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时不倦，甘来似你》鹤久和

2、垃圾

　　年时倦关上车门，蹲在车边，看着小屁孩继续翻找着。
　　真尴尬。
　　年时倦想，视线在右边扫了扫，看着一个大妈嫌弃地看了一眼，就走进了楼里。
　　？？？
　　年时倦自认为今天他穿得特别正常，普通白T恤加牛仔裤，然后就蹲在路边，看看那位专注的像是在计算地球在多少秒后会爆炸的小屁孩翻找垃圾。
　　大概是我的气质问题？
　　年时倦听着那个三人组脚步声远去，摸了摸下巴，沉默了一下，决定还是站起来比较好。
　　毕竟再叼根烟，就真的可以被划分到小混混那个行列去了。
　　不过……
　　这个小屁孩真的很好玩儿啊。明明自己偷偷摸摸地站在墙后面看，结果一对上面却一脸冷漠的样子，真他妈高冷。哦，不。矮冷。
　　矮冷少年还奋战在垃圾堆里，大概还没有翻出个满意的东西，不过这儿破地儿有什么东西好满意的？大概就是双比上一双更加完整一点的鞋子？哇，真可怜。
　　年时倦恶趣味地笑了笑，走上前去。
　　如果他开个口，我一高兴了，说不定就买双小破鞋给他？
　　“喂喂喂。”年时倦站在小屁孩儿身后一米的样子，捏着鼻子，漫不经心的开口。
　　小屁孩儿翻找的动作停了下来，年时倦以为他要开口，却没想到小屁孩儿从垃圾堆里掏出了个黑乎乎的东西，低着头，将那东西抱在了怀里，看也没看年时倦一眼，就跑走了。
　　“啊哈？”年时倦愣了几秒，动作特快地追了上去，追了几步后他就发现这小屁孩儿是想跑快一点，可架不住他人小腿短没力气，年时倦也就只需要迈大点步子就可以追上。大概也有年时倦本身腿就长的原因吧。
　　小屁孩儿埋头死命地跑，年时倦跟在他后面加快迈腿的速度。
　　然后……他就发现……虽然小屁孩儿人小腿短没力气，可是这里的转弯处是在是太多了……
　　一两米就会有一个转弯处，然后年时倦慢了半拍，小屁孩儿加快了点儿速度，人就没了。
　　人就没了。
　　年时倦在一个“T”字路口深沉地低着头，又望了望来路，他虽然不是个路痴，但是一路走过来也没有时间记路，自然是只能在这里学习思考者了。
　　年时倦视线在左边路口扫了扫，是一条很有生活气息味道的路，一个门接着一个门，一个果核接着一个塑料口袋，然后……头顶还有几条随风飘扬状似要飞起来的红内裤。
　　右边路口则就是很窄了，勉勉强强能挤进去人，光线很弱，看不大清，感觉下一秒就会窜出三万只老鼠和蟑螂夹道欢迎。现在就有一只特别可爱的小家伙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甩了甩尾巴，用黑亮的眼睛看着年时倦。
　　草。
　　年时倦没有一下停顿，立刻转身，走。
　　追个粑粑追。
　　身后的路也没好到哪儿去，年时倦尽量挑些看起来还不错，没有什么特别热情好客的小动物，和有特别壮大梦想想要登上国际舞台跳舞的红内裤，当然，白内裤也不行。
　　所以我是怎么走过来了？明明记得来得时候路上干干净净的，啊，也不一定，没有多大仔细看路，说不定有个小可爱刚和我鞋底有深入灵魂的接触。
　　年时倦加快脚步，然后感觉自己在里面绕了五百万年，可以遇见唐僧的时候，他看见那个“人没了”的小屁孩儿蹲在另一个垃圾堆里继续和他们进行友善地交流。
　　这个唐僧有点小，还有点脏，大概是因为走到五指山下因为太欠揍被人揍了一顿。
　　可怜到想让我再揍一顿。
　　小屁孩儿大概不知道年时倦已经走了出来，沉迷于和自己可爱的垃圾小朋友聊天，无法自拔，又或者是不在意年时倦是否出来了，相较于年时倦，他更喜欢自家的小垃圾。
　　草草草草草。
　　干干干干干。
　　好气哦，但是还是得保持微笑。
　　微笑jpg。
　　年时倦微笑着，踩死了自己脚旁的蟑螂，碾了碾，背靠着墙，身体很放松，看着小屁孩儿。
　　大概眼神积累下来的怨念能让这个智障儿童感觉到。
