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时不倦，甘来似你》鹤久和

55、痛苦

　　“所以，我希望在这一段时间，能和各位家长多多交流教育孩子的方法，今天只是一个小小地介绍，以后我们会更为深入地了解，那么，家长会就到此结束了，中午各位家长和学生可以在学校食堂里吃午饭，也可以到外面，当然，吃完午饭后就只有学生来学校上课了，下午俩点请准时到教室，俩点半正式上课。”井老师终于说了个结尾，视线扫过班上那些兴奋又紧张的学生笑了笑。
　　年时倦倒是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地……听别人在讲台上唠叨了，有点儿怀旧的感觉，但多的是差别感。
　　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坐在一堆大妈大爷里格外醒目，那位班主任看了几眼年时倦，但都只是淡淡的目光，没多说。
　　现如今终于结束了，年时倦看着那班主任站讲台上被一群人围着的样子有点儿怵，这位小王子未来的班主任感觉……好凶残的样子。
　　甘来似没什么感觉，他认真地听着，只不过还是总忍不住看几眼年时倦，感觉这样才安心，而当这场家长会结束，甘来似才真的突然慌了神。原来就这么快，就这么快，他就要和年时倦分开了。
　　年时倦没什么问题问，就拉着甘来似走出了门，而井老师也若有察觉，看了眼俩人的背影，又继续和身遭的家长讲话。
　　若有若无的伤感突然就蔓延了开来，俩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走下楼，年时倦才深呼了口气，感觉自己真正地活了过来，他看了看四周，对附中也不是特别的熟悉，“要不要逛逛学校？看看你未来三年都要过什么悲惨生活。”
　　年时倦的语气和以往一样的轻松，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爽。
　　“之后可以慢慢逛，我们……先回家吧。”甘来似低垂着眼，他急需回到家，回到那个温暖熟悉的地方，然后告诉自己，年时倦没走，年时倦还在，年时倦永远都不会走。
　　只是想想，他就不愿意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他不想上学。
　　年时倦愣了愣，又很快地笑了笑，摸着甘来似的头，说了声“好”。
　　又没有再继续说话了。
　　俩人上了车，一个看着窗外，另一个看着看窗外的人。
　　苗湘这次就没敢看后视镜了，但心里依旧在琢磨，甚至认真地想了想，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给大少，毕竟……二少看起来很不爽啊，他都很害怕二少突然就跳起来给自己一拳。
　　可怕。
　　就这么想着，他也挺羡慕，也很佩服甘来似。究竟是什么神人，才能让如此冷酷无情的二少温柔以对？
　　冷酷二少的天才小妻子之……
　　“噗。”苗湘忍不住地乐呵，一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年时倦对苗湘脾气可就没好过，主要是苗湘这人……要对他好了呢，他就顺着杆儿往上爬，还就踹不下去了，要态度差点儿，这傻逼就自个儿小心谨慎小心谨慎，久而久之，年时倦也就习惯了压榨苗湘，现如今他心情不好，苗湘就让给他笑出声来？
　　“笑你妈逼啊。”年时倦坐了起来，看着后视镜。
　　苗湘也正巧看着后视镜，见那眼神儿，他努力缩了缩自己的身子，然而毫无用处。他本来就胖，年时倦一开始还想着让他减减肥，哪知道……这家伙意志力一到美食面前就完全没有了，到后来也就放弃了，任他自由发展，也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身高一米七几，体重一百七几的状况。
　　“你再缩也没用，总归就那么大个椅子。”年时倦冷笑了一声。
　　苗湘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敢说话，努力地正视前方，想要屏蔽掉年时倦的话。
　　年时倦撇了撇嘴，也没继续说了。压榨苗湘的乐趣也就只是一会儿的，现看一下甘来似，整个人就又低落了下来。
　　年时倦努力把这种心情归结于养大的儿子要出嫁了，这样还好一点儿，总不会做出些恶心的事儿，比如……
　　年时倦顿了顿，又看了眼甘来似。
　　比如仗着自己现如今的身份让小王子不上学了，只在那个家里学，不接触任何人，只接触他，然后小王子的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嗯，有点儿好笑。
