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关雪燕

37、殴打

　　罗锋眉头紧皱，强烈的震撼刺激着他的心脏。
　　苏棋……苏棋……就是……就是让世宇疯魔的那个该死的学长！！！
　　可……可他不是已经----
　　罗锋努力回想着最后一次见到金世宇的情景。
　　世宇……世宇……
　　愤怒占据了他的头脑，他两眼死死盯着安骏那张和金世宇一模一样的脸。
　　他明白了！
　　化名安骏，进入娱乐圈，变态一般粘着苏棋……这一切，都解释通了。
　　金世宇，傻子一般的金世宇，到了今天，还是忘不掉那个人！
　　哪怕人生被彻底毁了，哪怕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却还是----
　　江、晟！！！
　　那个刻进骨子里的名字，成了他最终的执念。
　　罗锋怒火中烧，看着相偎前行的两人，拳头在身侧握紧，指甲陷进肉里。
　　苏、棋！
　　很好，很好……
　　他是该好好会会这个把他和金世宇耍得团团转的家伙了，是该和他好好算算十三年前的那笔烂帐！
　　他要把世宇流下的血泪，加倍奉还！

　　《前进》举办开机仪式这天，霍文带着墨镜出席。
　　童展宣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上前调侃，“今儿连太阳都没有，带什么墨镜，是不是躲被窝里哭太久，眼睛哭肿了。”
　　霍文不痛不痒，笑给他看，“你怎么知道？你跑我被窝里看了？”
　　童展宣耸耸肩，这话题再聊下去，可就让别人拿有色眼镜来看他们了。
　　安骏看到霍文，和苏棋说一声便走了过来。
　　“师父。”
　　霍文抱着膀子轻叹，“都说这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我这也算应验了。被你这小子抢走角色，我可真不甘心啊！”
　　安骏：“……”
　　童展宣一脸兴奋，“所以呢，你今天来砸场子的？”
　　霍文一脸嫌弃，“怎么哪都有你童大少，豪派要倒闭了？你这总经理的职务可真闲。”
　　童展宣眨眨眼：“正是因为豪派发展良好，我才有机会四处逛逛。我说霍老，一个角色而已，不用放在心上。要不来我们豪派，我可以让人帮你这老人家找找活。怎么说尊老爱幼也是传统美德嘛！”
　　霍文懒得跟他贫嘴，拍拍安骏胳膊，“别垂头丧气的，既然抢到了角色，就好好表现，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也让我这当师父的输得心服口服。”
　　安骏点点头，肯定的“嗯”了一声。
　　童展宣笑，谁能指望不懂变通的安骏说两句好话出来？
　　开机仪式上鲁刚依次介绍主要演员，在提到安骏时，有记者提出前段时间传闻的影帝陆啸将会出演《前进》一事。
　　鲁刚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问，礼貌一笑，回应也是极官方式的。
　　先是否定了这个传闻，其次对陆啸的演技表示肯定，最后把话题转到安骏身上。
　　鲁刚一反先前的态度，对安骏的表演给出了超高的评价，表示安骏是最符合男主这个角色的演员。
　　招待会进行中，苏棋接到了罗锋打来的电话，约他晚上见面，有事相谈。
　　这一次，不带安骏。
　　苏棋心里犯起了嘀咕，罗锋会有什么事找他？这家伙不是一直想尽办法要支开他的吗？
　　晚上，安骏在片场拍戏，苏棋向安宁交代两句后便独自离开了。
　　约定地点离这不远，来回应该用不了一个小时。
　　这里是一家娱乐休闲俱乐部，罗锋约在篮球馆见面，估计也没什么大事，运动间隙抽空和他聊两句。
　　苏棋离着一段距离便听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一声接一声，清晰、响亮。
　　今天，人很少？
　　拉开篮球馆的大门，苏棋心里生出一丝不详的感觉。
　　偌大的篮球馆，只有罗锋一个人在悠闲地运球。
　　重点是，一身衬衫西裤的罗锋怎么也不像是来打球的。
　　苏棋心里疑虑重重，却仍硬着头皮走进了球馆，“罗总。”
　　罗锋回过头，脸上堆起笑，“来了。”他停下运球，大掌抓着篮球，猛地一跳，一抛，篮球稳稳落入球框。
　　篮球落地，撞击声在寂静的室内回响。
　　罗锋：“看来我还没太老，技术还在。”他看向苏棋，“你要不要试试？”
　　苏棋摇头，“不了，我不玩这个。”
　　罗锋一脸疑惑，“不玩？你以前不是玩得挺好的吗？”
　　苏棋眉头微皱，心下一紧，“罗总什么意思？”
　　罗锋脸上挂起匪夷所思的笑，双手插裤兜里，一步步朝他走来。
　　“你演得很好嘛，我看比安骏强多了。不管是十三年前，还是今天，你都是一个最优秀的演员。江晟学长，好久不见啊！”
　　苏棋脸上的镇定维持不住了，一瞬间的犹疑打破了伪装，罗锋心存的一丝侥幸被这人残忍的终结了。
　　果然，他就是江晟。
　　从罗锋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苏棋知道再否认也没有用，罗锋到底想起他了。
　　他逃了十几年，藏了十几年，努力戴起面具活着，却没想，最终还是要被揭穿。
　　安骏就是毒药，让他引火烧身却也不得不靠近的毒。
