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战》潜九

3、小舟

　　没死过的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鬼魂也是会有睡眠的。终止我梦中的回忆的是一阵刺耳的推门声，我窝在墙角眯缝着眼睛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看着自己残破的尸体我的眼睛有些疼痛，我想着应该就是真实的辣眼睛。

　　今天是我死后的第三天，法医将我的尸体放在制冷的手术台上。我可以清晰的看到我后背所产生的乌紫色尸斑，像是一幅洗过的刺青，甚是丑陋。

　　进门的人是我的母亲，我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死在老家的老旧弄堂里。而现在的她只是比我离开那年要苍老一些，若是我们活生活在路上遇到，我是万万不敢相信这位女士是当年养育过我的母亲。

　　“小宇。”

　　母亲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死了儿子的悲伤，看着我的双眼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野狗。我不大清楚她出声叫我的意思，所以我并没有动，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我承认就算我和她的关系如此冷淡，但在此刻我看着她低眸看着我的样子，我真的有些想她，这么多年来，至少她不曾想过掐死我，至少她真的曾经生养了我。

　　我以为她会想要和我说些什么，然而她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我的尸体，不哭、不笑、不悲伤。

　　“妈，你看够了吧？这里好臭啊！”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是一个正处于变音期的男孩的声音。

　　哦，我的母亲成为了别人的妈妈了。

　　“小舟，你进来。来看看你哥哥吧！”这一刻，躲在墙角的我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手划过我冰凉脸庞的温度，暖暖的，并没有带着我记忆中的劣质香水味，而是一股淡淡的肥皂味道，很好闻。

　　门外进来的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穿着一套天蓝色的篮球服，看上去清清爽爽，和我不太像。他无力地靠在门边看了我的尸体一眼，轻蔑的说着：“有什么好看的，他活着也没见来过我们家，你不是一直说当他早就死了么？”

　　嗯，你们家，不是我的家。

　　“你闭嘴！过来。”

　　这个叫小舟的男孩不情不愿的挪着步子向我的尸体走去，我突然有了个想法，如果我走过去是不是可以向恐怖电影中那样吓唬吓唬他。他惊恐万分的模样，我想想就觉得好笑。

　　我这样想着，也在如此实施着。可是还没等我去尝试，我的弟弟小舟，用他骨节分明的手为我梳理了几下凌乱不堪的枯发。

　　“死都死了，还是帅一些比较好。”

　　“好了，我们走吧。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吧嗒”厚重的金属门又重新关上了，与此同时再一次隔绝了世间的一切声音，这里又开始沉寂下来，只有我和我的尸体。

　　我们总是在乞讨与他人，同时又在施舍与他人。我曾无数次想要向你乞讨爱，而我却自私的不曾向你施舍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