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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第五十章

      唐汜柳看着面前固执的李长老,冷声道:“李长老,你应该分得清,按照地位来说,渡灏和唐溯到底孰轻孰重!”

      “我不清楚!”李长老重重的杵了一下拐杖,怒喝,“我只知道他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学东西都很认真!”

      “可我保不全两个!”唐汜柳一拳砸在桌子上,“我必须舍弃一个!不是唐溯死,就是渡灏死!”

      李长老捏着拐杖的手有些颤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半晌后怒道:“还不是你自己当年欠下的风流债!为什么要让两个孩子帮你还债!你有什么资格!”

      唐汜柳当年仗着一幅好皮相和花言巧语,又有着唐门下一任门主的身份,风流一时,不知道招惹了多少姑娘家。

      这其中,就有一个精通蛊毒之术的妖冶美人。

      唐汜柳当初与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誓做一生一世一双人,把那美人迷的神魂颠倒,可后来玩儿腻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自然是没有任何交代的。

      唐汜柳没料到那美人是个烈性子,又固执非常,好不容易打听到心上人的下落,得到的确实唐汜柳即将与宋家大小姐成婚的消息。

      美人一怒之下,制出了江湖上为之诟病的噬心蛊。

      这种蛊能一口一口吃掉中蛊者的心脏,内力越深厚,身体越强健的人都心脏它越喜欢,而死亡的过程绝对是痛苦万分。

      而当美人将蛊彻底养成后,恰巧赶上了唐渡灏的满月酒,宴请江湖各位侠士。

      美人趁此混了进去,看着唐汜柳和抱着小娃娃的宋家小姐和和美美的模样,美人突然改变主意了。

      让他这么简单的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那昔日的爱意,在经过了寻找心上人途中那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早已变成了无尽的恨。

      美人用了些法子,让蛊虫沉睡了下去,再将蛊虫种进了唐渡灏的心脏里。

      待他成长到十八岁,蛊虫便会醒过来,吃掉他的心。

      而能解开这个蛊的,只有她一个人。

      唐渡灏一开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只是身体较为病弱,直到有一天,唐汜柳请来了江湖上的名医为他诊治,这才知道了蛊虫的事情。

      名医告诉他,有两种解法。

      一种是找到下蛊者,让他解除。

      另一种是,以拥有深厚内力的血缘之亲为引,内力至少是二十年,身体以二十岁到三十岁的青年为佳,配合特殊的药草,将蛊虫引诱进自己的身体。

      而第二种方法,那个作为诱饵的血缘之亲定然会死。

      在蛊虫进入的一瞬间,蛊虫会立刻开始吞噬他的心脏。

      唐汜柳是单传,根本没什么亲戚,第二种方法自然是不能用的。

      于是乎,唐汜柳开始着手寻找下蛊之人,却是得不到半点消息。

      眼看着唐渡灏一天天长大,唐汜柳越来越着急,仿佛看见自己的儿子下一刻就会离去。

      直到那天,唐溯被毫不知情的朗黎带回了唐门。

      “哦?有二十年内力的小孩子?”唐汜柳听闻,好奇的挑了挑眉,“我也去看看好了。”

      说不定好好培养能够为渡灏留一个忠心耿耿的狗。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孩子头上,那条艳红的,绣着柳条与藤萝的,封存于他久远记忆中的发带。

      ?!

      他夺过了那个孩子的发带,几乎是颤抖着抚摸那条发带。

      不会错的。

      是她的……

      然后,他恍惚间听到了那个孩子的咆哮——

      “还给我!那是我娘的东西!谁准你碰了?!”

      ……她的孩子?!

      “你娘的……?”唐汜柳看着那孩子,眉眼间带着几分记忆中那人的熟悉感,立刻重新蹲下来颤抖着把那条发带放在他面前,“你说这个是你娘的?”

      “废话!你是耳背还是脑子里有屎!还给我!”那孩子怒骂。

      唐汜柳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着把那条发带重新给他系上,道:“你娘在哪儿?”