　　小屁孩儿转过了身。年时倦也站直了身。
　　这一阵有味道的风真是铭刻于心啊。
　　年时倦微笑地看着小屁孩儿从自己身旁了路过，目不斜视，特别认真地凝视前方，仿佛全世界只有那一个被人踩过几脚，里面的薯片完全没有，连点儿渣渣都不剩的番茄味薯片包装口袋。
　　他蹲下身子，擦了擦，看着那个包装口袋看了很久才捡起他来，塞进自己上衣。
　　年时倦感觉自己的面色一定很红润，真是要感谢这个善良的好少年，祖国未来的花朵，他也许可以为他送上一面锦旗，内容很简单，“谢谢你如此智障的表演，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小屁孩儿捡起包装口袋，又再次路过年时倦，走出几步后，望了望四周，转过身，终于，在今天，主动地，看了，年时倦一眼。
　　真感动啊。
　　年时倦想，如果有条件的话，他会热泪盈眶的呢。
　　然后他带着那种被人晾了很久，心里特别不满，但突然之间那个人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竟然有点莫名地开心的愉悦地和小屁孩儿对视。
　　小屁孩儿是真的高冷，不愧是垃圾堆里的高冷小王子。
　　年时倦看着小屁孩儿的眼睛，很黑，就像刚才那只特别热情的小老鼠，好脏啊。
　　小屁孩儿先低下了头，主动走到年时倦身旁。
　　年时倦感觉自己有种即将拯救世界的幸福感，他盯着小屁孩儿。
　　高冷的小屁孩儿屁也不蹦一个出来，就蹲在年时倦身旁，开始……深情交流。
　　“……”
　　哇，这波操作搞不懂。
　　年时倦脸色有些木，低了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人，翻垃圾翻得可起劲了。
　　年时倦又抬起头，眺望了几秒远方，回想了一下，他刚才看自己，哦不，大概是在看自己身后那价值千金，可以吃一辈子的垃圾？
　　哇。
　　年时倦继续眺望着，连气都不想生，有些麻木。
　　麻木你爸。
　　年时倦火突然就冒了上来，他不张嘴，感觉自己一张嘴就可以喷出一团儿火，烧死这个智障。
　　他走得很快，“啪——”地一声关上车门，带起一路的土，糊了小屁孩儿一脸。
　　小屁孩儿，即甘来似抬起头，站起身子，看着变成黑点儿的车，低垂着眸子，摸了摸自己的肩。摸了很多下后，又挪了挪步子，挪到年时倦刚才站过的位置，蹲下来，开始，翻垃圾。
　　这堆垃圾大概是刚才有人才丢的，有着特别新鲜的恶臭，让人神清气爽。
　　扒拉了几下，甘来似发现是厨房里的垃圾，没有什么可以卖钱，且看那些食物也不能吃，但如果想强行吃下去的话也可以尝试，不过会拉肚子，然后死在哪个角落，不过老鼠说不定挺开心的。
　　--
　　年时倦闯了几个红灯后，感觉有些爽，放慢了车速，在一个红灯面前规规矩矩地停了下来。
　　左边有俩车也停了下来，年时倦瞟了眼，忍不住啧了一声。
　　真骚。
　　年时倦没想到还真会有人这么骚包的开着辆大红色的跑车，敞着蓬，抽着烟，单手放在驾驶盘上。
　　厉害厉害。
　　年时倦向他拱了拱手，也不在意他看见没，灯一变绿，就冲了出去。
　　但是开着车也不知道要去哪儿，要在哪儿停下来，也就随便瞎开开，哪儿顺眼往哪儿开，哪儿顺眼在哪儿停。
　　“Glow is and it’s dimming , And the silence is ringing……”
　　铃声响了俩下，年时倦看了看前方，还挺顺眼的，决定停一下。
　　陌生号码，但有些眼熟。
　　“喂？”年时倦接起。
　　“时倦……”这个声音特别恶心。
　　年时倦看了看号码，沉默了一下，挂断。
　　178 xxxx xxxx。完美记住。下次一定不会接。
　　年时倦手指敲了敲驾驶盘，说是记下了，但年时倦却也不敢肯定下一次打来的时候他还是否记得，或许就像这次一样，明明在上一次记住了，但电话打来的那一瞬间，就又觉得是个陌生号码，接通。
