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后》墨竹棽

108、对比

　　诸葛婉微笑说：“杨芷刚受封为妃时陛下便打算立她为贵人，如今便就立杨芷为贵人如何？”

　　这本来就是司马炎最初的意见，如今杨芷馨就算立了贵人，大多数人也不过是觉得司马炎不忘初心罢了。

　　司马炎没有回答，但是诸葛婉看出司马炎的表情还是愿意的，也知道他在疑虑什么，容忍胡芳的任性让司马炎开始思考到底是不是好事，而对杨芷馨的爱远远达不到胡芳的地步，司马炎更会担心了。

　　说：“陛下应该是在担心杨芷觉得陛下宠爱，于是会肆无忌惮，也成了胡贵嫔这样吧？”

　　一语中的，司马炎苦恼的心如同找到了慰藉，对诸葛婉更是百般信任，“找你商讨，正是因为你总是一言即中。”

　　诸葛婉既然敢说出口让杨芷馨当贵人，自然早就为杨芷馨铺好了路，而且这路还要让杨芷馨自己选择走上去，因为诸葛婉知道当上贵人更加引人注意，万一杨芷馨应付不来，诸葛婉可不想背上害人的名头。

　　微笑行礼，“陛下过誉了，妾不过是为陛下分忧而已，其实这事也好办，陛下可按照胡贵嫔的说法将杨芷升为三修之一，若杨芷不满足而索求更高位，陛下便假装为难然后答应，杨芷则会觉得陛下本意是将她升为三修之一，她一时迷惑陛下才得逞，自然会小心珍惜不敢放肆。”

　　处理这些女人的事，诸葛婉简直是自己的智囊，司马炎大喜，哈哈大笑说：“诸葛夫人心思，连朕都觉得不能比过，这样最好，朕便按照你的说法去做。”

　　竹棽殿，诸葛婉到来，叶紫苏和杨芷馨立刻伏地拜见，诸葛婉让两人起身，然后聊些日常，诸葛婉心情似乎很愉悦，盯着杨芷馨笑，而杨芷馨知道诸葛婉帮了自己大忙，也不禁心领神会地笑着回应。

　　司马炎说过，他会去询问诸葛婉自己升位的事，而诸葛婉是绝对不可能阻止的，现在过来想必事情都已经成了。

　　叶紫苏感觉到两个人有着超越着表面对话的交流，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又想起前两天自己去求助诸葛婉时，诸葛婉让自己别管，叶紫苏不禁有些失落。

　　明明是好事，却不肯对自己说，果然是如同青黛判断的那样，害怕自己嫉妒而坏了事？

　　可叶紫苏并没有一丁点这样的想法，想要和杨芷馨说明，但眼下这个被当做局外人的感觉，叶紫苏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诸葛婉自然是有事而来，敷衍聊了几句就说：“杨婕妤，今日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你，我便去你的内殿告诉你吧。”

　　杨芷馨立刻答应，诸葛婉扭头对着叶紫苏，让她回自己的内殿休息，然而这气氛就如同在下逐客令一样。

　　无论环境还是身份，叶紫苏都只能应诺，心里自然还是不安，诸葛婉和杨芷馨随即进了内殿，叶紫苏也还是呆呆望着门口。

　　青黛满面怒气，立刻把叶紫苏拉回自己的内殿，这份怒气让叶紫苏更清楚自己被排斥在外，一丁点自我安慰的幻想都难以产生。

　　诸葛婉和杨芷馨坐下，杨芷馨立刻高兴地说：“多谢诸葛夫人帮忙进言，陛下决定惩罚胡贵嫔了。”

　　要不是诸葛婉和司马炎说得那些话，杨芷馨觉得自己根本伤害不到胡芳与司马炎之间的关系，虽然这作风不是自己最喜欢的，但报仇这事还需要分什么手段？

　　诸葛婉微笑说：“因为我也觉得除了胡贵嫔没人会惹上这些兵将，说了句公道话罢了，又怎能受你的感谢，到这里来还是要说你升位的事。”

　　杨芷馨一脸惊喜，想起司马炎的话，立刻说：“陛下果真去问诸葛夫人了？”

　　诸葛婉也是欣慰点头，“陛下有意将你升位，只是不知道什么位置合适，我便提议贵人，陛下心里是同意的。”

　　到了这个地方，诸葛婉可不想让杨芷馨也觉得是司马炎的初心，而是她的功劳，毕竟以后还要和杨芷馨互相协助，这可是个收获人心的大好机会。

　　杨芷馨呆住了，自己本来就是指望混到个淑妃就谢天谢地了，现在竟然要当三夫人？

　　这可不是一般的地位，虽然赶不上赵粲胡芳那几个，但是贵人往上数一共就四个人，而这个皇宫的妃子琉璃说过有五六千，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概就是这个了。

