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星占师》赫米特

108、初识III

　　第108章：

　　堪世的手，准确来说是堪世手里缠绕着的蝴蝶，正在将松子吞下去。

　　裘染先发制人，鸢吻在空气中划出一个结界，人已经闪现在堪世面前，切断那只禁锢住松子的臂膀。臂膀掉在地上，化作一股黑烟。

　　“很厉害的识君。”堪世的脸在斗篷中仰起来，非但没有一丝痛苦，反倒带着了然的微笑，“你为什么能看透我的幻境？”

　　裘染托住昏迷不醒的松子，侧目而视：“可能是因为，住在幻境里的人对幻境都很敏感吧。”

　　“真有意思。”堪世垂眸看他的影子，很明显那是白桑的影子。

　　“不过，”堪世顿了顿，藏在斗篷里的眼睛闪过一丝同情，“不管多强大的识君，总会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不想和别的识君分享饲主的影子，你说我说的对吗？”

　　是个很聪明的人。裘染不动声色心想。

　　“所以呢。”裘染仰头看他，微微一笑。

　　“啊，真是，别对我笑啊。”堪世扶额，很无奈的样子，“二叔难道没有提醒过你，你笑起来别人会死吗？”

　　白氏一族的思维都这么跳跃？裘染不禁内心思考。

　　“你应该清楚，你的饲主身份特殊，他是天下人的，他终究不属于你。慢慢的，你会发现他身边有越来越多的人围着，而你却变得可有可无，你难道打算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吗？”

　　裘染盯着他，片刻说：“与你无关。”

　　“我只是说出你的心声而已，”堪世说，“你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孤伶伶地来，孤伶伶地走。你真可怜啊，永永远远活在黑暗里。”

　　裘染冷淡地抬眸，片刻鸢吻将堪世整个人都撕裂。

　　破碎的堪世依旧在说话：

　　“得不到的就破坏掉不好吗？如果注定得不到好的结局，干脆及时止损，全部毁掉就好了啊。”

　　“裘染？”

　　“裘染！”

　　“裘染啊……”

　　裘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淡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黄昏，和白桑那张略显稚气却足以令他心动的脸。

　　见他终于醒来，白桑显得很高兴：“你睡得太久了，是因为很累吗？”

　　裘染在他的搀扶下坐起来，片刻道：“不是。”

　　裘染总是这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不愿意将心底的事情说出来。所以白桑有时候觉得很苦恼。

　　“很少见你睡得这么沉，怎么喊都喊不醒。名楼宴都结束了你还在睡。”白桑仰躺在草地上，晚风将他的头发吹到空中去。两人身边，时不时有发光的小猫一闪而过。

　　“我也尝试着像你一样睡一觉，可是一点都睡不着。”白桑打了个滚，滚到裘染身边来，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求知欲，“你在梦里看见了什么？”

　　裘染笑了笑：“你对我的梦为什么这么感兴趣？”

　　“因为啊，”白桑托腮，一本正经地说，“听说只要是来自梦饲这个国度的人，梦里的事情都能实现呢。所以你都梦见了什么？”

　　裘染的笑在黄昏下变得很飘渺，就和他的声音一样飘渺：“你想听吗？”

　　“想。”

　　裘染略微低头想了想，慢慢地说：“我梦见一片花海。”

　　漫天的火光之下，都是残破的尸体和干涸的血迹。那些死亡的人们，用黑黢黢的眼睛空洞地看着远方。

　　“月色很迷人。”

　　漫长的黑暗，潮湿又阴冷，人们追逐光明，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了却残生。

　　“在那里我见到了我最想见到的人。”

　　在火海尸山中寻找他的踪迹，却只能触摸到冰凉的尸体和最后涣散的眼神。

　　“一切都很美好。”

　　或许，这就叫做绝望吧。

　　白桑认真地听着，许久没讲话。裘染以为他睡着了，但白桑的眼睛还是睁着，根本没有睡着。

　　“呐裘染。”白桑忽然说。

　　“怎么了？”

