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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福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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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练习场出来,苏棋领着他的小跟班满大街地觅食。
小崽子大病一场后,仗着他的宠溺变得猖狂嚣张,目中无人了?!
小吃货嘴里叨着肉包,眼睛盯着他面前的牛肉面,筷子小心翼翼伸了过去。
“放下!”
小吃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筷子缓缓放下,还未接触到桌面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起一筷子面进了自己碗里。
“安骏!!!”
小吃货抱着碗,逃走了。
苏棋拍了拍自己胸口。不要气不要气,气出高血压心脏病,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做好心理建设后,他开始在心里给那人制定回归后的塑形计划。
怎么说安骏也是个小明星,出门在外只能全副武装,偶尔一激动拿下墨镜,苏棋瞬间就把他的帽子拉到了鼻子下。
“戴回去!”
一路旅行,一路保姆。
下午,F市的天气晴转阴,渐渐下起了雨。
躲进咖啡馆,窝在靠窗的角落,两人趴在桌上看窗外脚步匆匆的行人,看雨打地面的喧闹。
耳边是手捧咖啡杯聊八卦的迷妹们暖心的细语。
“流量小生最红的当然是安骏啊!不接受反驳。”
“安骏真的好帅啊!”
“安&奇,天哪,他们俩要是不结婚我就去跳河。”
安骏伸出一只手,苏棋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伸出手,放在他掌心。
咖啡的馨香充盈整间店铺,抒情的乐曲在耳边萦绕,窗外大雨倾盆,掌心相贴的温度传到心底。
“早晚我会让他们把‘流量小生’四个字给去掉。”
“嗯,你高兴就好。”
苏棋看着那人脸上白痴的笑容,生生忍住了给他一个爆粟的冲动。
不再需要超快速的成长,他们都要放缓脚步。
就保持,现在的安骏,这样,就好。
雨停后,他们在F市有名的夜市逛了逛后便决定回酒店。
中午安骏的过量进食导致他的晚餐只有-----一杯水。
夜市诱人的香气刺激着他的大脑和肠胃,他不满地瞄了瞄身旁走一路吃一路的经纪人。
苏棋把一串烤串递到他面前,“想吃吗?没你的份。”
苏棋把一串丸子递到他面前,“想吃吗?做梦去吧!”
苏棋把一勺豆花凑到他面前,“想吃吗?喝你的水吧!”
苏棋把----苏棋吃不动了。
安骏一脸心疼,“要我去给你买消化药吗?”
苏棋一脚踹了出去,“滚!”
迎面走来一个老妇人,两眼紧盯着安骏,走得近了,老人激动地上前抓住安骏的衣服,用苍老的声音喊道,“小少爷!”
安骏脸上戴着墨镜,苏棋还没来得及反应,老人一把抓下了安骏的墨镜。
“小少爷!果然是你,小少爷!是我,我是福婶,我是福婶啊!”
福婶?福婶!
苏棋猛地一惊,盯着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庞瞧了好一会,才想起当年照顾金世宇的妇人。
老人难掩激动,眼里涌出泪花,双手颤抖地抚上安骏的脸庞,“小少爷,真的是你,你到底去哪了?去哪了啊……”
安骏脸上始终没什么变化,表情淡漠地看着老人,“你认错人了。”
“没有错,不会错的,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怎么会认错。小少爷,你仔细瞧瞧,我是福婶啊!我是福婶啊!”
老人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孙子一般,抱着安骏放声痛哭。
那哭声敲击着苏棋平静的心。
沉寂了十年,随着安骏的出现,金世宇,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都在慢慢浮出水面。
慢慢,靠近。
附近的咖啡馆里,恢复平静的老人仍紧紧抓着安骏的手不肯松开,生怕这一松便再也寻不着了。
“老人家,您真的认错人了。他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他的名字叫安骏,如果你有留意,电视里经常能看到他的脸。”
苏棋无力地解释着,老人看来已经认不出他了。但安骏那张脸,连他都会认错,更何况照顾了那人十八年的老人。
福婶倔强地摇摇头,“不会错,不会错的。小少爷,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了?小姐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我找了你好久啊!小少爷。”
苏棋心下疑惑,金世宇不在金家?去了哪?什么时候离开的?
