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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童晚风面上浮现丝丝狞笑,她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情意复杂,“后来家仆就带人把他们抓了回来,婚宴照旧。”

      “你为何会选择反悔?”

      童晚风抬头看向景沐月,淡然答道:“李妄书是应父母之命接下了这门婚事,一旦入门,他便会不闻不问,李家不过是添一双碗筷罢了,而我不过芳华之年却要沦为弃妇,就算偶然得幸,后半生照样老死深宅,他可以在外风流,我却步不能迈,这不公平。”

      童晚风面上的笑容饶有兴味,她道:“我自小便陪着阿姐偷听陆先生的课,虽不曾交流,却也深知以那位先生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挑衅父门的,可他来了,阿姐大婚那日,是被下药强行拖去行拜礼的,陆错被关押在柴房,却在礼成后跑了出来,我阿姐头磕得血肉模糊,但依旧免不了他被当庭杖毙……”

      她手指紧紧攥着胸前衣襟,一边笑着,一边落泪,“你说得对,阿姐是因为我而死的,如果我放他们远走高飞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们,我的错……”

      童晚风喃喃自语,她目光涣散,四下乱走,忽然又咬重了话语,眼色严厉,“不,和我没关系,是她自作自受,她生性软弱,从小到大都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在保护她,凭什么到了最后还要我去受罪!凭什么我是她的妹妹就要给她承担一切!”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如同天秤,要想保持天秤的平衡,两侧的砝码就需等量,一旦彼此不对等,便会失去最初的和谐。

      就连亲情,也是如此。

      景沐月扫了她一眼,当下毫不含糊地拽着陈清酒后撤,与此同时,童晚风痛苦地跪在地上,手指按着头,喃喃自语。

      陈清酒瞧见他这模样,静默不语,而景沐月已经捻指作符,唤出一物――揽诸。

      食咎之兽,揽诸。

      童晚风身上蹿出戾气,与揽诸交织在一起,而如此险境,陈清酒倒颇为闲适地看着景沐月的背影。

      即便有外物相助,景沐月依旧觉得吃力,当下反手一砍,带着陈清酒飞掠。

      身后,一道剑光劈开了虚景。

      魂归素体,耳边嗡嗡作响,夹杂着些无聊的喊叫,陈清酒一手扶额,还没站起,身后一双手便将他揽住。

      “哥哥,你可担心死我了。”

      陈清酒含糊不清地应了句,余光瞥见角落处景沐月已经挣扎起身,当下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这动作在成钰看来就有一丝不寻常的意义了,他甚至有些吃味地想,这景沐月与兄长为何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事闹得有些大了,天生异象,不少人闻着动静跑了出来,却又被骇得躲起来,成钰靠近两人,看着庭院中恹恹坐着的女子,“她这是被冤魂附体了?”

      “心有愧疚,便被邪灵控制。”

      回答他的人是景沐月,成钰看着与自家兄长比肩而立的人,本来是要听而不闻的,却碍于兄长在前,便只能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哦。”

      三人之中,陈清酒算个废柴的话,成钰便是半个废柴,于是景沐月一马当先,与童晚风体内跑出的家伙抗衡起来。

      另一方,童晚风如提线木偶般晃晃荡荡地起身,往几人逼近,纵景沐月为大若墟王三胖首徒,可对如此邪物,也是费力的很。

      于是陈清酒抬掌,将成钰一把推进了战斗圈。

      这坑弟的兄长。

      成钰还来得及回头瞪他一眼,再上前打了个下手。

      “阿晚?”

      一声轻唤,一系列惊心动魄地动作戛然而止,童晚风僵硬地偏头看着来人。

      “阿晚,是阿晚对吧?”童择犹豫不过片刻,便上前拭着要触碰童晚风,而后者则不安地退了几步。

      “阿晚?”童择再糊涂也能看出异端,皱着眉略显愠怒,“你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报个平安吗?纵然你和父亲赌气,可他老人家西去你也不知道回家祭拜了……”

      “哥。”童晚风背抵着墙,笑脸抬头看他,“我已经死了。”

      “你在胡说什么……”童择直皱眉,不顾外人的视线,上前一步伸出了手要拉她,“别胡闹了,随我回去。”

      童晚风一时说不出话,这略带教训的语气分外熟悉,让她险些忍不住。

      手指掐着眉心,正当童晚风犹豫不定时,她的身体突然剧烈哆嗦了一下,而后目露凶光。

      景沐月上前挡在童择面前,一道风刃与他檫肩而过,成钰一手拦着童择,沉声道:“童公子,你看清楚了,那已经不是童晚风了。”

      童择闻言,颔首看他,面色平静,“那是我妹妹。”

      成钰瞳孔微微一缩,当下不知该怎么说的好,他生来独自一人,父母不知,半路上随意认下个兄长,如今也割舍不下,何况他们血亲。

      童择见他不再阻拦,刚要上前,又一只手拦了过来。

      陈清酒没看他,而是对成钰道:“还记得我教你的鬼缚情吗?”

