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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努力 ...

  •   赵均醒来的时候,树枝上渐渐长出翠绿的嫩芽,小鸟忙着四处缬草筑巢,以期在这充满生机的春天里求的长远的生机。
      赵均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床顶,因为光线太强于是闭了闭眼睛,眼中不禁流出两滴泪来。
      他躺了太久,久到全身根本没有自己挪动的能力。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经久不用的嗓子沙哑的可怕:“水……”
      帐外刚好有人进来,听见他这一声,手里端着的装着热水的盆子啪嗒一声打翻在地,怔愣几秒之后,他突然失心疯一样冲着外面喊到:“三皇子,上将醒了!!”
      赵均看着自己对面的床顶,上面有一层微小的浮尘,感觉轻轻一吹就能随风而逝。
      墨轩进来的时候赵均都已经自己撑着起来,靠在床沿上,眼睛轻轻闭上,累极的模样。
      他原本慌张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放在身侧的手微微紧握,慢慢的一步一步走过去,脚底溅起的尘灰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赵均听到他靠近的声音后睁开眼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弯了唇角,道:“来了?现在是那天?什么时辰?”
      墨轩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听过赵均的声音了,虽然现在的他声音沙哑的有些可怖,但是声音里的音调却是他熟悉。一瞬间,他眼里便积蓄了泪水,跌跌撞撞的朝着赵均扑过去,跪在赵均床前,抱着赵均的腰,声音哽咽:“我以为……”
      赵均愣了几秒,而后抬起右手抚慰性的在墨轩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微微仰头看着外面的天空:“以为什么?以为我不会醒过来了?”他停了一瞬,而后笑笑:“不会的,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呢……”
      他的声音有些低,墨轩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并不想去理会,与他而言,赵均失去知觉的那几个月对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等待他醒来,就算日子遥遥无期。所以,他并不想关心赵均究竟有什么没有做完。
      墨轩兀自伤怀,直到赵均好笑的推推他,道:“行了,收住,我想喝水,刚刚只喝了一点。”
      墨轩抬起头,擦擦眼泪,慌不迭的站起来,道:“对对,我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赵均看着他凌乱的出去端水的步伐,笑着轻轻摇摇头。
      正当他再次准备躺下去的时候,突然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他伸手将它摸出来,张开手一看,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平平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上面凌冽的陈恪二字就这么进入他的眼中。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久,面上表情逐渐冷却,突然伸手拿起系着玉石的带子,将玉石一丝不苟的系在床头。
      墨轩端着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赵均面无表情的将他握在手里握了几个月的东西慢条斯理的挂在床头上。
      墨轩将水放在床边的矮凳上,看着他的动作,道:“这是……”
      赵均笑笑,不以为然地道:“陈恪的东西。”
      墨轩默了会儿,问道:“你把它放在这里,不怕……”
      赵均看了看他,又转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动作,道:“怕什么?我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了,我将它挂在这里只是为了提醒我自己曾经做了一件多么丢人的事而已。”
      墨轩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赵均的动作。
      赵均刚好将东西挂完,就听见几个人走过来的声音。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坐正,等着来人上门。墨轩也从床边的小凳子上站了起来,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上汗拓从一旁的人掀开的帘子处进来,一见着坐起来的赵均就笑道:“上将,我可是等今天等了好久了啊。”
      赵均强撑着站起来,行礼,面目冷淡:“汗王。”
      上汗拓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礼数弄的愣了愣,而后迅速回复表情,道:“上将何须多礼,你我之间说这么多作甚。”
      赵均唇色惨白,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大病初愈的模样,他却没管,只是道:“即为下属,必定应该遵从基本的东西。”
      上汗拓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倒是惊了一小把,而后道:“上将这样我还有些不适应啊,对了,你才刚醒,想必还有很多事情不清楚,就让辰儿跟你说说吧。”
      他这句话说完,上汗辰才开口道:“上一仗辛苦上将了。”
      赵均摆摆手,将手往一边的茶座伸出,微微躬身,道:“请。”
      三人走到茶座边坐下,赵均的手稳稳的拿起茶壶,新煮了一壶,而后将茶水倒了三杯,分别置于他们面前,道:“前一次是我的失职,导致陈恪他们逃出。”
      上汗拓摆摆手:“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就这么一次,怕什么。倒是上将受这么重的伤倒让我们过意不去。”
      赵均清浅的笑:“会讨回来的……”他的话音顿了顿,而后道:“那就请皇子同我说说现下的情况吧。”
      上汗辰喝了一口水,道:“如今的战局看起来双方有点僵持不下,而今开春这么久,快进入夏天,他们的隐藏就会更好,目前的形势对我们有些不利。”
      赵均指尖碰着温热的茶杯,道:“不急,我们可以慢慢耗。”
      上汗辰同上汗拓对望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他们之前以为赵均醒来以后可能会有点比不上以前,至少会有些畏惧,没想到,好像更狠了。
      赵均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便撑着桌子站起来,道:“既然如此,我就自己先谋划谋划,那……”
      上汗拓他们也知不便久留,便骑驴下坡的走了。墨轩一步一回头的也跟在后面走了。
      赵均等着他们一出去,就失力的跌坐在凳子上,他缓了缓,准备再躺回去休息休息,还没走到床边就被拦了去路。
      他看着脚边变了好多的一团雪白的狗,忍不住笑,抬脚轻轻踢了一脚,轻声骂到:“你是不是傻?叫你傻狗你还真当自己傻的无可救药?”
