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关雪燕

32、前进

　　鲁刚那边毫无动静，苏棋的耐心被耗尽，他准备厚着脸皮上门拜访。
　　在拜访前，他找出《前进》的带子，让安骏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但凡和男主有关的，不管台词、动作、还是神态，全部记个滚瓜烂熟，再深入研究。
　　这事，说起来还是有些残忍的。
　　虽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林语晖和安骏的关系，但在安骏心里，似乎已经接受了两人之间的亲情。
　　苏棋把带子交到他手里时说：“我知道这很难，但是安骏，你必须跨过这道坎。《前进》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台阶，踏上去，你才有资格升到顶点。你没时间在这伤春悲秋，一旦你停下，就会有许多人踩着你的肩膀超越你。机会，是要你抓住的，它永远不会在原地等你。”
　　《前进》的角色基本都定了，只剩下男主方瑾。
　　直到昨天苏棋才得知，和安骏同时竞争这个角色的有影帝陆啸以及――
　　霍文。
　　没错，正是被安骏称之为师父的霍文。
　　有过多年电视剧经验的霍文，突然有了跻身大银幕的打算。被电视剧的精细化打磨出的娴熟演技，绝对会给他加分不少。
　　陆啸，被业界称为真正强大的王者，唯一两次荣登秦导电影男主，被秦导称赞的实力影帝，拿奖拿到手软，不管是气质还是气场都碾压在场的所有人。
　　和这两人一比，流量明星安骏，相形见绌。
　　哪怕有《仙战》傍身，也不过是偶像剧的延续，他始终摆脱不了偶像的名头。苏棋的野心可不会止步于此。
　　安骏太需要一部成功的口碑剧来提升形象了，他绝对不能错过这部几乎为他量身打造的《前进》
　　不管对手有多强大，他也绝不退缩。
　　前期准备工作就绪，只剩下男主的角色，制片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导演鲁刚沉住气安排各项工作。
　　虽说是相熟的编剧，剧本仍是一改再改，编剧快要抓狂撂挑子了，鲁刚淡定的大手一挥，再改改。
　　改？怎么改？
　　改到要让他一眼惊艳的程度。
　　气到吐血的编剧最终抓着剧本回到工作室，把剧本扔到会议桌上，对着一双双熬成死鱼眼的助理说：改吧！改到让那个王八羔子像见了脱*衣舞*娘一样疯狂才算过关！
　　不被业界看好的《前进》请不起大牌明星，剧中的角色多是些二三线艺人担当，但演技绝对经得起考验。
　　苏棋三番五次约不到人，直接拉着安骏去了片场。
　　令苏棋没想到的是，霍文居然也在。
　　经纪人和鲁刚不知在聊些什么，表情愉悦。苏棋在脑中快速搜寻着两人之间的联系。
　　霍文眼尖瞅到安骏，笑着扬扬手。
　　苏棋还没发话，安骏自动自发地----过去了？！
　　狗腿子当惯了是吧！连敌我也分不清了！
　　鲁刚注意到了他们，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目光便移开了。
　　霍文一如既往的热情，见到安骏先给了个法式拥抱，关心关心他的身体，最后才聊起了这次的竞争。
　　苏棋也很好奇，一向与世无争的霍文这次怎么会主动争取电影角色，难道年纪大了，才想起来该红了？
　　霍文咧开嘴巴笑得很欢，“我看的第一部电影就是《前进》那个时候年纪虽小，却实实在在被震撼到了。尤其是男主角，浴血奋战英勇无畏的画面一直留在我脑海里。虽然后来也看过很多同类型的电影电视，但就是忘不了《前进》所以，我想挑战一下，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就是下一个方瑾。”
　　苏棋点点头，童年“阴影”这是个很好的理由。
　　“你呢？”霍文紧接着问道。
　　安骏回头看了眼苏棋，“我听他的。”
　　霍文的经纪人推了推镜框，鲁刚嘴角轻扯，状似专心谈话的两人都把安骏的回答记在了心上。
　　苏棋肺都要气炸了，这个白痴，不会说话、不挑场合，如果没有他苏棋，安骏真是死一万次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倒会推卸责任，在家把片子看了不下百遍，还放大话说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方瑾的劲头哪去了。一听说要来拜访鲁导，紧张的连扣子都扣错了。关键时刻，你可别给我掉链子。”
　　苏棋尽量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不管对方信不信，话，该说还是得说。
　　霍文笑笑，安骏面无表情，不接话也不否认。
　　待霍文经纪人和鲁刚聊完，苏棋找到机会上前插话。
　　以安骏今天的身价，上门讨角色的事实在太跌份了。可没办法，鲁刚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始终不松口，苏棋能屈能伸，把脸皮一甩，只要能把男主给他，让他干什么都行。
