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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虚妄 ...

  •   也许有些东西是过境的仓惶,彼时苍,时时惶。
      有些虚妄的的终究虚妄。

      行之走进去时听见梁松自语:“握不住的,该放就放。”
      他的脚步一顿,向着里间走去。

      或许有些是他该的。

      放纵下深刻而透骨的虚妄,理智下疯狂的欲图摧毁的恶意。

      戳心蚀骨。

      行之走进里间,黑暗中只见到床榻上一个微微的隆起,只听得见空气中细微的呼吸声。
      他深深的呼气再慢慢的吐出,几番轮回后才向着床榻前走去。

      行之走进床榻,试着低声道:“师父?”语气中带了他都未曾察觉的颤音。
      躺在床上的人似是失去了灵敏的感官,直至听见了他的声音才幽幽的睁开眼,原本清明的眼中布满黄浊,满满的苍老的垂死的气息。
      田信似乎是想要抬手捉住他的手,不料他的手刚刚触及行之,就力不从心的垂了下去。

      行之反应极快的捉住快要掉下床沿的手,握在手中,道:“师父,您想说什么?”
      田信眨巴了下眼睛,望着面前的人,眼中的的不忍一闪而过,快的让人以为是虚妄。
      他求生似的抓住行之的手,极速的喘着气,断断续续的道:“行之……是江步青……杀了他!”
      杀了他吗?

      行之听见这句话后猛地放开了田信的手,站起身来,不可自控的朝后退了一两步。
      田信看着他的反应,突然重重的咳嗽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在行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梁松从外间进来,忙不迭的查看田信的情况。
      田信仿若用尽了力气,死命睁着眼睛看着行之。
      随即他的手脱离般从梁松手中滑落,再也没有抬起来。

      行之不知道梁松后来的反应是什么,他只记得自己脑海中回荡着田信望着他的眼神,以及那一句震破胸腔的“杀了他”。

      一个字一个字的生生震断他最后的防线。

      猝不及防。

      四处溃散。

      赵均听到这里,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偏了偏头,问:“然后呢?行之后来没有去了吗?”
      陈恪喝水,苦笑,眼中全是一种别人看不懂的哀愁。他平缓的开口接着说。

      行之没有办法再待在这个房间里一分一秒,他转身快步走了出去,沉重的木门被他重重的合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行之茫然的走了出去,他的眼前是一片看不清前路的黑暗。
      他记得他来之前,江步青曾经找过他,说他如果拿到了令牌,那么他就可以从此远走高飞,天高海阔,任他自由。
      他可以选择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也可以终其一生的留在这个山上,与世隔绝,做一个好师弟,好师兄。
      江步青还向他保证过,自己不会动这个门派一分一毫,只要他拿到了。
      只要他,拿到了。

      他苦笑着走回自己的房间,翻出一间纯黑的外衣,抱着,双目无神的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他想,终于来了吗?

      他苦笑着走回自己的房间,翻出一件纯黑的外衣,抱着,双目无神的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他想,终于来了吗?

      他记得曾经有人说过,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想要什么注定了会失去一件什么东西,或许你没有察觉到,但他的确是失去了。
      于是选择犹豫的想要让田信自己拿出来的他失去了他的师父。
      可真是讽刺。

      行之放下手中的衣服,仔仔细细的叠好了,才整了整衣衫,敛了神色,平静的看着前方,仿若一潭死水。

      他走到山门前,回头看了看声后的门派,低下头,无声的笑了笑,继而毫无留恋的走了出去,微微吹拂着的风扬起他一缕头发,还未曾飘到一半就幽幽的落了下来。

      梁松隐在暗处,看着行之走出山门,轻声对陈恪道:“他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陈恪眉眼中带了淡淡的冷漠,道:“如果他这样都想不通究竟什么是他可以要的,什么是他应该放手,或者说舍弃的,那就算我看错他了。”
      梁松毕竟还是心软:“可……”
      陈恪直接打断他的话:“可他如果不自己踏出这一步,他就会这样永远犹豫着,到头来,什么也抓不住。”
      梁松还想要说些什么,被骆歧泽拦下来,他向着梁松摇了摇头,道:“你看着吧,他有分寸。”

      行之出示自己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江步青面前。
      他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江步青见他行的这个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又被重重的慈爱覆盖住。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快步走到行之身前,扶起他,微微带着笑意道:“行之这是作甚?可不必行此礼。”
      行之起身后不着痕迹的挣开江步青的手,往后微微的退了一步,不答他的话。

      江步青也没管他,径直回到自己原来做的地方,再次端起茶杯,拿起盖子,拂开水面上的茶叶,道:“行之,你来这里可是有事?”
      行之仍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声音毫无波澜地道:“掌门死了。”
      江步青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慢条斯理的喝茶:“所以呢?”
      行之本以为江步青至少会否认,没想到会是这句话,于是他抿紧嘴角,轻声而淡漠的地道:“没什么……我回去了”
      江步青没留他,只挥了挥拿着茶盖的手,让他走。