　　这儿真的好烦。唧唧歪歪的。
　　年时倦啧着拿起手机，啧着打开地图，啧着将车停入停车场，啧着下了车，然后没有继续啧，特别冷漠地走了出来。
　　啥地儿？
　　年时倦看着这家超市的门足足愣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这是离自己特别近的一家超市。占地面积广，装修逼格低，物品价格高。
　　但里面的奶挺好喝的。
　　年时倦又莫名地发了会儿呆，脑子里空空地，双目无神地涣散着，眼珠时不时动一下。
　　突然好无聊啊。
　　没心情。
　　烦。
　　“请问是李先生吗？您有一份快递……”
　　“请问是黄女士吗？您有一份快递……”
　　“请问是柳先生吗？您有一份快递……”
　　……
　　快递你麻痹的逼。
　　年时倦感觉自己身子还是有些乏力，但是那个穿着黑衣服，骑着个跟三轮车差不多的车的快递员真就是耀眼的太阳，就没有停下来一分钟，一直在逼逼。
　　真是醒脑提神的良方。谢谢您了。
　　年时倦又看了那个快递员一眼。
　　快递小哥十分热情地开口：“先生，您是要取快递吗？”
　　“不。”年时倦丑拒。我只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不为你送锦旗，只为你歌唱。
　　“哦。”快递小哥有些失望地低下头，丝毫不知晓年时倦的内心活动，玩儿着手机。
　　年时倦也就转过身，走进超市。
　　装修还是那种热烈的样子。一进来，就糊人一脸的红。
　　哇哇哇哇哇。
　　年时倦内心波动很多，但面上也就愈加冷漠，走过柜台，走向食品区，扫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胃口，又看了看肉，不大想吃猪肉，就……牛肉？
　　品种挺多的，但年时倦也就只知道神户牛肉和一个……澳洲牛肉？有澳洲牛肉这种东西吗？所以还是拿神户牛肉吧。还赠送牛油，不错哎。那就再加点配菜？西兰花还是萝卜泥？萝卜泥太麻烦了，不想吃西兰花。
　　西红柿冲着年时倦微笑。
　　这笑容我给满分。
　　年时倦拿了俩个西红柿，可以生吃，还解腻味儿，完美搭档。哦，还可以给小屁孩涨涨见识。所以就买薯片吧。
　　拿了包黄瓜味儿的，年时倦喜欢。又拿了包番茄味儿的，给傻逼涨涨见识。
　　算了，傻逼不需要涨见识。
　　但最终，年时倦怀揣着诡异的心情走到收银台，拿着新口味的奶昔、牛肉、番茄和薯片。
　　不给他涨见识，就是想给他一个干净点的包装口袋，让他感受到原包装的魅力。
　　年时倦就这么带着神秘加诡异地微笑上了车，视线扫过薯片，笑容又僵了僵。
　　看一个捡垃圾的小屁孩儿看了俩个星期？还是三个星期？哇，我是智障吗？现在被别人耍得团团转后还给别人送上一包薯片？哇，我真是个智障吧。
　　年时倦下齿和上齿无意识地磨了磨，又舔了下唇，又用牙齿咬了咬舌头，一下又一下地，目光有些飘散。
　　尤对和自己的关系很好。俩个人是一起长大的，但是他背叛了我。
　　这种感觉是真的烦。
　　所以不想……也不算是经历第二次，顶多算是给一只小狼狗投个食，然后被打一爪子而已。
　　年时倦手从方向盘上放了下来，整个人放松地靠着，望着前方，又闭上了眼，又睁开眼望着前方。
　　有点儿困了。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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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歌依旧是戳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