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南绿树春饶絮》笙湘

44、四十四

　　徐文殊没有揽着南絮，她跑到楼下，正巧在远处看见了鞭打的那一幕，血肉淋淋，她差点吐出来
　　徐文殊及时蒙住了她的眼睛，“别看了”
　　南絮转过身将脸埋进徐文殊的怀里，“你父亲为什么，为什么要打他”
　　徐文殊看见那个场面，心里是预料到的，王老先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没要徐文莱的命或许是他最后的仁慈了

　　“犯了错，受到的惩罚”
　　南絮只觉得这样的惩罚太恐怖，如果是发生徐文殊身上？她想她肯定会立马冲上去替他挡住
　　南絮紧紧抱着他的背，轻声说，“我们走吧”
　　至于犯了什么错，她并不想知道，这样的场景，她甚至于不想再多看一眼
　　“好”徐文殊抱着南絮回了房间，关了门，关了窗似乎才听不见那鞭打声

　　徐文莱几乎是奄奄一息，昏睡了三天，这期间医生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徐家的所有人几乎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每个人这几天都活在惊心吊胆之中，徐长秉的喜怒无常因为这件事算是彻底激发，已经有两三个侍女差点被他亲手掐死了

　　南絮陪着徐文殊来到徐文莱的房间
　　徐文莱正靠在床背，目光呆滞地看着一点
　　看见他们来，那双毫无焦距的双眼才算是露出一些恨意

　　“这就是所谓的不放过我？”
　　徐文莱双唇毫无血色，整个人看着也毫无生气，那天，几乎是要了他的命
　　徐文殊走到床位，正视着他，“那你会就此收手吗”
　　徐文莱表情立马狰狞起来，“你想得美”
　　“那我也等着”

　　南絮至始至终都看着，徐文莱如今就像最后垂死挣扎的稻草，被人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大嫂，当时我说的话你为什么不信呢”
　　南絮看着徐文莱，几乎疯魔的样子，“都是骗我的，我为何要信”
　　“是吗？”徐文莱突然笑起来，“王家，是至今为止最配得上徐文殊的人，谁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南絮还想说什么，却被徐文殊一下拉住手，“配不配向来都由我说了算，徐文莱，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离开后，南絮回想刚刚徐文莱的话，她总是感到内心地隐隐不安，是不是真的信了徐文莱的话，她告诉自己不能信，可是这几天徐家的反常，她一天比一天不安宁
　　直到那天，趁着徐文殊被几位叔叔叫去说话，她闲的无聊，就想着去看看香屏，哪想一出门就被丁姨带去了百夫人那里

　　“我初次见你，感觉你应该是个挺文静的女孩子，后来见周家那天，才知你嘴上功夫厉害，可现如今，怎么又成哑巴了？”
　　百夫人沏着茶，那一双玉手，比她的还白，还嫩，根本不像一个快五十岁的女人该拥有的
　　南絮笑了笑，“夫人想我说什么？”
　　百夫人抬眼看了她一眼，也笑了笑，“你是明艳的，相对于整个徐家来说，你都是不一样的，这里的女人没有哪一个像你这般，无所顾忌，天真，可爱”

　　“他喜欢你，他是不是还跟你说你是不一样的？不同的？”
　　南絮即使面上依旧维持着笑容，但放在桌下的手却早已紧紧握在了一起
　　“那是因为他没见过，他从小啊，就被他的父亲丢到不同的地方训练，身边全是能力超凡，寡言少语，无血无情之人，你，是他今生接触的，唯一一个真实的女孩子，他自然另眼相待”
　　百夫人沏好茶，将茶杯放到南絮身前，伸手示意试一试

　　“之后当然继承了徐家，他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可还会单单只喜欢你一个，徐家男人自古就多情，没有谁是例外”
　　茶温正好，茶香阵阵，飘进她鼻间，茶香而纯正，低头忍不住轻尝一口，还没回味，就听见百夫人说，“王家”
　　果然是王家
　　“论起百年基业，隐世大家，除了王家，再也没有谁敢于徐家匹敌，所以徐文殊娶王家的女孩子，势在必行”

　　南絮放下茶杯，抬头看向百夫人“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他同不同意重要吗”
　　远远的，南絮看见远处走来的徐文殊，他步伐很快，眼睛从未离开过她，南絮松出一口气
　　“他不会的同意的”
　　百夫人脸上有些温怒，同不同意还由不得她一个外人来说，正打算说话，却不知徐文殊何时过来了

　　“母亲是要说什么？”徐文殊快步过来，说话还有些喘气
　　百夫人惊讶地看着他，他不是还在开会吗，“你，为什么，会……”
　　“会在这里？”徐文殊伸手将南絮拉起来，“母亲，我的事情自然是我做主，任何人都无权干涉，你是要越矩吗”
　　“徐文殊”百夫人突然拔高声音，也站起来，瞪着眼睛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母亲，这么多年，你快乐过吗，父亲那么多女人，你都是真心不介意吗，还是说根本不在意？”徐文殊将南絮拉往身后，“娶妻生子是我的事，任何人都干预不了，为了我，那大可不必，为了家族，我想也不需要”
　　“为何不需要，徐家需要壮大，几百年来，断不可走向覆灭”母亲忍不住向前一步
　　徐文殊无任何表情，“会不会覆灭不是我跟谁结婚就可以决定的，母亲段不要想多了”
　　母亲看着徐文殊，眼里是泪珠，看久了，就站不住身子，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桌面，神色痛苦，“丁姨，丁姨”

