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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灯火 ...


  •   俩人就站在那有些腐烂的栏杆前站了很久。
      甘来似看着这个城市自己所不知道的一面,有些茫然。
      他知道会有很多灯在夜晚亮起来,但却不知道,是这么的多,这么的亮。
      就好像……可以照亮他的脸一样。
      甘来似连忙回头看了眼年时倦,又有些失望地转过头。
      没有。
      没有光照亮。但还是看得清。
      年时倦一直拉着甘来似的手。他也没看过,但也大概知道,却没想到,眼前的事物比电视剧里的一个镜头,网络上的一张图片更为……绚烂。
      和春天似的,野花、家花,再有些塑料花,伸长了脖子,在那儿死命地开。眼前的景象也是如此。惨白色、暗黄色、明黄色……的灯光,你在那儿放光,我在这儿放光,他在那儿放光,放的不亦乐乎。
      他不知道甘来似的心胸开阔没有,他自己的心胸像是被撑开了点儿。
      甘来似……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了起来。倒不仅仅是因为开心而轻飘飘,更是因为……这太大、太无法想象了。在这无法想象的景色面前,他就是那么微不足道,哪里都可以抓出来的一个,丢进去,就找不到了。
      就找不到了……
      年时倦一定找不到。
      但我可以找到他,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可以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他。
      我可以找到他。
      甘来似默念着。笑了下。
      我可以找到他!
      无论如何,在什么处境下,如此的他,我一定都找的到!
      年时倦!
      “干嘛?”年时倦问。
      甘来似还在开心,冷不防地问了一下,有点懵。
      “叫我干嘛?”年时倦坐了下来,也把甘来似拉着坐了下来,“别靠这护栏,早就烂了,一用力就掉。”
      “没,没什么。”甘来似红着脸,挺直了背说。
      年时倦挑着眉,也不追问,“转过来坐,脚穿过栏杆间的空隙,对,就这样。”
      甘来似低声应着。
      “喝什么味儿的?”年时倦翻了翻口袋,问,“苹果还是荔枝?还有葡萄。”
      “苹果。”甘来似说。
      “嗯。”年时倦将苹果的拿了出来,拉开,递给甘来似,“挺像你的。”
      脸天天红成个苹果。
      甘来似没懂,就没说话,喝了口。
      很好喝。
      他又看了看。得力于近日以来的英语学习,他还看懂了。
      一个国外的品牌,一看就很贵。和他一样。
      ……
      ?
      甘来似被自己的想法疑惑到了。
      和他一样?
      和他一样的……珍贵。嗯。
      甘来似点头,又喝了口。
      年时倦在一旁笑着喝了口葡萄味儿。
      这小屁儿也好玩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会儿愣一下,一会儿又点个头。
      可爱。
      俩人就静静地坐着,看着星空,看着城市,又看眼对方,再喝口水。
      “我查了天气预报,今晚不下雨,就……”年时倦喝完了葡萄味的,开始饭塑料袋,他没有拿另外一罐,拿出了那个红色的、不明的物体。“放个违禁物品孔明灯吧,到时候你松手,再许个愿。”
      “许愿?”甘来似说,他伸过头,看了看。
      是孔明灯,英语一篇课文介绍过。
      “对,”年时倦说,“这玩意儿……挺灵的?”
      年时倦他自己也有点儿不确定,但还是坚持地拿出孔明灯,准备放一个,违禁违禁。
      甘来似将饮料放在另外一张椅子上,转过身,看着年时倦弄孔明灯。
      年时倦这方面的耐心比和其他人说话时的耐心多得多。他看了几眼说明书就放下,亲自上手了,没几分钟,就弄好,用打火机点燃了个绑了纸的木条,让甘来似赶快点火。
      甘来似也动作迅速地点了火。
      一点完火,这玩意儿就想升天,俩人就又快而小心地走出亭子。
      年时倦站甘来似的一旁,等着他放,然后再有点儿傻气地闭眼许愿,但甘来似却看着他。
      “一起放。”甘来似犹豫了一下说。
      年时倦没敢犹豫太久,就和甘来似一起托着这金贵玩意儿,看着它升天,又闭上眼睛许愿。
      年时倦没什么愿望,想了会儿,才许了个。
      希望小屁孩儿想象力不要那么的单一,丰富一点儿。
      甘来似倒是许得快。从年时倦一说要许愿的时候,他就开始想,要许什么愿呢?
      希望年时倦永远不离开。
      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厌烦自己。
      希望他和自己永远永远在一起。
      ……
      愿望的意思都差不多,甘来似挑了个在心里说了出来,一睁眼,就看见年时倦还在闭着眼。
      这种感觉很奇妙的。
      虽然年时倦睡着的时候,他也会看,但和现在这个时候的样子不一样。这个时候的他,更加……更加……近一点、真切一点。
      年时倦一睁眼就看见小王子看都没看眼孔明灯,就盯着自己看。看见自己睁开眼,又妆模作样的四处打量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已经飘得有点儿远的孔明灯。
      好玩儿。
      年时倦不揭穿,就撑着甘来似的头,也看着孔明灯。
      这么一盏孤零零的灯在天空中这边荡一会儿,那边荡一会,行动敏捷,身子风骚,佩服佩服。
      但看的人心很静。
      虽然就十多块的东西,用纸糊出来的,给他点儿时间他也能做,但感觉……还是很棒。
      非常无敌巨无霸式棒。
      为你歌唱。
      光越来越弱,灯也越来越远,远到俩人都看不到的时候,甘来似才没继续抬头,但也不敢看年时倦。
      被发现了!