　　一想到自己比安息香也要高等了，杨芷馨立刻就开始膨胀了，什么白婕妤紫婕妤的，根本连屁都算不上，自己要保护邓合欢和玩儿一样。

　　赶紧跪拜在地，“妾多谢诸葛夫人，入宫以来，若是没有诸葛夫人帮助，妾哪会有今天。”

　　诸葛婉赶紧把杨芷馨扶起，依旧苦笑叹口气，“你本应当是皇后，即便因为过错失去位置，也应当是贵人，如今只是失而复得，又何必谢我帮助？陛下本意是要你能自己照顾自己不受人欺负，我不过是顺着陛下的意思说了几句罢了，你以后成了三夫人，底气也可以充足一些，与你关系好的叶修仪和邓充华还要靠你照应呢。”

　　杨芷馨高兴感激混在一起，忍不住都流泪了，诸葛婉的话总是能说中自己心中的想法，这这么久的屈辱日子终于能熬出头，连忙点头说：“妾必然会努力帮扶她二人，诸葛夫人不用担心。”

　　诸葛婉点头，握着杨芷馨的手说：“陛下这两天应当会再次找你，若是询问你想要升迁到什么位置，你要和陛下说贵人，这样陛下才有台阶下。”

　　杨芷馨点头傻笑，“陛下一国之君，自然好面子，即便自己想赏，也要别人先来求，这个道理妾懂的。”

　　诸葛婉说这些无非就是害怕杨芷馨真的自谦还是要了个九嫔的地位，见到杨芷馨还能有这个理解，自然很满意，而她求贵人的心思也已经坚定，不需要再引导，于是立刻也告辞。

　　诸葛婉走出殿中，叶紫苏在正殿行礼完毕，诸葛婉冷冷地让叶紫苏起身，接着就离开竹棽殿。

　　叶紫苏又看向杨芷馨的内殿，想要进去问个究竟，但青黛还是拉住了她。

　　这次没有用力，也没有怒气地面容，只是无奈一样地摇摇头，叶紫苏明白青黛的意思，杨芷馨已经钻入诸葛婉的圈子里了，自己是个局外人，贴上去只会依旧受到敷衍排斥罢了，叶紫苏心痛如碎，和青黛回去了。

　　不久之前，淮清殿，司马炎到达，胡芳听到千里光高呼皇帝驾到，立刻带着所与人在正殿拜伏迎接。

　　司马炎让胡芳起身，虽然是过来兴师问罪的，但一见到胡芳就仿佛没了责骂底气，而看到胡芳眼睛斜视着自己的手，司马炎一肚子气全没了。

　　还没等司马炎开口，胡芳半认错半不在乎的样子，说：“陛下手好点没？”

　　司马炎故意皱眉说：“你啊，太过放肆，朕便是来告诉你，犯了错就要受到责罚，不然这后宫真的没有规矩了。”

　　虽然说这话还是想让胡芳以后注意一下，但是态度和语气让司马炎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来责罚的。

　　胡芳一脸不满意，“陛下变了，开始和女子计较小事了。”

　　这话说得也太让司马炎觉得丢脸了，一下就急了，马上说：“你现在也知道你还是个女子啊？”

　　胡芳说：“妾为陛下生了武安公主，怎么不是女子？”回顾竹茹说：“把武安公主抱出来让陛下看看，你们都在此作证，要是陛下下次再这样说，我要发脾气了。”

　　竹茹忍住笑，真去把武安公主抱出来了，司马炎看到了婴儿，哪里还有气，马上乐不可支地抱起来，武安公主虽然睡着，但是司马炎的手指拨弄到她的手时，武安公主一下就紧紧抓住司马炎的食指，司马炎的心都软没了，像个傻子一样笑着。

　　“看够了，竹茹，抱回去，以后陛下每次过来，都要为今天的话道过谦才许看武安公主。”

　　这可是自己的女儿，本来就有权力看望，司马炎当然不让，对着她哭笑不得，“这也是朕的公主，怎么朕看她还要先奉承你才行？”

　　胡芳不回答只是盯着司马炎看，司马炎也回看几秒，见到胡芳真敢对自己怒目而视，司马炎一下就无奈了，“好好好，朕认错朕认错，你是女子中的翘楚，天下无人可比。”