　　“虽然你的梦很美好，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你在梦里很孤独的样子。”

　　裘染的眼中划过一丝惊愕。

　　白桑的头枕在胳膊上，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他：“想听一听饲主的意见吗？”

　　裘染道：“你说。”

　　“作为你的饲主啊，”白桑一本正经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说，“我希望你梦里也是跟我一起度过的。”

　　这是什么意见。

　　裘染笑了：“那我岂不是很可怜，就算在梦里也是你的识君。”

　　“你说的有道理，那么在梦里我成为你的识君听起来也不错。”白桑说。

　　“很恐怖的样子。”裘染道。

　　“哪里恐怖了？”

　　“你是那种能乖乖和别人立契的识君吗？”

　　白桑想了想，笑了：“好像不是。”

　　“不过，说真的。”白桑将目光移到裘染的脸上，带着一丝认真和恳切，“不管是怎样的梦，好的也好坏的也好，如果有我的话，至少你不是一个人了。”

　　裘染静静地看着他，半晌道：

　　“知道了。”

　　-

　　“喂，那个谁，让我加入云生结海楼吧。”

　　白桑的脚步顿住，抬头看着小敖释，一脸不解：“你刚才说什么？”

　　敖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片刻从宫墙上跳下来，道：“我说，让我加入云生结海楼，条件你开。”

　　“哦。”白桑这回听清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啊。”

　　敖释一愣，继而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白桑回答。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所以你这是同意了？”敖释不可置信。亏他提前一个月精心布局，一下子拟定了十六条方案，结果到头来就换来楼主一句轻飘飘的“好啊”？

　　“我觉得吧，你可能不是来征求我的意见的，所以同意和不同意有什么区别？”白桑一脸无辜地说。他可是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宫墙后面站着五六个凶猛的侍卫了。

　　虽然这些侍卫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既然你没有意见，那我干脆提一个要求吧。”小太子反客为主，毫不客气地说，“反正有我在，云生结海楼迟早会再次问鼎三界的。”

　　白桑茫然地看着他，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说要问鼎三界了？

　　“我要当云生结海楼的副楼主。”敖释一字一句说。

　　白桑：“……”

　　“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小敖释眉头难得舒展开来，“没想到你竟然意外地好说话呢。”

　　这是在玩什么类似于家家酒的游戏吗？白桑不解。

　　“楼主，加入云生结海楼的话，也该算我一个吧？毕竟我已经跟你约定好了。”不远处的槐树上，楚秀诗扶着枝干微笑。

　　白桑再次茫然：怎么又来一个？自己这是选择性失忆了吗？什么时候约定好的？

　　楚秀诗打了个响指，一个晶莹的樱桃掉落在白桑手里：

　　“这是见面礼，楼主大人。”

　　“等等，等等，”白桑终于忍不住了，他不由得发出疑惑，“你们为什么想要加入云生结海楼？”

　　结海楼本人不是每天都在吐槽自己是这世上最寒酸的名楼了吗？

　　“因为时代变了。”敖释突然严肃起来，“占星时代的盛世已过，我有预感，下一个时代要来了。”

　　“所以这跟你们加入云生结海楼有什么关系？”

　　“等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带着几分挣扎的意味在里面，“谁能告诉我他是谁？！”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体格高大的人一言不发地拎着瘦小的文星走来，腰间的佩刀发出阵阵争鸣。

　　“扶麟，扶摇直上的扶，凤毛麟角的麟。”来者直接自报家门，还朝文星补充一句，“你的识君。”

　　众人惊呆。

　　连文星都惊呆了：“原来刚才我是在跟一个野生识君立契？！”

　　扶麟很明显不喜欢“野生识君”这个词，更何况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立契也是他没有想到的。虽然他现在看上去好像也没有比文星大几岁。

　　“听说云生结海楼已经是三界第一名楼，楼主是九州白氏第三代继承人。”扶麟鹰隼般的目光转移到正在吃瓜的白桑身上来，“我是云间梅氏初代的弟子，既然来到这里，也该为梅氏正正名。”