      这种惊恐、害羞的心情让他都没多注意那盏孔明灯,也不知道这么不诚心能不能实现愿望。
      虽然甘来似觉得诚心也不大可能。
      年时倦倒是表现的很平常。他也习惯了。爱看就看呗,是自家小王子,又不是其他人,随便看!
      俩人放完孔明灯,就收拾好垃圾走了。
      毕竟时间也不早了,而且这儿的蚊子……很毒。非常毒。特别毒。
      甘来似像是没被叮,年时倦就忍不大了。
      “啪——”
      年时倦拍死了一只蚊子。这蚊子吃得多,伙食看起来不错,溅了他一手血。
      就这么个一走神,年时倦没多注意路,脚踩在个青苔上,整个人都往前左方倒了过去。
      甘来似……也没多认真。认真也没多大用,他还拉不起来年时倦,顶多做个无谓挣扎。
      不过他连这个无谓挣扎都没有做到,手一直没松开年时倦的衣角,甚至另一只手抱住了年时倦的腰。
      俩人就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滚了下去。
      左边没坑,但是,这楼梯建得高,即使没坑,俩人也不怎么好走回楼梯,而且这山里面石头块儿还挺多的,又是年时倦先着地,他就清楚地听到自己护着头的胳膊肘,响了。
      这一声脆响,听得他牙酸,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一旁的蟋蟀叫得更大声了,跟看热闹似的。
      草。
      年时倦烦躁了一会儿,之后就连烦躁都没烦躁了。
      疼。
      我草草草草草草。
      疼。
      年时倦没敢动手,脚蹭了蹭甘来似的脚,“起来。”
      甘来似摔下来的时候很懵,着陆之后,依旧很懵,直到年时倦说话,他才像是回过神,连忙站了起来,松开了手。
      “扶我起来。”年时倦说。他还是不敢用力,甚至觉得自己骨头是不是已经寿终正寝了。
      甘来似这才彻底回过神,看向地上的年时倦。
      他也听到响声了。但他不确定是哪里响。
      “你……是手响了吗?”甘来似犹豫了一会儿,抱着年时倦的腰,勉强给他翻了个身。
      “嗯,左手。”年时倦感觉自己终于能喘口气儿了,但还是没敢做大动作,只是将护着头的手放了下来。
      甘来似抿唇,拉着年时倦的右手,让他坐了起来。
      “嘶。”就这么一坐,年时倦感觉自己腰也有点儿疼,用另一只手撩开发现,那已经青了。
      流年不利,喝水塞牙。
      年时倦冷静地将衣服放了下来,没看见甘来似的脸又红了,“坐下来吧。”
      甘来似“嗯”了声,坐在年时倦对面。
      “你手机还在么?”年时倦摸了摸,自己手机已经不见了。
      甘来似也摸了摸,发现他装手机的那个裤兜破了道大口子,手机不知道滑那里去了。
      “哎。”年时倦叹了口气,这就不好办了,“别走太远,扶着我,找点儿树枝,随便捆捆,固定一下。”
      甘来似点头,站起来,用脚底磨了磨地才过去扶起年时倦。
      也亏得这儿树多,树枝好找,很快就找到了,不过捆树枝的……
      “你……”年时倦还没说完,刚转过头看甘来似,就看见他扯了块布,递给自己。
      年时倦没说话,摸了摸甘来似的头,俩人再次回到刚开始掉下来的地方,坐了下来,开始固定。
      年时倦负责口头指导,不过对于这东西他懂得也不多,也就瞎说一下,而甘来似……现如今他还没来得及接触这一方面的东西,就只能摸索着,靠着年时倦的瞎说,小心翼翼地给年时倦捆着树枝。
      “摸摸我左裤兜,看看打火机还在不在。”年时倦尝试着用右手摸,感觉还在,但伸不进去,就只能靠甘来似了。
      甘来似本来在这么一段时间内脸已经不是很红了,一听这话,恋又“唰”地红了起来。
      俩人这一次坐得近,年时倦看见了。
      “有什么好害羞的?快,来摸。”年时倦好笑地看着甘来似,扯了扯他。
      甘来似没说话,红着张脸蹭到年时倦身边,将颤抖的手伸了进去。
      打火机在。
      甘来似减少和年时倦裤子的接触面积,直着手,伸进去,动作缓慢,将打火机拿了出来。
      或许是错觉,甘来似感觉这打火机还有年时倦身上的温度。
      年时倦就没想得这么多了。
      打火机是在,但是,刚才下了雨啊!哪去找干的东西?
