个讨陛下喜欢的皇子罢了，这样的皇子太多了，皇子玮、皇子祇、甚至连我的皇子宪都能算上，又怎会有嫔妃如此在意南阳王呢，毕竟目下在众人眼中，南阳王还只是皇子柬。”

　　杨芷馨觉得很有道理，是自己太主观了，不禁也开始纠结，但是自己在这个地方已经患上了严重的被害妄想症，几番大道理根本不能打消自己的顾虑。

　　于是又说：“姐姐说得有道理，那姐姐可知道这个阴美人是依附谁的？或者和谁关系好？”

　　诸葛婉仍旧无奈摇头，“孤魂野鬼罢了，等到陛下腻了，就如青烟散去一般，所以大家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杨芷馨无话可说，只好离开了梦心殿，之前已派了昆布暗暗跟随阴香，阴香直接就回了华悦殿，昆布等候了一个时辰也没见阴香或者她的侍从出殿找谁，只能回去禀告，杨芷馨虽然还是隐隐担心，但也没有任何拓展思维的方向。

　　傍晚，诸位三夫人陆陆续续就去给羊徽瑜问安了，侍女雪上见准了机会，立刻去了东宫，贾南风当然知道司马炎去看望了司马柬，立刻让雪上禀告。

　　“大事不好，这次是真的遭难了！”

　　贾南风一下就把手边东西砸在雪上旁边，大声说：“那还不快说！嚎什么！”

　　雪上收起表情，快速地说：“陛下今日到来，皇子柬好像出了什么计谋，解决了陛下心中一大难题，陛下大为高兴，将皇子柬封为南阳王，明日应当会行礼宣布了。”

　　贾南风惊呆，喘气都出声音了，差点没有坐稳，自言自语一样地说：“怎、怎么会到如此地步？”

　　转而又问雪上：“那、那其他几个小孩儿，有没有封王？！”

　　雪上摇头，“都没有，陛下是因为南阳王立了大功，当场就决定了，圣旨都还没有，如今其余诸皇子之中，也不过是皇子宪过了十岁，他都未封王，其他皇子不过几岁，平白封王更不可能了。”

　　也就是说，除了太子司马衷，那就是南阳王司马柬了，当第一和第二的后面就只有芸芸众生，第一第二的距离也就不觉得有那么远了。

　　贾南风咬牙切齿，“毗陵悼王和城阳怀王早死，以为没了威胁，却忽略了这个小子，那时候一副怯懦的样子，没想到过了几年却变成现在这样了。”

　　雪上继续说：“还有一事，那阴美人今日的样子十分奇怪，婢女不好和杨贵人的近侍多问，但得知杨贵人已经察觉到阴美人身后有人帮衬了，只是现在还没怀疑到太子妃头上。”

　　贾南风啐了一口，“这个没用的女人，肯定是陛下说起换太子，她想起我和她密谋的事，吓傻了，被杨芷那贱人发现了。”

　　“太子妃放心，既然杨贵人没有发现是太子妃，想必最后那单独询问也没问出什么。”

　　贾南风没有放心，只是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忽然对着身边的人说：“去把阴美人叫来，注意别让人发现了。”

　　侍从立刻领命，雪上问：“难道太子妃准备动作了？”

　　贾南风点头，“再不动手，事情就要败露了，这女人的脑子根本就是个笑话，顶不住杨芷多久的。”

　　雪上点头，请求告退，不管是让阴香看到自己在这里，还是让乌蔹莓发现自己不在鸾凤殿，都是麻烦事。

　　贾南风同意，雪上立刻告退，刚要走出去，贾南风忽然心事上头，马上喊住雪上。

　　重新行礼，“太子妃还有什么吩咐？”

　　一声冷笑，贾南风的脸已是洋洋得意，“这两天我会派人去联络你，你就让杨芷她们发现，审问你的话你就把那幕后的人告诉她，这样不但你不会被怀疑，还能让解开杨芷心中的疑惑。”

　　幕后的人当然不是她，贾南风已经想到了绝妙的人选。

　　“障眼法？”雪上眼睛一亮，“太子妃想到了谁？”

　　哼得一声，贾南风慢悠悠地说：“既然杨芷以为那蠢货身后有嫔妃指使，那我就送个厉害的对手给她，看看她敢不敢为了让南阳王当上太子去找死。”

　　雪上得了贾南风的命令，立刻回去了，而没过多久，外面通报阴香到来了，贾南风立刻让阴香进殿，阴香行礼完毕，贾南风连忙让阴香不要多礼。

　　每次见到贾南风都是阴冷的样子，阴香害怕却又有点习惯，这次看到贾南风满面的和善，虽然相貌依旧丑陋，却感觉好了很多，阴香一天下来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赐座上茶，下令都和和气气，这是阴香从没有见过的场景，有些受宠若惊，但人逢喜事精神爽，阴香感觉不出贾南风是有什么坏事。

　　“不知道太子妃忽然召见妾，是有什么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