　　“等等，”他手里的文星挣扎着，“梅氏初代？开什么玩笑，梅氏初代不是早就去世了吗？你这个弟子怎么着也该是个老人了吧？”

　　“废话少说，”扶麟将文星丢在草堆里面，刀鞘对准白桑，“一较高下如何？”

　　出乎意料地，白桑歪头一笑：“好呀。”

　　名楼宴上的大乱斗由于一系列不可控因素，他都没有正面出手，导致他现在心里都是痒痒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发泄。

　　“我的饲主，怎么轮到别人动手呢。”裘染的声音出现在树上。

　　听见这声音，白桑的脸就垮了：“裘……”

　　“求我也没用白桑，”裘染了然地盯着他，“不准动手。”

　　白桑：“……”

　　“看来也是个识君。”扶麟的眼中露出深意。吹喉的刀锋露出一角。

　　“不准打架啊！”被扔在草堆上的文星下意识也说。

　　扶麟垂眸看他。

　　由于自己的识君实在太高大了，文星瞬间怂了：“那就打、打一下？”

　　“你是梅氏初代的弟子，这么说你来自过去时代了。”楚秀诗将众人跑偏的思绪拉回来，“你为什么会选择和海内出身的文星立契呢？”

　　这也是文星想知道的。文星睁着眼睛等扶麟的后文。

　　扶麟罕见地半晌没说话。

　　这要怎么回答？难道要他说：因为文星长得可爱怕被别的识君惦记所以没有多想瞬间就立契了吗？

　　扶麟冷漠地说：“缘分。”

　　楚秀诗的眼神中瞬间充满深意。

　　“识君有什么好的。”太子抱臂，眼中充满不屑，“满金这个国度不会再有第二个识君出现了。”

　　“那么满金第一个识君是谁？”众人都问。

　　太子愣住，随即眼神不自然起来：“我母亲。”

　　众人：“……”

　　“其实，”楚秀诗开口，“我也有自己的识君呢。”

　　众人表示：“你怎么现在才说？？快让我们看看。”

　　楚秀诗笑了笑，喊了声：“蛋饺。”

　　瞬间一只小猴子爬上楚秀诗的肩膀，朝众人腼腆地鞠了个躬。

　　“这是我的识君，十二生肖兽。”楚秀诗简单地介绍，“名字叫蛋饺。”

　　“这可是上古神兽啊。”白桑的眼睛里的金光闪烁，“据说与神兽种立契的难度很大，你是怎么做到的！”

　　裘染眉头微蹙。

　　“也是一种缘分吧。”楚秀诗摸了摸蛋饺的毛，微笑着说。

　　“原来你们都有识君了。”太子鼻音很重地哼了一声，“强者才不需要识君这种东西。”

　　“这么说太子你以后不会和识君立契了？”文星问。

　　“当然。”敖释想都不想就说。

　　“可是似乎有个识君，一直想与太子你立契呢。”楚秀诗说。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是别多想，我不会立契的。”敖释说。

　　“最近我听到一些传闻，说是满金的邻国龟兹有一些达官显贵，花高价想要找实力强劲的识君立契，据说顺藤摸瓜都摸到满金来了。”楚秀诗继续说。

　　敖释不悦：“摸到满金来做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道满金是识君禁区吗？”

　　“满金禁的是立契，而不是识君本身，这一点太子你应该比我了解吧？”楚秀诗微微一笑，“所以，你的识君很抢手，不要给自己留遗憾了。”

　　敖释的脸色很难看。

　　他道：“既然是我的识君，那么终究是我的识君，一点外界的诱惑又算得了什么。”

　　原来表面拒绝，实际内心早就自动带入“我的识君”了。楚秀诗心知肚明，她不戳破。

　　“唉，说了这么久，都饿了。”白桑说。

　　他原本是和裘染约好去满金城区的一家餐馆吃饭的，现在很明显错过饭点了。

　　“咦，裘染呢？”白桑抬头，发现裘染早就不在树上了。

　　“你们刚才谈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一个人走了。”文星说。

　　白桑心里咯噔一声，说：“我有事，我先告辞。”