　　年时倦叹了口气。
　　想那么多干嘛？还是想想等下吃什么吧。
　　想吃点儿辣的他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的，最好能辣的他痛哭流涕。
　　爽炸。
　　还特么王炸呢。
　　那就王炸呗。
　　“我想吃火锅了。”年时倦说。
　　苗湘刚想开口，就被年时倦堵了回去，“你闭嘴，”他指着甘来似，“你说。”
　　“……好啊。”甘来似说。
　　年时倦“嗯”了声，又继续转过头看窗外了。
　　火锅店火锅店火锅店……
　　哪家火锅店最辣呢？
　　甘来似看着年时倦，久久没有眨眼。
　　他不想吃。
　　他想回家。
　　他不想再去人多的地方。
　　他只想和年时倦独处。
　　不想去。
　　但是年时倦他……想。
　　甘来似也跟着看了眼窗外，又低下了眼。
　　什么都不想做。
　　如果……他一开始就不想着学习就好了。
　　“就这家吧。”年时倦突然说，他觉得那家火锅店上的兔八哥挺好看的。
　　苗湘瞄了眼后视镜，犹豫了下，没说话。
　　年时倦也没想让他说话，对着甘来似问，“这家怎么样？”
　　甘来似也看了眼，点了点头。
　　在他眼里都差不多。
　　正中午呢，虽然没有晚上生意热闹，但坐着的人也多，苗湘被打发去停车了，年时倦点了俩个锅，俩个鸳鸯锅。嗯，苗湘自已吃一个去。
　　苗湘自己也没什么委屈的感觉，这正好呢！这位祖宗这样才不会嫌弃自己怎么怎么样，就是一个人吃……有点凄惨，不过……我的小牛肉!我来了！
　　锅放在了炉子上后，年时倦就拉着甘来似去选菜。他喜欢肉类，更喜欢虾饺牛丸之类的，虽然感觉添加剂多，但是……好吃啊。至于刚从冷柜里拿出来的脑花年时倦也拿了俩盘，一盘给自己，一盘给小王子补补脑，以防以后题太多做得脑抽。至于菜……年时倦看了看大五花和小牛肉，决定还是那点儿，毕竟熟得快。
　　路过零食区的时候，年时倦又顺了盘西瓜，想着等着无聊，没事儿就吃吃。
　　火锅一翻滚，年时倦就先将火腿肠虾饺之类的倒下去，还有脑花，这玩意儿熟的慢，得早点儿倒，然后……又是等待。
　　俩人就又盯着火锅，一个发呆，一个……若有所思。
　　年时倦思考的很多，他甚至在想等下他要是真的辣的痛哭流涕可就尴尬了，到时候得看准时机，说去上厕所，然后偷偷地、不为人知地……嗯。
　　“火腿肠熟了，吃吧。”年时倦一回过神，就看见锅里已经有点儿卷，飘起来的火腿，自己伸筷子夹了个，嗯，一如既往的美味。
　　甘来似犹豫了一下，夹了个红汤里的火腿肠。
　　“不怕辣啊？”年时倦舔了舔嘴唇，问。
　　甘来似看着火腿肠，咬了一口，“想试试。”
　　“哦。”年时倦应下。
　　俩人又没有说话了，都闷头吃着。
　　真辣。
　　年时倦吃了个虾饺，眨了眨眼睛，还好俩人是面对着面坐着的，甘来似看不见他已经有点儿红的烟圈。
　　年时倦将这个虾饺吃完，看翻滚的汤里翻出了个脑花，拿勺子舀了起来，看样子是熟了，但他没叫甘来似吃，他先看看。
　　脑花煮的久，但依旧嫩得很，外表不好看，但有种豆腐没有的感觉。
　　“吃脑花吧，熟了。”年时倦吃了口，说。
　　甘来似听着抬头看了眼年时倦，点了点头，也舀了个脑花。他舀的是清汤里的，那个火腿肠让他知道自己真吃不了太辣的。
　　年时倦辣的鼻子痒痒的，额头一直出汗，那个一直转过来转过去的风扇半点儿用都没有，吹出来的全是热风，但是……好吃。
　　年时倦笑了下，又咬了一口。
　　这一口太鲁莽了，他不仅咬到了个半截辣椒，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草！
　　痛！
　　草！
　　辣！
　　又痛又辣。这感觉很酸爽，瞬间就直通大脑，激得年时倦眼泪“唰”地流了出来。
　　草。
　　年时倦扯了张纸，擦了擦眼泪，又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对甘来似说,“我去上个厕所。”
　　鬼知道他一语成谶。
　　年时倦眼泪花儿一直往外冒，路上没看人，直接往厕所冲，还一不小心撞了几个人。
　　他一进厕所，就有点儿尴尬。
　　因为着急，他开门的声音大，俩三个像是喝醉了的人正叼着烟站洗手池旁，眼神都有些探究。
　　年时倦没理会，只是皱了皱眉，站在离那几人较远的洗手池旁扯纸擦眼泪。
　　但是年时倦这个人长得帅，让这几个小混混有点儿不爽，加之开门声音大，又无视了这几个人，这几人也喝醉了，这胆子一下子就上来了，其中一个头上漂染着三种颜色的人就叼着烟走到年时倦身边，吐了口烟。
　　年时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就让这位小哥很不爽了，他见年时倦眼圈红了，又想报仇嘲讽一下，就开口说——