　　苏棋的花言巧语巧舌如簧鲁刚也算见识过，今天这一通“演讲”更是把这种技艺发挥得淋漓尽致。
　　鲁刚搓了搓下巴，“那就现场来一段？”
　　苏棋：“？”
　　鲁刚：“不是说把片子看了不下百遍，应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既然来了，那就表演一段，让我看看你安骏心目中的方瑾究竟是什么样子？”
　　现场？在这？当着霍文和全剧组人的面？
　　“怎么，不会演还是不想演？”
　　没红之前，试戏的事对安骏来说是家常便饭，可这一刻鲁刚眼神和言语中隐约的敌意让苏棋怀疑，不管安骏演得好不好，他都不会把男主的角色送给他。
　　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鲁刚，这阴晴不定的导演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鲁导想看哪一段？”
　　鲁刚翻了翻新出炉的剧本，心不在焉地说：“随便吧！哪一段都行。”
　　看这态度，又凉了。
　　《前进》里最激动人心的自然是男主喊出口号的那一刻，从怀揣梦想意气风发的学生到意志坚定浴血奋战的革命家，积淀的感情在瞬间爆发，最打动人心也最难呈现，安骏在家里反复练了无数次，尽管他和安宁都觉得很不错了，安骏却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
　　不成熟的演技他自然不会搬出来，安骏表演了方瑾初遇同学兼未来战友陈安的那一段，被陈安的家国梦成功游说的方瑾眼中闪烁着光芒。
　　安骏演出了那种激动和向往，尤其那双酷似林语晖的眼睛更是把这种感情抒发到极致。
　　就连习惯了安骏表演的霍文有一瞬间都以为他看到了活着的林语晖。
　　一模一样的表演，一模一样的精彩。
　　苏棋也和安骏一起反复看过《前进》安骏的表演和林语晖如出一辙，他抬眼看向脸色阴沉的鲁刚，他想不出对安骏的表演那人还能挑出什么刺来。
　　鲁刚沉默了许久，脸色也越发难看，霍文瞟了瞟心思深沉的导演，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这就是你理解的方瑾？这就是你要呈现给我的举世无双的表演？”
　　安骏看向他的眼神平静无波，苏棋却皱紧了眉头，鲁刚不满意？问题出在哪？
　　鲁刚：“霍文，你也算老资历了，给安骏的表演打个分吧！”
　　霍文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怕什么来什么，鲁刚可真会给他使绊子。
　　经纪人捣了捣他的胳膊，自然是希望他好好表现，战场无父子，这时候你就不要顾忌那点交情了。
　　霍文硬着头皮道，“说实话，我也算看着安骏成长起来的。他的演技毋庸置疑，用炉火纯青来形容也不为过。他把方瑾对革命事业的极度向往与渴望之情都完美地表现出来了，不管是眼神还是语言的掌控，他都做到了极致。”
　　鲁刚：“这就是你的全部看法？”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霍文长长地叹了口气，收起眼中的赞赏，眼神变得凌厉。
　　“安骏，再完美的表演也掩盖不了你的致命缺陷，生搬硬套的演技再传神也没有意义。你是在演林语晖，而不是《前进》，你忘了《前进》的男主角是方瑾。”
　　鲁刚终于笑了，老戏骨霍文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一语道中他心思。他放下手中剧本，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安骏面前。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方瑾？安骏，我看你是骄傲过头了。被捧得越高，摔得会越重。就凭你今天的表现，我可以说，你是所有来试镜的人中最差的一个。我劝你趁早死心，我绝不会把这个角色送给一个只懂抄袭和复制的演员。噢，不，你连演员两个字都配不上。”
　　鲁刚的话很重，甚至比第一次试镜时更打击人，安骏立在原地，默默看着他。
　　苏棋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会是这种结局，《前进》是翻拍剧，新剧本至今没敲板，安骏只能照着旧电影来演，偏偏在鲁刚眼里演得越像越糟糕，安骏这么多年的努力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否定了。
　　苏棋虽心有不悦，却只能忍着脾气，“鲁导，安骏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您多多指导，他----”
　　苏棋话没说完，便被鲁刚打断了，“一个演了三年戏的人，还要人指导，那就趁早滚出这个圈子吧！除了你苏棋，没人有义务当他的保姆。你们走吧，这部戏里没有适合安骏的角色。以后我的戏，都不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