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小夜曲》桃花安

7、第7章

　　沈星岚自己也有兄弟，而且还是三个。
　　三个哥哥性格各异，但兄妹四个人相处起来，似乎从未有过邱家姐弟这样的模式。
　　看得沈星岚既觉得新鲜又好奇。

　　姐弟俩斗嘴归斗嘴，邱嘉扬扶着姐姐的姿势依然稳稳当当的。

　　三个人出了KTV，一抬眼就能看见一辆白色的吉普停在了大门斜前方。
　　“你们等等啊，我跟我同学说一声。”

　　车里已经坐了两个人。
　　本来他们三个买好了时段，准备唱到晚上十点再回去。
　　然而刚坐下来还不到半个小时，舒航就已经想走了。

　　实在架不住这两个人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唱他的歌。
　　这俩货一个跑调跑到西伯利亚，另一个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一边唱还一边哭，哭得舒航全身发毛，二话不说就想走。

　　邱嘉扬拉开越野车的后座门，伸进脑袋去。
　　舒航和何卓已经在车上了，就等他从厕所出来。

　　何卓跟舒航和邱家弟弟住同一间宿舍，同在表演系，戴个眼镜，看起来一身浓浓的书卷气。
　　今天车是何卓开出来的，他爹是学校导演系的教授，车子可以自由进出学校。

　　何卓从驾驶座回过头来看他：“看什么呢？上车啊！”

　　邱嘉扬钻进半个身子，说：“航哥，阿卓，帮个忙，顺路送我姐和她室友回宿舍呗？她——”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估计是被人灌了酒，我不太放心让她们自己回去。”

　　邱嘉扬看着大大咧咧，其实远比外表看着要细心很多。
　　他姐从头到尾没解释刚才发生过什么，但他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来。
　　他跟她不同，活泼外向，从小到大没少在各种同学间混，早就混成了半个人精。

　　何卓不置可否，他倒没什么，只不过——
　　他瞄了舒航一眼，以大少爷的脾气，估计不会同意跟女生同车吧？

　　邱嘉扬没想那么多。
　　不是他不想，而是在他看来，航哥跟那个小姐姐本来就认识，搭个顺风车而已，不可能不同意。

　　坐在后座的舒航偏过头，视线越过邱嘉扬的肩头，落在沈星岚的脸上。
　　两人的视线一碰。

　　沈星岚还没什么表示，就见舒航率先收回了目光，将勾在耳旁的口罩戴起来。
　　冷淡的一扭头，就跟不认识她似的。

　　这反应，跟之前贴心买果汁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沈星岚：“……”
　　站在车外的沈星岚挑了挑眉。
　　心想，这是知道了作曲者，达成了目的之后就翻脸？
　　诶，男生原来也能翻脸比翻书快么？

　　邱家姐弟钻进了后座，就剩下个副驾驶的位置。
　　沈星岚打开车门进去，冲充当司机的何卓礼貌点点头：“麻烦你们了。”

　　“嗨，没事儿，顺路嘛。”不等何卓回答，邱嘉扬已经从后座钻过半个脑袋，眯着眼笑，“我姐的室友那就是我室友，一句话的事儿。”

　　沈星岚：“……”
　　邱嘉敏：“……”

　　总觉得这逻辑上不太对。

　　KTV距离学校不远，拐过两条街就进了学校南门。
　　除了个从头到尾冷这张脸的舒航，还有灌了几杯洋酒就缴械投降的邱嘉敏，车上有邱嘉扬这活宝和何卓一搭一唱，一路上气氛还算活跃。

　　吉普一路将两人送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早已经等在楼下的苏以薇赶紧上来扶人。

　　沈星岚下了车，回头跟车上的男生们道谢。

　　邱嘉扬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还得谢谢你们照顾我姐姐呢！”

　　何卓一踩油门，车子趁着夜色驶向了教工宿舍楼。
　　教工宿舍距离学生宿舍楼有些距离，三个人便借着路灯的光溜达着往回走。

　　邱嘉扬看看舒航的背影，上前拱拱他肩膀：“不对呀，你之前不是跟那个小姐姐挺熟的嘛？怎么在车上一句话也没说啊？不好意思？”

　　哪里是什么不好意思。
　　舒航沉默着没答。
　　心不在焉地想，其实就是有点无所适从。

　　乍然得知她就是过去那个小姑娘，舒航就有点不知所措。
　　几乎是从他们出生起，两家人就认识了，硬要说是青梅竹马，也能说得通。

　　只是——

　　舒航眼底的光芒一暗。
　　一别十几年，发生过太多事了。

　　他没法故作轻松地问出一句：哎，你还记得从前住你家隔壁的舒航吗？

　　大约是不记得的吧。

　　不记得最好。

　　晚风吹拂，蝉声作响。
　　舒航当时坐在车里微微偏过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视线停在沈星岚的背影上。
　　脊背挺得笔直，脚步轻而坚定。
　　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病恹恹的样子。