      他绕开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的狗,有些晃的走到床上躺下,拉好被子盖好。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就被突然窜上来的狗压了一记,而后就不动了。
      赵均:“……”
      算了,就这样吧,谁叫它那么傻。
      赵均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又开始隐隐有亮的痕迹,他揉了揉发疼的额角,迷茫的坐起来,不经意的朝旁边看了一眼,就见着原本空无一物的小凳子上放了一个鼓鼓的纸包,底下压了一张字条。
      他将纸包放在一边,拿起纸条来。
      有些淡绿色的纸上带着他熟悉的字迹。
      仅仅只有两个字:春末。
      他记得曾经李澜同他说过这个叫做春末的茶,他还记得自己说挺好喝,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又见到了。
      他将纸条放在枕头底下压着,收拾了一下床,穿上鞋子拿上纸包朝着桌子走过去。
      他自己打了一壶水放在帐内的火堆上烧着,自己返回去穿上外衣,再将还在他床上挣扎着要不要起床的狗撵下来,将被子叠叠好,再回到火堆前的时候,水已经烧好了。
      他将水壶拿起来,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悠悠然的等着天亮。
      春末。
      他想起那个如雕刻一般的笔锋,低头笑笑。

      陈恪基本是在上汗拓进入赵均营帐的时候知晓赵均醒来的事情,当时巫红嫣坐在一旁听到这个消息突然就红了眼眶。
      太久了,距离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已经太久了。
      护国军因为之前为赵均做的铺垫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而赵均陷入昏迷以来,陈恪一直将所有人压住,将护国军所有的锋芒隐藏起来,营造出灰败的迹象。原本还有些人不理解这样做是为什么,军心本来有些躁动,陈恪了解之后直接说出真实原因,安抚军心。只是省略了赵均这个部分。
      由此,护国军内每一场仗都打得憋屈极了,每个人心里都压着一团火等着合适的时机发泄出来。
      陈恪本来就有些精神萎靡,巫红嫣有天直接问他怎么了,陈恪犹豫了一会儿,就将自己做的梦同巫红嫣说了。巫红嫣看了陈恪好久,突然拍了拍陈恪的肩膀,拿出一个长辈的姿态问他:“你喜欢他。”却是一个肯定句。
      陈恪愣了愣,他原本以为不会这么快的。却是骗不过自己的本心,点点头:“嗯。”
      巫红嫣笑笑:“你说何必呢你们这些小年轻,天天的,就知道瞎折腾……那个小兔崽子也是……”她的话音顿了好久,直到陈恪轻轻抱了抱她。
      巫红嫣摆摆手:“我没那么脆弱……至少我相信他会醒的……那你,会跟他说吗?”
      陈恪看了看远处的春天,道:“再说吧。”
      巫红嫣叹气:“什么叫再说吧,如果你要是在他走之前说的话,那他可能还不会走。”
      陈恪摇摇头:“没有如果,我也不信。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他只能是我的,但是,相比起来,我更希望他能生活的很好,至少,能够按照他想要的生活方式去生活。”
      巫红嫣笑:“算了,我是不懂你们,不过,想就要争取,跟我们说不起作用。”陈恪还没回话,就见巫红嫣从兜里拿出一支短短的香,道:“睡觉之前点上吧,睡的更好一点,也不会影响你的敏锐力。”
      陈恪接下:“谢谢前辈。”
      巫红嫣想了想,突然道:“叫师父。”
      陈恪愣住,突然明白过来,感激的点头:“师父。”
      巫红嫣笑了,又立马拉下脸来:“以后别告诉赵均啊,那小子,要是知道了,我得被他烦死。”
      陈恪适时发问:“嗯?”