　　“怎么不说话？江学长不是把我忘了吧！”罗锋的眼神看似戏谑，实则毒辣，带着难以掩藏的愤恨，狠狠扎向苏棋那张平静的脸。
　　苏棋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无数次气，“罗锋。”
　　罗锋咧开嘴，笑出声来，“真是好久没听到你这么叫我了，上一次，还是十几年前吧！岁月不饶人啊，你江学长到底也是老了，眼神比我还不好。怎么，老到认不出来了？还敢招惹他？不怕死吗？还是说，你耍了他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苏棋知道他说的是安骏，他到今天还是认为安骏就是金世宇。
　　作为金世宇穿开裆裤起的朋友，罗锋自然会恨他。当年不管谁对谁错，结果就是他狠心抛弃了金世宇。
　　也许世宇找过他几年，也许金文静做了什么才让他一直没被找到，总之，十几年了，他们没再见过。
　　苏棋：“罗锋，我知道你怪我，站在你的立场上，的确会这样想。不过，请你认清楚，他是安骏。虽然很像，但他不是世----”
　　“呯！”
　　苏棋话音未落，罗锋的拳头便挥到了他脸上。
　　罗锋下手很重，一点也没留情。苏棋没有防备，身子歪向一边。还没来得及站稳，罗锋抬脚一踹，把他整个人踹倒在地。
　　强烈的疼痛传来，苏棋朝着暴怒中的人大吼出声，“罗锋！”
　　罗锋：“不准你提他！你有什么资格提他的名字！！！”
　　罗锋怒不可遏，苏棋的话彻底点燃了他身体里聚积的火种，瞬间燃爆。
　　“他当年真是瞎了眼，才把你这种禽兽当宝贝。苏棋，哼，十几年了，你躲在这里活得可真滋润。”
　　苏棋忍着痛，想要站起来，“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谈谈。”
　　罗锋却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趁他没站稳，猛地抬脚踢去。把苏棋撂倒后，他揪着人衣领，一拳一拳照他脸上挥去。
　　他目眦尽裂，浑身颤抖，唯有手下拳头稳稳砸向这个罪魁祸首，每一拳都倾注了他十几年的愤怒，每一拳都是十几年的遗憾和疼惜。
　　从五岁打第一场架开始，他记住了那个叫金世宇的男孩。
　　他们是最顽劣的两个孩子，挑衅过教育他们守规矩的老师、殴打过企图爬到他们头上的小混混、教训过不听管教的学弟……
　　记忆越挖越深，他清楚地想起金世宇的每一个表情。
　　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他的恨在这一刻通通释放，如果不是这个人的出现，也许今天他会约了和他一样在家庭企业站稳脚跟的世宇一起共进晚餐。也许他们都已经身为人父，在偌大的庭院看着孩子们互相追逐嬉戏，妻子们一脸兴奋地聊着时尚、八卦，他们端起酒杯，轻轻一碰，把公司那些烦心事都抛在脑后，即兴调侃彼此的中二时代……
　　那样的金世宇，还存在吗？！
　　苏棋被他彻底打懞了，多年不运动的后果就是他根本扼制不了这个像山一样高大健壮的男人，任凭他的拳头一次次砸下来。
　　越来越多的鲜血从苏棋鼻子、嘴角冒出来，他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良久罗锋才从疯狂中走出来，看着软倒在地无法动弹的苏棋，他却没有一丝丝解恨的感觉。
　　一口血从喉咙里咳出，苏棋庆幸罗锋的神智在最后时刻回来了，让他还有机会活着。
　　苏棋缓缓撑起身子，用仅有的一只眼望着走向不远处背对着他的罗锋。
　　那人的怒气还没全消，身子不断起伏，天晓得下一波暴力什么时候来袭。
　　可他想不通，纵使当年他算是抛弃了金世宇，可这种事值得罗锋发这么大脾气，好像他一夜之间成了他的杀父仇人一样。
　　难道……
　　苏棋心里生出一丝疑惑，这么多年来，他从不好奇金世宇在他走后会怎么样。可今天，罗锋的反常让他困惑，是不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一些，他想不到的事。
　　“罗、罗锋，世宇，世宇他怎么了？”
　　罗锋猛地回过头，感情一时没收住，一行泪从赤红的双眼中滑落。
　　年幼时和他在无人的城堡里奔跑玩耍的金世宇，年少时叼着冰棍和他并肩走在放学路上的金世宇，迎着夕阳用手背拭去嘴角血渍的金世宇，路灯下一脸温柔地说着要追随那人转到T市去的金世宇----
　　“你终于想起来他了吗？想起来，问问他怎么了？”罗锋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似要把那人嚼碎了般，“他怎么了？哈哈……他可没有你活得这么好。一年，短短的一年，足以让你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可世宇呢？可世宇呢！！！”
　　一门之隔，被锁在铁笼里面如死灰、人不人鬼不鬼的金世宇！
　　那样的金世宇，是怎么度过这一年的！
　　江晟，你想过没有？！
　　如今，你是不是该偿还这笔债了。
　　世宇的自由，世宇的精神，世宇的人生……欠了世宇的，就拿你的命来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