　　记忆里的小姑娘从小体弱多病，据说一出生就被医生断言活不过满月，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拖拖拉拉地长到了六七岁，谁也不敢指望她能活过十岁的坎。
　　所以舒航一开始还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跟她重逢的一天。

　　真是……孽缘。

　　舒航轻轻嘀咕一声。
　　这时候，衣服口袋里正被手握着的手机忽地一震，跳出一条信息来。

　　【桐姐：房子的合同已经签好了，里面家具装修什么的都还有，不过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了，要不我回头帮你找个装修公司重新设计下？】

　　舒航垂眸，目光自几行字上一眼扫过。

　　桐姐是舒航的经纪人，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早已经见过许多大风大浪。
　　人很沉稳可靠，办起事情来也效率极高。

　　临入学前舒航临时起意想要将从前住过的老房子买回来——没错，就是沈家隔壁那一套。
　　这才没过几天，桐姐就将这件事圆满完成了。

　　当时舒航想着，沈贤都已经过世那么多年了，那个小姑娘恐怕也早就不在人世了，他们家的房子肯定已经转手卖了。
　　那地段离学校很近，开车顶多十分钟的路程，他平时有工作的话不方便住校，住在那里最好。

　　谁知道，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打算住校。
　　那么就算他住过去，两人应该也碰不上什么面。

　　于是他垂眸，慢慢输入几个字。

　　【不用。】

　　手机很快又震了一下。

　　【桐姐：那行吧，我明天找个家政公司过去打扫一下，回头把钥匙给你。】

　　舒航发了个“谢了”过去，随即将手机一揣，进了寝室。

　　……

　　沈星岚半夜是被噩梦惊醒的。

　　无边的黑暗里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无数双手，拉扯着将她往更深的黑暗中拖去。
　　她挣扎了半宿，终于筋疲力尽地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她一身冷汗地醒过来，心跳如鼓，震得耳膜跟着发懵。

　　她习惯性地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会儿，才发现这异常的心跳加速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平复下去。
　　反而胸腔里无法自控地漫上一股酸意。
　　想吐。

　　沈星岚皱了皱眉，扶着床边坐起来。
　　顿时眼前阵阵发黑。

　　“星岚？你醒了？”
　　此时才不过晚上十二点，远没到苏大学霸就寝的时间，她闻声抬头，轻声询问了一句。

　　然而沈星岚光顾着跟身体异状对抗，完全没注意到苏以薇的问话。

　　邱嘉敏洗了个澡回来，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人已经清醒了大半。
　　也发现了沈星岚不太对劲。
　　她伸手扶住沈星岚的手臂，另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人不舒服？”

　　“我没……没事。”沈星岚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本想安抚两人，可才刚说完，就眼前一黑，晕了。

　　邱嘉敏：“……”
　　这能叫没事！？

　　两人面面相觑了两秒，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邱嘉敏六神无主地跳起来：“怎么办？送校医院吗？校医……这个点都下班了吧？”
　　苏以薇比她镇定些，转身就开始翻笔记本：“这个情况我们先打120吧，还有，她家里人也联系一下。”

　　“她家里人怎么联系啊？她又没提过。”
　　苏以薇翻出一张夹在笔记本里的A4纸：“入学的时候宿管阿姨让填过紧急联系人，星岚的那张昨天才填好，我忘交了。”

　　幸好是忘交了。
　　邱嘉敏赶紧拿过纸，掏出手机：“行，那你先打120，我给她家里人打电话。”

　　她扫了一眼纸上。
　　紧急联系人一栏写着三个字：沈则谦。

　　她想也没想就按照上面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电话在漫长的等待中响了四五声，终于接起来。

　　手机里响起一道男人温文的声音。
　　【喂？】

　　邱嘉敏定了定神，语速略快地问道：“你好，沈则谦先生吗？请问您是沈星岚的父亲吗？我是她的室友。”

　　电话里的男人顿了顿，迟疑地说道：
　　【我是她哥哥。有什么事吗？】

　　管他是爹还是哥，是个亲人就行。
　　邱嘉敏赶紧将刚才发生的情况交代了一下，正要补充一句“我同学已经叫了救护车”，就听见沈家哥哥温文尔雅的声音里顿时浮现出了显而易见的焦急，匆匆扔下一句“你们别动她，我马上到”，就挂掉了电话。

　　苏以薇刚打完120，扭头问道：“她爸爸怎么说？”

　　“……是她哥。”邱嘉敏收起手机，用自己的毛巾给沈星岚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冷汗，有点发愁地说，“他说他马上到，叫我们别动她。咋办？万一救护车过来把人拉走了呢？”

　　然而事实证明，邱嘉敏显然多虑了。
　　因为沈则谦干脆直接坐救护车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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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则谦：……我声音有那么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