      当初美似娇娥又温柔体贴的伊蔓无疑是他心口上永远抹不掉的朱砂痣,如果没有婚约,他本来都打算娶她了……

      “早死了!”

      对啊……如果蔓儿还活着……怎么可能只让孩子过来。

      唐汜柳眼睛有些湿润,伸手紧紧的抱住了面前这个像是小兽一样张牙舞爪的孩子,呢喃着:“孩子……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却并不愿意告诉他,混乱中,他才从那个弟子口中得知了孩子封名字。

      ……唐溯。

      “唐溯……你叫唐溯对吗?”唐汜柳喃喃,“溯……溯儿乖……对不起……是……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

      因为愧疚和思念当初的心上人,不过,更多的是找到了唐渡灏救命方法的欣喜,唐汜柳把唐溯认回了唐门。

      压下众人的反对,拼了命的对唐溯好。

      不过是为了弥补心里的那份愧疚。

      两个孩子,如果找不到下蛊者,他就必须舍弃一个。

      而在唐溯十二岁那年,唐汜柳终于找到了下蛊者的消息。

      可,当年的妖娆美人,早已化作一抔黄土。

      这次,他必须舍弃一个儿子。

      而被唐汜柳舍弃的,自然是唐溯。

      唐渡灏比唐溯来说,与他亲近得多,更加会与人相处,有上位者的风姿。

      唐溯只是一把锋利的刀。

      为了让唐溯觉得自己是重视他的,从而不会有半点疑心,唐汜柳那一年立唐溯为少门主。

      变本加厉的对唐溯纵容。

      反正,到唐溯二十岁那年,他就是个死人了。

      后来李长老和唐汜柳争吵了什么,唐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你带我回来是因为唐渡灏吗?

      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儿子吗?

      ……你不是说,这里是我的家吗?

      ……你不是说,你会对我好的吗?

      ……这些话都是为了,骗我乖乖的留在唐门吗?

      ……骗子。

      唐溯恍惚间觉得眼睛有些发热,眼前还有些雾蒙蒙的,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温热的眼泪从眼眶落下,划过冰凉的脸庞,留下一道泪痕。

      唐溯咬着牙压抑着喉间滚动着的呜咽,慌忙抬起手背狠狠地擦干眼睛,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

      骗子!混蛋!

      唐溯咬得牙齿有些发酸了,深吸一口气稳住气息,借着夜色飞快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赶回了唐门密室,疯了一样的,把自己花了不知多少心血的,准备送给唐汜柳的生辰礼物砸了个粉碎。

      唐汜柳原本以为这件事瞒得很好,认为唐溯的出逃不过是一贯的肆意妄为而已,谁知道,唐溯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正因为知道了,才要拼尽全力的逃走。

      正因为知道了,才那么的厌恶他的所作所为。

      而他的所作所为,在唐溯看来不过就是一场蹩脚的猴戏。

      唐汜柳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唐溯,脸上挂着张狂肆意又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浑身的戾气,没有半分他母亲的温柔影子。

      大厅里站着的,外面偷看的,唐门的人,听完了唐溯的话,眼神渐渐的从对待什么脏东西一样的厌恶,变成了幸灾乐祸的讽刺,亦或是毫不值钱的一点点怜悯。

      狂妄成那个样子的家伙,不过是个可怜鬼。

      真可怜,怪不得那么讨厌门主呢,不过,门主也没做错啊,比起这个家伙,还是渡灏少爷更好啊。

      本来就是个贱种,我就说门主怎么可能让这种人当下一任门主。

      ……

      “呵,原来如此。”

      随着一声带着极致讽刺的女音响起,刚刚还小声嘀嘀咕咕的人们突然安静了下来,银铃轻响,异香幽然飘入,一名身着大红华美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