      巫红嫣笑:“以前我说我还要再收一个新弟子。他就用一上午给我表演完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哎,头疼。”
      陈恪笑笑,送走了巫红嫣。
      而今众人陡然听见这个消息,均是一怔,陈恪面上却是敛了表情,点点头让前来汇报的人下去。
      宋尘染看了看一瞬间安静下来的众人,深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咳了咳,道:“那个,江步青他们你准备怎么处理?”
      陈恪叹气:“不都让他们来充军了吗?”
      宋尘染觉得现在跟陈恪交流应该也说不出什么,刚想开口问胡沉,就听见陈恪道:“带进来吧,我来处理。”
      宋尘染刚想煞风景的问他:“你真的可以吗?”
      陈恪好像明白他的内心活动,直接一个眼刀飞过去,示意他闭嘴。
      江步青是同他女儿江渐柳一起被发配过来的。一路上可谓是受尽嘲讽,尝尽了狼狈。
      宋尘染没说话了,退了一步站在一边等着。
      陈恪等着江步青父女二人上来,而后淡淡问道:“江丞相,又见面了。”
      江步青被人狼狈的压跪在地,听见他这句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道:“可否放过我家姑娘?”
      陈恪听见他这句话突然道:“放过?凭什么呢?”
      江步青抬头道:“她也没做什么,全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陈恪重复了一句:“一个人的错……”他拿过一封信纸,仔仔细细的展开来,一字一句的念到:“纵火,纵容他人侵犯良家女子,同他人私通……”他的音调低沉,一把极好听的嗓子在此刻听来却满是冷意。
      陈恪停了停,而后道:“就算这些你都觉得久远到记不住了,但是,前年新年的时候你把我亲卫大冬天的推到河里的事儿还记得吧。”
      江渐柳抬头尖叫:“你这是公报私仇!”
      陈恪笑:“所以呢?你能反抗吗?”
      故谈站在旁边轻声道:“操!还能这么玩儿!太爽了。”
      骆歧泽笑:“好玩儿的地方多了去了,只是他以前一直没用而已。”
      陈恪站在那里想了想,而后道:“林正,你之前不是说你那里还差两个人吗?把他们拉过去吧做不好随你发配。”
      林正补充道:“锄地。”
      江渐柳崩溃道:“陈恪,你不能这么对我!”
      陈恪走到她对面蹲下,道:“是吗?觉得锄地配不上你这个高贵的江大小姐?”江渐柳没说话,陈恪嘲讽的笑笑,站起来,“不是我说,你还不配做他这么高尚的事情。”
      江渐柳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江步青吼道:“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江渐柳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陈恪,一边挣扎一边被拖下去了。
      满眼的不甘。
      陈恪坐下来,道:“算了,别理他们了,我们来看这里。”
      宋尘染很自然的带着巡南的驻军留在了护国军内,嘴里咬死了是他想留下来看看陈恪这个不可一世的人究竟是怎么被打趴下的。别扭的可以。
      陈恪当晚叫人做了几个好菜来招待他,一边举起酒杯,道:“好久没聚过来,就着今天你来了,我们好好喝一杯。”
      没人拦他。因为他们都需要放纵。
      太久了,憋的太久了。
      宋尘染笑他:“哟,这么紧要的关头你们还这么放得下心啊。”
      陈恪看他:“什么叫做放得下心,我们这个叫做劳逸结合。”
      宋尘染知道一点赵均的事也就没说什么了,只是陪着他喝。
      晚上回去的时候陈恪仍然是清醒的,他嘱咐完众人后道:“明天记得起来啊。”
      众人吵吵闹闹的散了,留下陈恪独自站在那里。
      他又回到桌子面前,铺开纸笔,落笔写下:春末。
      而后换了一身夜行衣,踏着浓浓夜色走了。
      原本散了的胡沉他们又鬼鬼祟祟的看着陈恪离开的背影,齐齐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宋尘染道:“你们干嘛那么猥琐?”
      胡沉还没来得回答他,就听见宋尘染接着道:“好久没见过这么深的感情了……要是赵均到时不接受怎么办?”
      众人沉默一瞬,而后梁松道:“不接受就不接受呗,反正努力过了。”
      宋尘染笑笑:“也是。”

  • 作者有话要说:  太多作业了,天哪。
    那些还在坚持的小伙伴们,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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