老人抹去脸上的泪,满是褶皱的手轻拍安骏的手背,缓缓道尽十几年的思念和担忧。
老人在金文静十岁时来到金家,一直照顾着这个未来的女主人。
长大后的金文静有一段时间和老爷子闹得很厉害,最后拎着包离开了金家。
结果没出两年,金文静便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
福婶从她手里接过孩子,这一接,便是十八年。
金文静彻底变了,天真活泼楚楚动人的女孩一夜间成长为冷漠自私、不苟言笑的女人。
她进了金家的企业,学习做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金家老爷子在金世宇五岁那年去世,整个金家的担子就落到了金文静,一个女人的肩上。
从那以后,福婶在这所富丽堂皇却又冷清空旷的宅子里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年幼的金世宇不只一次问过她,妈妈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她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她爱我吗?爸爸是谁?爸爸在哪里?
福婶搂住他小小的身躯,一遍遍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谎话。
爸爸妈妈都很忙,他们有很多的工作,他们当然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后来,渐渐长大的金世宇再也不问了。
金世宇高二那年的暑假带回了一个同学,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
他们感情很好,甚至好得不正常。
那孩子精神很差,对人对事似乎都有抵触情绪,阴晴不定的,很让人担心。但世宇不在乎,他说他会好起来的,还一脸幸福地告诉她,他们要出国了。等安顿好了就把她接过去,请她照顾他们的生活。
只是,满心期待的福婶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
高三即将开学的时候,世宇突然失踪了。
她还清楚记得那一天的世宇,在接了一个电话后,风一般跑了出去。
这一去,便是十三年。
福婶在老宅待了一年多后,便被金文静安排到了别处。
苏棋的心像被一根木棍用力搅着,一时之间他很难消化福婶的话。
金世宇,自那天起,一直没有回去过?
发生了什么事?他去哪了?
出国?这么着急?
“小少爷,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老人眼眶含泪,边点头边拍拍安骏的手背。
那是她照顾了十几年的孩子,如同她的亲生孩子一般。牵挂和思念一分不少。
哪怕岁月模糊了她的视线,腐蚀了她的记忆,那份挂念如本能一样,扎根在心底。
离开了老宅,福婶被安排去了疗养院照顾一个精神失常的男人。
男人姓陈,或者说,他的病历卡上写着陈峰,疗养院的人都叫他老陈。
老陈是个很闹腾的男人,除了睡着,其它时候他都一直在四处奔跑,嘴里呜哩哇啦地说着什么。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福婶坐在院子的躺椅上看着不远处不安分的老陈。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地,福婶打起了盹。
意识模糊间,她仿佛听清了老陈嘴里说的话。
老陈不再是老陈,他变成了一个个有名的电影人物。
老陈在说着电影里的台词,复制那一出出经典桥段。
福婶慢慢睁开眼,被午后暖阳包围的老陈抬头仰望疗养院上方逼仄而又广阔的晴空。
老陈缓缓伸出手,修长苍白的手指似要抓住那向往已久的----
老陈是个可怜男人,护士说他很年轻时就疯了。
在经历过疯狂的自残期后,老陈“安静”了下来,像一个正常的精神病患者,陷入自己的世界再也没走出来。
福婶照顾了他八年,期间她无数次向老宅的姐妹打听金世宇,得到的答复都是,没有回来。
八年后的一天,金文静来到疗养院。
她走进了老陈的房间,关着门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傍晚的时候,那扇门终于打开了,金文静走出来时,福婶看到她眼圈红红的。
第二天,老陈被人带走了。
一个月后,年老的福婶收到了金家给她的丰厚的退休金,她正式退出生活了四十多年的金家舞台。
“睡了吗?”
“没有。”
“想聊聊吗?”
“聊什么?”
聊……那个叫陈峰的人。
福婶口中的陈峰就是他们在找的林语晖,他们心知肚明,却都保持了沉默。
李阿婆果然没有猜错,金文静当年嫁的人便是初登银幕便夺得影帝的传奇人物林语晖。
没过多久,金文静生下了儿子金世宇。
至此,金文静、金世宇、林语晖这三人之间的关系终于理清了。
可……安骏?
照李阿婆和福婶所说,林语晖很久以前就疯了,那么安骏究竟是谁的孩子?
金文静为什么一直隐瞒安骏的存在?
苏棋想不通,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安骏从躺下就一直背对着他,保持同一个姿势没有变过。
但他可以肯定,安骏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