      异香……

      唐溯鼻尖动了动,微微一怔。

      ……一模一样的,香味。

      女子生得一双凌厉凤眼,头戴珊瑚珠簪,面容姣好宛若仙宫娇娥,只是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傲气凌人的蔑视味道。

      “呵,我就说你怎么领回来了这个贱种,”女子斜斜的撇了一眼唐溯,嗤笑道,“原来是因为渡灏,那以前渡灏受他委屈的帐,便饶过你。”

      “……宋家主。”唐汜柳眼神微沉,“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我来看看我姐姐有没有受委屈,还要告诉你?”宋柃柳眉一挑,“倒是意外的听到了有趣的事情,看起来你对姐姐还没有那么无情。”

      “她是我的妻……溯儿?!”唐汜柳话还没说完,只见唐溯突然暴起,泛着寒光的短刀挥出了一道像是电光一样的痕迹,直袭宋柃心脏!

      宋柃显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眼神一凛,冷哼一声,一抬手,广袖一翻,两条蕴着内力的红绫飞旋而出,一条飞快的裹住了唐溯的短刀,避其锋芒,另一条绕上唐溯的腰,毫不留情的将他摔向一边。

      唐溯猝不及防被人狠狠地砸在墙上,喉间渗出些许腥甜味道,一双含着星辉的眼眸此刻竟是如同野兽一样隐隐发红,死死的盯着宋柃,喉结滚动了几下,嘶吼道:“当初是你杀了我娘!是不是?!”

      宋柃一怔,随后嗤笑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记得……”唐溯撕开了绕着他腰的红绫,指间夹上了毒镖,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那天我娘浑身是血躺在那里……血腥味里不寻常的香气!就是你身上的味道!!我这辈子都不会记错!!”

      “是我杀的又如何?”宋柃倨傲的微微抬起下颌,嗤笑道,“唐汜柳,你捡回来的是个什么畜牲啊,鼻子都快和我养的狗差不多了。”

      唐汜柳现在整个人都是蒙的。

      他的心上人伊蔓是宋柃杀的?

      那当初他迟迟找不到伊蔓的下落,是否也与宋柃有关?

      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唐溯已经被好几个唐门的暗卫按在地上,宋柃居高临下看着两眼通红的唐溯。

      唐溯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暗卫生怕他再次暴起,早已卸了唐溯双臂的关节,唐溯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宋柃的脸。

      那眼神实在是可怖,宋柃忍不住微微后退了半步,她觉得,就算此刻唐溯已经被压制住了,一旦那几个暗卫稍稍松懈,唐溯也会立刻暴起,咬断她的喉咙!

      唐汜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平时一样,看着宋柃:“蔓儿……当真是你杀的?”

      “叫得可真亲啊。”宋柃冷笑道,“就是我杀的,我知道你对她念念不忘,怎么能让她还活着,来给我的好姐姐添堵呢?”

      唐汜柳脸色现在是相当的难看,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宋柃又道:“不过反正那贱人的儿子也要死了,暂时不跟你计较。”

      ……对啊。

      唐汜柳怔怔的看向唐溯,却被唐溯那眼中如同深渊一样的恨意刺得心口发痛。

      ……这个也是他的儿子啊。

      “真是麻烦死了,”宋柃道,“赶紧把他押下去给我侄儿备好了。”

      唐汜柳犹豫了一下,最终转过头去不再看唐溯的表情,硬声道:“押入地牢。”

      唐溯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被提起来押着走向地牢时,经过宋柃的门口,侧过头看着宋柃低低的说了一句——

      “我一定会杀了你。”

      冰冷得如同寒渊里爬出来的鬼煞在你耳畔轻喃。

      小祖宗……

      任允摩挲着掌心里的那块玉石,思绪不住地翻飞着,满心的苦涩滋味。

      主上,我们清查了夫人所接触的人,并在路上找到了这块玉石……如果没有出错,玉石是夫人买的,夫人他……好像是想给您做什么东西,才跑出来的。

      小祖宗,忍一忍,我很快就来找你,你要好好的。

      任允满目温柔的把玉石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随后将它重新收入掌心,褪去所有的温柔,走了出去。

      屋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随时会下雨。

      “主上!”两名健壮青年和一位妖娆女子跪在屋外,恭恭敬敬的低着头。

      任允冷冰冰的一瞥:“好了?”