      行之倒退了三步后,毫无留恋的走了。
      江步青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精光。
      他喝了一口茶水,满足的笑了笑,随即低不可闻的开口:“行之……哈哈……”
      他突然从小声的轻笑变成大笑,声音大的让还没走远的行之皱紧了眉头。

      江步青没笑多久,便冷了脸,毫无起伏的道:“蠢货。”

      梁松他们再次看着行之走进来,陈恪便道:“回去,回去,他可能回去田掌门那里。”
      梁松又匆匆忙忙的回去了,骆歧泽看不到他的身影后才问陈恪:“你觉得呢?”
      陈恪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现在说不上来,但感觉不太对劲。”
      骆歧泽看了看远处,道:“总觉得他不会留下来。”
      陈恪皱了皱眉:“希望他不要这么做。”

      将田信的“尸体”下葬后,行之走到梁松身边,郑重的行礼,还不等梁松开口,他便道:“师兄,我走了。”
      梁松心头一震,勉强开口问道:“行之,你决定了吗?”
      行之看了看梁松身后的牌位,坚决道:“嗯,我想离开。”
      梁松也不想强留了,便让他走了,道:“此去,你我从此行若陌路,在不必称呼。”
      行之只是淡淡的,仿若什么都抛下了,道:“知道。”

      梁松站在那里,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忍不住踢翻了旁边供着的香案。

      陈恪从后面绕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的人马到了。”
      梁松点点头,眸中辨不出心情,只听得他轻轻巧巧地道:“嗯。”他似是犹豫了下,有缓缓开口:“留他一命吧。”
      陈恪笑:“不会杀人的,只是逼他们离开而已。江步青不敢暴露他在这里,不然,京城里可有他受的。”
      梁松再次嗯了声,陈恪听后就下去了,留给他足够多的空间。

      双方对峙的那天,行之挡在了江步青面前,低垂着眉眼,道:“丞相,别去了。”
      江步青挑了挑眉,冷漠的看着他:“怎么,是我以前对你太好了,现在敢这样同我说话。让开!”
      行之没让,执拗的站在那里,大有不死不休的念头。

      江步青看着他,突然开口问:“我不去?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行之眼中一暗,道:“什么都不能,但我向你保证,我可任你差使,不论做什么事。”
      江步青笑,强迫他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你觉得你自己和整个留影派谁对我的吸引力更大?”
      行之好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道:“至少,我不会背叛。”
      江步青开始笑,渐渐笑出了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若当天他走时听到的那样,嘲讽,不加掩饰的嘲笑他的天真。

      行之再次低下头,毫无顾忌的跪了下去,道:“我发誓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也不会再去阻挡任何你想做的事。”

      江步青止住了笑,垂头看着他,沉默着。

      就在行之以为他不会答应了,却听见江步青用一种满带慈爱的声音说:“可以。”
      行之愣了愣,随即站起来,隐在黑暗处,再看不清人影。

      从此后,几多年,无人再见过他。

      江步青出来时,梁松看着他,道:“江丞相,没想到您最近挺闲的,在我们山下停留了这么久,可是染了风寒,这么久不见人?”
      江步青没什么表情,对他的讽刺也没看在眼中,自顾自的道:“这位便是大弟子梁松了吧,可真是一表人才。对了,我在你们这里住的还算舒适,本想多住几日,但奈何天不遂人愿,本相京中有些急事,不变多留,就此告辞。”
      梁松他们早已做好应战的准备,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出,一时有些怔愣。

      江步青根本没有心情再听他废话,径自走了。
      留在山门前严阵以待的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许久才有人开口:“大师兄,不,不打了?”
      梁松眉尖隐隐含着一股子担忧:“不打了,回吧。”

      几日后,田信叫来梁松,先问了问行之的情况,知晓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道:“之后见了,不要伤他。”
      梁松应下,继续低着头。
      田信拿了留影令来,本想当着众弟子的面把掌门之位传给梁松,梁松却拒绝了,只是道:“师父一番美意,我受之有愧,待的他日我充足自身,再来继承。”
      田信也不逼他,收回了手中的令牌,道:“那就等你回来。”

      几日后,梁松跟着陈恪一起辞行,说要自己出去看看。
      田信准了,送他们到了山门处,道:“此去山高路远,诸位切记小心。”
      陈恪拱拱手:“多谢掌门,晚辈必定牢记。”

      后来梁松跋山涉水,偶尔遇见四处浪迹的陈恪,一同走了许多路,见了许多人,却再没遇见一个叫做行之的人。
      一个舍弃自身,保全他们的,师弟。

      而他会知道,是因为陈恪偶然间从顾致那里听到的。
      而他听到的那一瞬间,犹如万虫噬心,再不能返。
      从此,天涯两端,也许再不复相见。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我终于要写回正题了,还有,关于行之这里,我写完之后应该会大改,但主体是这样的,现在的话,原谅我粗糙的对行之的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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