　　望着白桑火速消失的身影，还在草堆里的文星沮丧：“我还没来得及说加入云生结海楼呢。”

　　“你已经加入了。”敖释说。

　　文星眼睛一亮，抬起头来问：“为什么？？？”

　　敖释勉为其难地解说：“因为副楼主在这儿。”

　　-

　　白桑找到裘染，是在一个寂静的湖泊边上。

　　平静的湖面月光如银，白色的鸢鸟在湖面飞舞，将一切衬托得如梦如幻。

　　白桑小心翼翼地坐到裘染身边，弯着膝盖抱臂看裘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时候好好陪在他身边就是最好的选择。

　　“白桑，关于一个梦，你想听吗？”忽然，裘染问。

　　白桑没想到裘染会主动提梦的事情，于是道：“想。”

　　“梦里，你拥有七个同伴，他们是你跻身三界的左膀右臂。也是未来云生结海楼的主要成员。”裘染道。

　　白桑听后微微一笑：“这不是挺好的嘛。这七个同伴就是你和今天我遇到的三个人以及他们的识君吧！”

　　裘染的眼神中一瞬间闪过一丝哀戚。他说，“抱歉，白桑。”

　　白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笑容凝滞在嘴边。

　　“抱歉。”裘染继续说，鸢吻也在此刻发出哀鸣。“在·这个梦里，我是你的对立面。我是堪世的人，我是井鬼的成员之一。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你和我，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此话一出，两人中间有很久的沉默。

　　“这个梦，是什么时候的事？”白桑打破沉默，问。

　　裘染淡紫色的眼眸略微闪烁，他道：“从和你立契的那一天开始。”

　　从立契的那天开始。也就是说，裘染从一开始就独自背负着这个古怪的梦，一个人承担这一切了。

　　白桑道：“所以，为什么现在才打算告诉我呢？”

　　“是因为怕我知道真相，不同你立契是吗？你知道的，我不是这样的人。”白桑的眼神告诉裘染，他此刻真的受伤了，“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你在未来某一天加入井鬼，没关系，我会拼尽全力从堪世手里夺回你。你是我的识君啊，我如果连你都保护不了的话，三界我也没有必要继承了吧？”

　　裘染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红了，他哑着嗓音说：

　　“那如果我告诉你，未来某一天，我不再是你的识君了呢？”

　　白桑愣了。

　　他没想到裘染会说这个。解契是自打识君法则建立以来极其少见的情形，不是遇到十分没办法的情况，一般饲主和识君是不会选择解契的。除非有一种特殊的情况，那就是饲主或者识君一方消失，契约会自动解除。

　　难道他和裘染未来某一天，其中会有人消失，而且这个消失的人，大概率会是白桑他自己？因为裘染能看到他的未来，才会强忍着不说？

　　“我好高兴啊。”白桑道，声音柔软。

　　裘染一怔，道：“为什么？”

　　白桑不由自主地躺在湖畔，张开双臂迎接湖畔的晚风：“因为我发现，就算未来有一天我和你之间不再有契约关系，我还是很喜欢你啊。你是我不管是起点还是终点，都在努力追寻的方向。”

　　“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让你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如果说放弃就放弃了，那该有多可惜。”

　　“所以说，就算有一天我消失了，我也希望你的眼里只有我。”月光下的白桑笑得如同太阳一般灿烂。

　　这笑容直接印在裘染的心上，裘染觉得缠绕他数年的梦境似乎都在一瞬间化作云烟了。

　　“因为啊，我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了。”

　　“有这么自私的饲主在，未来无论发生什么，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毕竟，我比任何麻烦都要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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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卷完结啦！下卷咱们见！
剧透：
楼主团全员将以全新阵容和全新的金手指出镜！
楼主团支队也在秘密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