      “按教主吩咐,蜀中地区及附近的所有教众已到达!”一名男子朗声答道,“左护法乌尔斯大人今日清晨已到达!”

      妖娆女子道:“教主,唐门内的教众已准备好接应!”

      “前两日订购的东西已经到了!物资充足,可与唐门奋战到底!”

      ……

      “很好。”任允低声道,掌心里原本冰凉的莹润玉石早已变得温热,“今夜子时,给我攻入唐门。”

      “是!”

      乌尔斯倚在廊柱投下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任允三言两语简短的发号了施令,待属下离开了这里,乌尔斯这才走到任允面前,有些责怪的看着任允:“主上,您太乱来了。”

      “嗯?”任允看向乌尔斯,幽蓝的眼里映入一片翡翠碧绿。

      乌尔斯冷静道:“这样调集教众,若是武林盟突然发难,我们其他的据点……”

      “据点丢了的话,我再去夺回来便是。”任允转过身去,背对着冷声道,“人没了的话,我去哪儿找他?”

      乌尔斯眉心微蹙,又道:“若是唐公子已经……”

      “……那我就毁了整个唐门。”任允的背影僵了一下,猛的转过身来看着乌尔斯,一双眼睛跳动着嗜血的光恍若恶狼,冷声道。

      “……”乌尔斯被任允这罕见的疯狂噎了一瞬,错愕道,“那我们原本的……”

      “我自有打算。”任允冷漠道,“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是,属下知罪。”乌尔斯后退几步,缓慢的低下身子,跪在台阶下面,低头看着地面。

      “乌尔斯,你也该行动了。”

      “是。”

      卢祁是唐门诸多暗卫中不起眼的一个平凡暗卫。

      唯一不太寻常的,大概就是他曾经是保护唐溯的暗卫之一。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唐溯那晚上回来,就跟疯了一样砸毁了他那么久的心血。

      少爷……

      卢祁站在地牢的入口,深吸一口气,摆出平日里那幅冷峻神情,迈步走向地牢的入口。

      “站住。”守卫制止了他进入,“可有通行令?”

      “有。”卢祁拿出一块黑色的木牌子,递给了守卫。

      守卫接过来看了一眼,神色登时有些古怪,看了一眼卢祁,把牌子还给了卢祁,打开了门。

      另一个守卫走上前来,提起了一盏艳红的灯笼,给卢祁领路。

      地牢里的味道难闻得紧,血的腥臭味混合着长久不清理的腌臜味道成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连脚下的地面有些黏糊糊的感觉,不知道是血还是泥。

      卢祁是知道地牢里是幅什么光景的,此刻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两侧的牢房时不时传出有气无力的□□和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那守卫一言不发,径直带着卢祁到了最后一间牢房,打开了门。

      “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卢祁忙走进牢房,提着灯走向牢房深处那个人,焦急道:“少……”

      声音戛然而止,卢祁只觉得自己好像吞下去一块石头卡在了嗓子里。

      “……呃?”唐溯恍惚间听见了什么声音,闷哼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嘴唇早已干得开裂,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好半天才看清楚眼前有个人,沙哑道,“谁?”

      “……少爷?”卢祁提着灯笼的手有些发抖,慌乱的跪在唐溯面前,把灯笼凑近。

      伤口,血迹。

      烫伤,鞭伤,割伤。

      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是干净的。

      最严重的一处……

      卢祁怔怔的看着唐溯被拷在墙上的双手。

      原本那双手,应当是干净而白净的,骨节生得又修长又漂亮,筋肉匀称,连指甲都修得整整齐齐的带着光泽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血肉模糊,白骨森森,根本看不出来是一双活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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