      现在唯一乐观的就是,俩人晚饭吃得够,还不至于饿,但是吧……
      这儿的夜晚也总归有点儿冷,没有火的话有点困难。所以在这里过一个晚上的想法不大可能。但是他对于这里也不算是很熟,如果顺着楼梯走下去……
      年时倦看了眼甘来似,大概还行,自己脚也没受伤,最近跑步大概在这种时候还是有点儿用的,或许真就可能走出去。
      “累吗?”年时倦问。
      甘来似摇了摇头。其实他感觉自己右肩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道口子,血刚刚止住,头有点小晕,但还好,还可以走。
      年时倦左手是放在甘来似的肩上的,之所以问甘来似累不累,一方面是因为他总不喜欢表达自己,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摸到了湿湿的东西。
      他手时不时会晃一晃,然后就会触到一点湿意。他有些害怕。希望不是甘来似的手……
      “停一下。”年时倦说。
      甘来似顿了顿,停了下来。
      年时倦就走到甘来似跟前,看着他的左手。
      很黑,看不清,但是,那一块湿了。
      年时倦摸了下,又收回手看。是血。
      甘来似抿着嘴,转过头,没敢看年时倦。
      “为什么不说?”年时倦听不出来生没生气,就是声音低低的。
      甘来似没说话。
      “我问你话,为什么不说?”年时倦将甘来似的头转了过来,盯着他。
      甘来似没有看见过这个样子的年时倦。面色很差,衣服脏兮兮的,脸上也脏兮兮的,更重要的是,他好像生气了。
      不合时宜的想一下,他是因为重视我才生气的。
      年时倦也不是生来就一副好脾气。能让他好脾气对待的人也不多。他感觉自己体内像是放了把火,在烧,很烦,弄得他想给这傻逼个后空翻让他重新做人。
      但是年时倦深吸了口气,忍住了。
      忍住。
      忍住。
      忍住。
      年时倦对自己说,“我受伤了,不告诉你,还特别贴心的扶着你走上走下的,你高兴吗?要不你来试试?”
      甘来似低垂着眼,也低着头,没说话。
      “要不你就现在来试试?”年时倦继续说。“试试啊,看爽不爽。”
      “……”甘来似听着年时倦这么说话很不好受,“对,对不起。”
      “我也给你说句对不起,行不,看看你开心不开心。”年时倦觉得不能再因为甘来似说一句对不起就将这件事揭过去了,现在只是受了个伤都不告诉他,要以后死了都等着他巴巴地找去呢?
      甘来似动了动嘴皮,没说话。
      “甘来似,”年时倦按着他的头,“很多事情,我不喜欢你瞒着我,就像你不喜欢我有事瞒着你一样。我告诉了你,相对的,你也该告诉我。这没有什么不好的,你告诉了我,我们也能尽快的解决,知道吗?”
      甘来似依旧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着年时倦,点了点头。
      “那行,现在告诉我,你右手怎么了?”年时倦松了口气,他就怕甘来似听不进去。
      “……”甘来似皱着眉,“我右手……好像,好像在摔下来的时候……划到了。”
      “对,”年时倦点头,“那为什么刚才不告诉我呢?”说着,他伸出右手扯了扯那衣服上的破洞,看了眼,皮都翻开了,竟然还给我硬撑着!
      “我……我不想让你担心。”甘来似有点儿不好意思,没低头,就低垂着眼,不敢看年时倦。
      就这破理由?
      年时倦叹了口气,他也是就因为各种各样的破理由弄得自己受伤,又弄得他在一旁操心。哎。
      年时倦摸了摸甘来似的头,“没流血了吧。”
      甘来似摇了摇头。
      年时倦又叹了口气。他……无能为力,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破地儿没水,没酒精,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个打火机,能干啥?给他加加温,看能不能煮熟?
      “头晕不晕?”年时倦问。
      甘来似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年时倦皱起了眉,如果这样,那还是别走下去了,万一……
      甘来似看年时倦皱眉,连忙补充道,“就……就一点,还可以走。”
      年时倦依旧皱眉。
      是该走,再不走,再站会他俩怕都吃不消。这地儿来得人少,前几年还热闹,现如今就人烟稀少了,否则那栏杆早就修了。也就只能让甘来似强撑着,走出去了。
      俩人就你靠着我,我靠着你,顺着楼梯往下走着。
      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走得还不是楼梯,年时倦又害怕甘来似头晕,就一直和他聊着天儿,直到走到山脚。
      天已经黑透了,年时倦和甘来似往前快走几步才看到车的存在。
      “啊。”年时倦坐在驾驶座上,感觉自己也快升天了。
      真·惊心动魄。
      而甘来似也松了口气。他已经看不大清眼前的东西了,上车的时候都摸了一会才摸到手柄,拉开车门。所幸年时倦也累得慌,没有注意。
      “别睡,要困了就和我聊聊天。”年时倦说。他倒也害怕甘来似这么一睡就睡死了,然后送医院,怎么摇都摇不醒。
      甘来似点了点头,没说话,就看着车前面。
      他要是不想让自己睡,就真睡不着。
      年时倦也没有说话了。他也不是很困。画画的时候熬个通宵不在话下,就是最近生活规律,这么久没熬过夜,还是有点儿小困,不过还行,能勉强支撑到医院。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如你所愿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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