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神医卫竹青》东世

138、一百三十八

　　虽不必遮住容貌整日躲避，但如今这形势也不能太过招摇，还得小心行事为好。
　　宁陵掩护着我与百知晓进镖局，要我不必忧心，镖头认得我师父，愿意出手来护着我等。说来惭愧，当年我以为师父性子烂，在外树敌无数，除姜徐二位前辈外再无好友，如今自己走江湖了，才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念着他的人。

　　回想我第一回下山，便是替宁陵把的脉。
　　刘家被灭门前，他姑且也算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可惜年幼时就中了仇家的蚕心散，身子骨弱，得常日卧床，不能同寻常孩子一般外出玩闹。
　　但也因为不能玩乐，他还是孩童时就读了许多书，早慧懂事，心性坚定。

　　我那时就想，像他这种人，以后必不会轻易去死，且能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

　　他不能再与刘府有牵连，只得舍了自己的姓，现在对外只说自己叫宁陵。
　　听说现在他学了武功，寻常就跟在那群汉子后替人护镖。我这一路与他交谈，听得出他是个对江湖诸事极有见解的少年才俊，即便不留在镖局，也应当会有好去处。

　　“哥哥谬赞。”宁陵谦虚笑了，低声同我道，“我不过是拾人牙慧，听镖局中其他大哥说得多罢了。”

　　我也跟着笑，问他：“对了，你身上的毒解了么？”

　　“当年父亲知晓仇家会上门，便嘱咐家仆埋了许多钱财在别处。”宁陵轻笑一声，道，“席先生说的不错。家父疼爱我，想方设法想留下我这条贱命，我靠着那些钱吊着命，又承蒙江湖前辈关照，这些年体内毒素渐少，倒也不会损伤心脉了。”

　　说着，他忽地停下了脚步，似是转身面朝向了我。

　　“竹青哥哥，我这些年时常向人打听你，”他抬手在我合着的眼睑上轻轻一碰，低声道，“可惜我自顾不暇，不能为你做更多。”

　　我说：“都说各人各扫门前雪，如今你愿出手帮我，我已感激不尽。”

　　宁陵还要说甚么，但方才去处理其他事的百知晓回来了，他便收了声，只朝我笑笑，不再说别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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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已许久不问朝政，常日留在殿宫中，要侍女们每隔三日给小炉换一次香，殿中烟雾缭绕，门窗紧闭，过浓的香气叫人昏昏沉沉。

　　朝中众臣割权，秩序崩坏。
　　不少朝臣上奏要将北月蛮民驱逐出中原，可有那么一群人看到“神迹”，相信北月炼制的丹药能让人延年益寿。
　　于是在如今的皇宫中时时能看到蒙着面纱的北月美人，她们是为贵人送药，故而也没人敢为难她们。

　　这对季无道而言是好事。
　　以往宫中守卫森严，夜里也不定时有巡逻，如今只要稍稍易容，拿到伪造的令牌和衣裳便能溜进去，根本无人管他做甚么。

　　季无道知道那都是阿姐的主意。
　　北月用活人的血肉作法，且在孩童体内种蛊，以此控制百姓的心智。中原把他们当蛮民，他们也不把中原人当人。
　　那天他被竹青救走，此后再没与阿姐见过面。

　　也许阿姐没有错，为了族人，她必须心狠手辣。
　　他本是北月的少主，是该为北月的族人着想，可如今，他有了在意之人，不愿再走上这条无望之路。

　　季无道飞身上了屋檐，看着远处的夕阳一点点地落下，余晖散尽，他的身形也隐没在了沉沉的夜色中。他体内的寒毒缓解了许多，服了药后便能挨过两月，不需再泡在人血池中抑制那入骨的寒意。
　　殿中传来歌女悠悠的吟唱声，须臾之后，丝竹齐齐奏响，宛如天宫之音。

　　竹青、竹青……
　　只要是竹青期盼的事，他便愿意赌命去做，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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