　　“娘了吧唧的。”
　　年时倦扯纸的手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这个自诩自己吊炸天儿的人。他心情吧，本来就不好，人呢，有点儿资本，于是就扯起这傻逼胸前的衣服，“你谁？傻逼？”
　　“草你麻痹！有种再说一遍！”这傻逼很生气，但又有点慌，看了看身后的兄弟像是有了底气，冲着年时倦的脸直吼。
　　年时倦眯了眯眼，松开了手。当然，不是他怂了，而是……这人……有很深沉的口臭。
　　但是这人不这么想，他以为年时倦怂了。年时倦一怂。他就不怂了啊，他还有几个兄弟，怕什么？上去就是刚！
　　年时倦又扯了张纸，想着算了，还是火锅又吸引力，但是这人热爱狂爱作死，他很没有技术含量的伸出手，想将手放年时倦的肩上，年时倦叹了口气，右手拉过他的手，瞬间就是一个接触大地，然后后面的俩个人也见自己兄弟吃亏，感觉这样不行，很丢面子，就想着自己是俩个人，不怕，也左右各冲了上来。
　　年时倦又叹了口气，他心情正不好呢，就有人送上来挨揍，真是……爽。
　　年时倦向左跨了一步，一手就将这竹竿儿甩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又转过身，趁俩人还不是特别想跑将俩人踹到在地，狠狠地踢了几脚这俩人的肚子才算完。
　　年时倦感觉自己胸中浊气全部消失，整个人神清气爽，甚至还有点儿笑意，拍了拍手，刚一回头，就看见甘来似站门口，旁边还有苗湘。
　　尴尬。
　　年时倦用眼神询问苗湘，苗湘没有接到讯号，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年时倦叹了口气，就知道苗湘这人没什么用，就将视线放在甘来似身上。
　　甘来似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又看着年时倦，开口问，“他们……惹你生气了吗？”
　　“啊……”年时倦也看了看身后的人，“是啊。”
　　甘来似就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吃火锅吧。”
　　年时倦也点了点头。倒是有点儿惊讶甘来似竟然没有多问，但是他又有点怕甘来似多想，回去的路上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地想解释，但是吧，他又不想让这个解释看起来这么的生硬，思来想去，也没什么话题引出来，还不如就直说。
　　“你也别多想，”年时倦给甘来似夹个了牛丸，“他们就是嘴贱，我顺手收拾收拾。”
　　甘来似低下头咬了一口，“我没多想。”
　　年时倦“哦”了一声，就没多说了。
　　俩人就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时不时你给我夹个菜，我给你夹个菜，但又都不说话，就沉默着。
　　火锅是一项可以进行很久的活动，苗湘还想多吃，但年时倦也点儿不耐烦了，他和甘来似早就吃完等了有一会儿了，哪知道苗湘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一直在吃，最终，苗湘依依不舍地看了数眼那火锅，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门。
　　年时倦和甘来似就站在门口等着苗湘将车开过来。
　　年时倦看着个穿着附中校服的人走过，又看着身边的甘来似，“今天下午就开始上课了。”
　　甘来似低垂着眼，点了点头。
　　年时倦勉强勾起笑，摸了摸甘来似的头，“多交点儿新朋友吧。”
　　甘来似没说话了，也没点头了，只是看着年时倦。
　　俩人互相对视着。
　　年时倦看着甘来似的眼睛，现如今才发现，甘来似他……又长高了，也不仅仅是那个自己眼里害羞、内敛的孩子。这个人他有很多事是年时倦不知道的，也有很多面是年时倦不曾发现的，年时倦突然很想知道，很想完全地了解全部的甘来似。
　　车在这是突然开来了，苗湘打开车窗，“二少，上车！”
　　年时倦这才回过神，转过头。
　　思想啊。
　　“走吧。”他平息了下心绪，对甘来似说。
　　甘来似弯了弯嘴角，点头。
　　可爱。
　　年时倦发后的耳朵，有点红。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苗湘：QAQ我没有兔八哥可爱吗？
年时倦：冷漠灭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