　　丁姨连忙过来扶着百夫人，徐文殊始终淡淡地看着，“想必是我说的话母亲听进了心里，还是自己多想一想吧”
　　徐文殊拉着南絮离开，南絮忍不住回头，看见百夫人那保养较好的脸庞，哭起来也是一道一道的皱纹，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而这哭声像是失了声的人，已经哭到无声

　　南絮再看向徐文殊，他已经没有表情，“你母亲……不去安慰一下吗”
　　“徐家的女人，坐在那个上面的，从来都不需要，我想这是她嫁到徐家来第二次哭吧”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他记得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偷偷去了母亲房间，却发现母亲哭得摔碎了杯子，丁姨在旁边一边劝着一边捡起那些碎片，“夫人，那杜小姐，又进不了这家门，你又何必生气”
　　那时她的母亲眼神里从未看到心痛，只有愤怒，“我管他带谁进来，只是这夫人的位置动不得，刚刚我父亲居然说我没用，让一个毫无家室的女人威胁了这位置……”
　　他那时就明白，母亲不过为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与权力而已
　　徐家，没有爱情，没有同情，更没有眼泪

　　南絮说，“那是你母亲”
　　徐文殊停下来，看着南絮，“正因为那是我母亲，她就更应该明白她无法操控我的人生，我听话，孝顺，是因为她是我的母亲，而我不接受她的安排，是因为人生是我的”
　　南絮看着徐文殊的眼睛，那里面是光，淡淡的，有些闪耀，她抬起手，捧住他的一半张脸，看着看着就笑了，“你就不应该生在这里”
　　“那样岂不是我们就没有婚约了？你就是与另一个男人有婚约了”
　　“对哦，命中注定的吧”
　　徐文殊将南絮的手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徐家的所有长辈，只要是站在徐文殊这边的，都是希望他能娶王家的女儿的，可是偏偏本人不同意
　　而自从徐文莱娶了周家嫡女，且八月回来后，便一直主持家事，深得几位长辈的喜欢，即使那天王家找来惩罚，作为徐家一员，之前徐文莱做的事也并无太大过错
　　这便导致了更多的人想倒戈徐文莱

　　十二月的时候，山上开始下雪
　　而徐家又是一件大事，便是徐长秉五十五岁的生日
　　南絮觉得自己在山下没过几天日子，就又要上山，这样跑过去跑过来的还是挺麻烦的
　　当时就应该直接住在哪里，等所有事情过了再回来

　　好不容易周六，许才韵约了南絮出来逛街
　　许才韵在寒风中快要缩成一团，终于是进了商场，暖气吹来，整个人才舒展开来，“你都不知道，现在老师有多变态，我星期一到星期五，忙得没时间出门，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想死我了”
　　南絮挑挑眉，“真的吗？”
　　许才韵立马抱住南絮，“真的，你就是我的人间四月天”
　　“舒千珩呢”
　　许才韵立马娇羞状，“人，人间，三月天”

　　啧啧啧
　　南絮当时回来不久后，就把舒千珩的联系方式给了许才韵
　　是想试着牵线的，结果没想到她什么都还没做，就给了个联系方式，两个人就快速勾搭上了，现在这趋势，是直奔恋爱的节奏啊

　　“你怎么突然就提他，我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南絮见许才韵那强装的镇定就忍不住笑，“你都没见到真人，不怕是长相丑陋的怪大叔？”
　　“那要真实那样的话……”许才韵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南絮才不会存别人电话吧”
　　南絮想了想好像是的
　　突然被自己逗笑，“好吧，那我告诉你，他长得很帅”

　　“有多帅，比你家男人还帅吗？”
　　南絮果断摇头，“怎么能跟他比你，都不是一个类型的”
　　“你这是在逃避答案啊，好啦好啦，知道你男人最帅，行了吧”
　　南絮笑着，心里默默点头

　　两个人买了一些东西，南絮这几天为徐长秉的生日礼物焦破了头，不知道买什么，手里拿着的是徐文殊的卡
　　这几个月，基本被家里和徐文殊轮着包养，她就像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突然就要给长辈送礼物，还不是一般的长辈，她哪里知道啊

　　这些茶具看着是好看，但终究不是上品，她见过，徐家都有古董级别的茶具，平时的茶具，都是明清时期的
　　所以茶具PASS
　　如果说是按摩的，徐家多半会有专业按摩人员，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继续PASS
　　或者保健品？徐长秉看着身体强壮，可自从出海回来，整个人感觉都变了，好像更虚，更差
　　保健品应该可以……

　　“你家那位就不告诉你你未来公公的喜好？”
　　许才韵拿起一瓶保健品，“我外公也在吃这个呢，感觉还行吧”
　　南絮摇摇头，正打算结账，却被人拍了拍肩膀

　　南絮一转头，就是徐文殊还有身边站着的舒千珩

---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好像有好多事要交代，突然就无从下笔了
这几天嗜睡得厉害，连新文都没心思去想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