　　虽然和来得路上计划的完全不一样了，但司马炎心里却轻松愉悦无比。

　　胡芳一脸不屑，转而还有点得意洋洋，司马炎也是一点办法没有，让竹茹接过武安公主，咳了一声摆正语气，“但是你伤了朕还是得罚，不然宫中恐怕会有流言，说朕放任你肆无忌惮，传到宫外更是不好。”

　　杨芷馨的那些话终究还是在司马炎的心里留下了影子。

　　胡芳想了几秒，虽然不至于想到是杨芷馨告状，但马上就意识到宫外的人会拿来做文章，说：“陛下是怕脸面无光难以树立威信吧？既然如此，妾愿意受罚。”

　　转而让侍女拿来竹板，伸出手臂，下令说：“笞手二十。”

　　侍女有些为难，但是看到胡芳一脸认真，于是抬起了手就要打。

　　纤纤玉手，司马炎哪舍得胡芳挨打，赶紧一声慢着，胡芳扭头对着司马炎说：“陛下这次不打，下次再要打妾就不认了。”

　　司马炎赶紧让侍女把竹板拿走，罚看来是罚不了了，但司马炎不甘心，至少要批评几句，不然这兴冲冲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连千里光都要笑话自己了。

　　叹气说：“你胡闹多次，朕何时打过你一下，但你也不可太过放肆，赵粲的会议怎么从来不去？”

　　“妾不想理她。”

　　司马炎语重心长，“你身为贵嫔，自当表率，怎么能随意按心情做事？你看左贵嫔怎么就能放下身份全力配合？”

　　胡芳不耐烦了，别人的事倒还可能听一声劝，赵粲的事是不可能有商量的余地，皱眉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陛下再劝那就恕妾不招待了，竹茹，陛下该回去了，送陛下出殿。”

　　司马炎见到胡芳软硬不吃，也是没有办法，但心中的喜爱更加深厚，忍不住就把胡芳抱住，胡芳也抱住了司马炎，极小声说：“陛下，对不起，手还疼吗，有无继续流血？”

　　司马炎发现周围人都没听见，知道胡芳也是死要面子，其实很是担心自己，想到她刚才也是识大体真能愿意自己挨打，司马炎觉得难得的同时心里也一阵心疼，不禁搂得的更紧了。

　　“无事，你不用担心。”

　　虽然声音也很小，但是竹茹看到司马炎的嘴型，思考了几秒，一声哼笑，欠身行礼说：“陛下，既然陛下不愿责打，不如罚胡贵嫔禁足一月，不许侍寝，若陛下真的思念胡贵嫔，只能晚上偷偷过来了。”

　　松开，这如同偷腥的感觉让司马炎怦然心动，盯着又看胡芳一会儿，更加觉得美丽动人，司马炎恨不得今夜马上就到，“好，就按竹茹的办法做，这一个月的例行赏赐也取消。”

　　胡芳点头，“好吧，物资妾多得用不完，陛下不赏也不碍事，陛下要是缺了，妾也能资助陛下。”

　　周围侍女都笑，司马炎虽然也觉得尴尬没面子，但更多的还是喜欢胡芳毫无伪装的神情举止，笑容未曾消失，又说：“你为杨婕妤地位变迁的建议，朕就暂不采纳了，你们关系并不好，还是不要参与她的事了，免得她人议论。”

　　胡芳有些惊讶，完全不知道司马炎忽然提杨芷馨和这件事做什么，但竹茹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抢先说：“胡贵嫔之前也和婢女说起过，不该多管没必要管的事，陛下的命令胡贵嫔自然会听从。”

　　胡芳仍旧一脸的懵，茫然地看向竹茹，竹茹一个眼神胡芳就知道她让自己别继续说了，于是胡芳仍旧这么安静地懵着。

　　司马炎倒是点头满意，留下一句朕今夜可能就会偷偷过来，然后起驾回嘉福殿。

　　一群人都走了，胡芳仍旧是傻了眼，竹茹走到胡芳边上，笑着说：“这样也好，让人觉得胡贵嫔受了罚，也不会多放在心思在对付胡贵嫔上了。”

　　胡芳抓抓脸，“竹茹，陛下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竹茹也忍不住以袖遮面，笑出声音，说：“胡贵嫔不同常人，别人都是百般心思算计而赢得陛下宠幸，胡贵嫔却是什么都不多想而赢得陛下之心，陛下喜欢都来不及，怎会生气。”

　　竹茹自然是料到司马炎过来兴师问罪，但知道胡芳的本能应对绝对可以化险为夷，所以什么都没和胡芳安排。

　　胡芳只是哦了一声，然而最后司马炎的问题和竹茹的反应还是让她心存疑虑，又问：“为何陛下提起杨芷升位的事，还那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