      成钰点头,见陈清酒抽出一纸画轴,挥袖展开,他先是毫不客气地在自己左掌掌心划了一血口子,那血滴入宣纸,当即消失不见,陈清酒将画轴扔给了成钰。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成钰当即席地而坐,将画卷一铺,学着陈清酒,同样划开了右手掌心,借着这热乎的鲜血,在宣纸上落下了‘鬼缚情’。

      他的血并未消失。

      “我需要揽诸。”陈清酒这样对景沐月说。

      而后者看着他,凭白无故生出一丝信任,让那揽诸上前助阵。

      童晚风仰天长啸,背后现出一兽影,转瞬即逝,成钰登时目瞪口呆,心道:乖乖呀,这货不会是烛戾恶兽吧?

      成钰自然猜的没错,可当下没有人在意那么多,烛戾兽寄身于童晚风体内,神挡杀神。

      众人见此,顿时做鸟兽散。

      景沐月操着一口好剑诀,迅速结界,那童府已然容不下烛戾,再叫这孽畜跑了为祸人间可不得了。

      可景沐月眼下根本不可能分心再给大若墟报个信求支援。

      童择眼看童晚风越来越狰狞,生恐她手中再犯下人命,回头看着陈清酒,咬牙道:“先生,如何才能阻止阿晚她继续犯错!”

      陈清酒凉薄无情的眼神放在他身上,声色毫无波澜,“过错已然犯下,她心中有结,摆脱不了烛戾附身。”

      童择手指一紧,张了张嘴,心口处的疼痛使他没能说出话来。

      两方目前争执不下,童晚风被烛戾占据了思想,就立在阵法之中,景沐月也伤不了她分毫。

      就在这时,一道倩影闪至阵前,接着费力掷出一枚发簪。

      那发簪穿透景沐月的结界,直逼童晚风,阵中人本以为是个什么偷袭的暗器,仰头目色阴虐,一抬手就要捏碎那东西。

      她手刚握住那枚发簪,突然一愣。

      月见默默后退半步,一脸冷漠,“童晚风,你连死人的东西也要毁了吗?”

      童晚风呆愣了片刻,继而茫然无措,对着虚空叫道:“阿姐,阿姐……”

      月见叹息一声,她一直在童府里做着不起眼的下人,对童府这几个公子小姐还多少有些感情,见不得他们这样可怜巴巴的。

      “你阿姐与那陆先生已经投了轮回井,并且得了三世姻缘。”

      “走了?”她看着月见,眼眶里浸染悲伤,就险些哭哭啼啼了,童晚风呢喃道:“一起走了,走了好,走了好啊……”

      她整个人都有些疯疯癫癫,突然又是哭又是笑,然后手指摩挲着那枚发簪,带着深深的依恋。

      “走了好啊……”

      一粒粒血珠顺着发簪落下,童晚风跪倒在地,她的下半身已然成了幻影。

      童晚风手下用劲,将那枚发簪齐根末入心口,看着尚未缓过来的童择,嫣然而笑,“哥,是我对不起童家……”

      如果她能乖乖地嫁入李家就不会多出这些事,她的阿姐能够和心上人远走高飞,她不会鬼迷心窍,动了童府的镇宅神像,害得童府一落千丈,童择也不必扛着这莫大的压力,一人守着童府。

      是她做出了错误的抉择,才害得童府不再稳落,明明已经允诺下阿姐了,却又临时反悔,害得陆先生磕死在了石阶上,害得阿姐新婚之夜自裁于李府,害得……

      童晚风犹自想着,意识涣散前,她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一株两艳,花开双生,精魂共取,同生同灭。

      成钰心中觉得悲怆,然而这一丝情怀还没来得及咽下肚,童晚风魂散之地便转处一抹幻影,凝聚成恶兽烛戾。

      “都撤退!”

      景沐月呵斥一声,提剑捏诀,结界刚形成,还没来得及落下,便粉碎成渣,劈头盖脸地砸下。

      这孽畜,没了童晚风身体的束缚更加为所欲为了!

      景沐月觉得喉间将要涌出一口鲜血,他强行压下,眼前登时发黑。

      千钧一发之际,陈清酒再次推出了成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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