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美人》安慈鹤

64、第 64 章

　　萧昀离开洛阳后没两天，姜令云和赵实登门拜访。

　　说是拜访，姜令云却说什么也不肯入府，而是让钟婉菱出去相见。

　　钟婉菱原本心里还疑惑，想着惠安侯府可不是定阳侯府，表姊完全没必要因顾忌什么而不肯进来呀，可看见姜令云后，她霎时明白了过来。

　　表姊夫妇二人各携着两个小包袱，竟是要出远门的架势。

　　“表姊，你……”钟婉菱诧异道，“你这是要离开洛阳？”

　　姜令云面色一片坦然，听见问话连眉毛也没多抬一下，静静道：“表妹，我今日来是与你辞行的。”

　　“你们要去哪儿？”

　　“不知道，或许是吴地，或许是蜀地，总之我不会再待在这儿了。”姜令云轻声细语，说完，又定定望着表妹，亲切地执着她的手，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感伤与不舍，“我上次告诉过你，你二表姊心肠歹毒，毫无人性。我没有骗你。”

　　“表姊，我……”钟婉菱有些为难地蹙了蹙眉，“我没有亲眼看见，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不要生气……”

　　哪怕就是萧昭一事，乍一看，也是二表姊全心全意为她着想，她虽然心里略觉怪异，却实在难以想象她是故意在使什么坏心思，更何况，大表姊肚子里那个也是她的血亲，她真的会做这么恶毒的事么？

　　姜令云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似安慰一般，叹道：“我知道，我们小阿菱心最好了，这事我也实在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只是……，我不敢再待在这儿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使别的招来对付我，我和你姐夫必须得走。”

　　钟婉菱呆呆地看着她，忽而问：“那你和舅父说了吗？”

　　“说了。”姜令云淡淡道，“就告诉他一声罢了，难不成还要征得他同意？”

　　钟婉菱抿着唇，也不知该说什么，大表姊从来都是标新立异的，她既然都私奔了，之后无论去到天涯海角，自然是由她自己定，别人的话是影响不了她的。

　　姜令云轻柔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轻声道：“表姊就是来和你道个别，然后提醒你一声，多注意你二表姊，你先别管信不信，记着我的话，好吗？”

　　片刻后，钟婉菱轻轻点了点头。

　　姜令云望着表妹这懵懂的模样，又想问她和萧昀的事，又不忍再提及她伤心事，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待惠安侯府的大门关闭后，她和赵实静静立在原地，望着紧闭的府门良久，才转身离开。

　　姜令云忍不住叹息一声，憋了许久的话在离开这日，差一点就说了出口，却还是忍了回去，最终，还是无法忍住，朝身边的男人倾诉：“其实，我知道一个秘密。”

　　赵实止步，侧眸看着妻子。

　　“我曾经不小心听父亲说，说姑母，姑母她其实是伤心过度而死的。”

　　“这是……什么意思？”

　　姜令云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是不小心听见的，我再追问，父亲就不肯多说了，连仅有的几句话也是语焉不详。”

　　在姜令云心中，姑母就是病亡的，当时还卧榻休养了许久，她实在想不出，怎么会是伤心过度呢？难道是因为和姑父感情不睦？但姑父待姑母的心众人皆知，恨不得捧在手心上，又怎么会出现不和睦的情形？

　　至于孟夫人，她确实是姑母逝世后才嫁入的侯府。

　　本想在走之前把这事告诉表妹的，但又一想，她自己都弄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告诉表妹做什么呢？徒增人烦恼罢了。

　　**

　　两天后，寿阳侯府传来消息，说姜令柔不小心小产了。

　　这事兰月告诉钟婉菱的时候，她正在给钟拾安缝香囊，手一抖，针扎进肉里，渗出好几颗豆大的血珠。

　　钟婉菱痛苦蹙眉，兰月忙拿帕子来给她止血，埋怨自己道：“都怪我，什么时候告诉小娘子不好，偏偏在你做针线的时候，瞧我粗心大意的！”

　　钟婉菱温和笑笑，道：“不怪兰月姊姊，是我太不小心了。”

　　实则是忽然想到前两日大表姊告诉她的话，转眼，二表姊竟也滑了胎，这也太过凑巧了。难道她真的做了那等坏事，报应到自个儿头上来了？

　　想到这，钟婉菱又疯狂摇晃脑袋，不肯这么想。
　　她怎么能这么恶毒揣测呢？！这太不好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钟婉菱看着兰月忙碌的脑袋顶，忍不住问。

　　“具体的婢子也不是太清楚，似乎是姜娘子老是在外头走动赴宴，或许因此太过疲累，伤了胎气罢！”兰月道。

　　这么说来，也不是不可能。
　　钟婉菱托着腮，忍不住就长长叹了口气，死去的小孩子真可怜。

　　兰月见她忽然就沉默了，怕她忧思太多，便琢磨着找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别的话题不好找，倒是前几日明阳侯那事，她后来逗了小娘子一会儿，小娘子就忍不住羞涩地告诉她了。

　　“小娘子。你说明阳侯现在到兰陵了吗？”兰月问。

　　钟婉菱望天想了想：“应该没有吧，哪有那么快呀。”

　　“这样呀……唉。”

　　钟婉菱低头看她：“你唉什么？”

　　兰月故意绷着脸，一脸惆怅的样子：“我为小娘子叹气呀，他要是迟回来一天，小娘子就得晚一天才能嫁给他。是不是这个道理？”

　　钟婉菱白皙的脸色霎时就羞得嫣红了，她站起身，插着腰道：“兰月姊姊你怎么这样！”

　　“什么这样？”孟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钟婉菱立马朝兰月使了个眼色，兰月毕恭毕敬行了礼，道：“夫人，婢子先出去了。”急匆匆就朝外走。

　　钟婉菱走到孟夫人身旁，笑嘻嘻道：“我和兰月姊姊开玩笑呢。母亲怎么过来了？”

　　孟夫人也不多加追问，转而提他事，面上浮现一抹忧愁：“你舅父家两个女儿也不知是触了什么霉头，怎么一个滑胎，另一个也跟着滑胎？唉，你舅母刚过来拉着我哭了一通，我这心里也跟着难过。”

　　“舅母过来了？您怎么不让我出去见客？”钟婉菱讶道。

　　“我们妇人家聊孩子的事，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来听什么？”孟夫人不赞同地看她一眼，“不过你赶紧收拾收拾罢，和我去寿阳侯府看看你二表姊。说是在府里寻死觅活的，你舅母话都说到这儿份上了，咱们不去看望看望多不好。”

　　说罢，孟夫人就朝外走。走出两步才发现钟婉菱没动。

　　“怎么了？不想去？”孟夫人问，又说，“这样可不好。”

　　钟婉菱心里别扭得很，是真不太想见到二表姊，更不愿再在那儿遇见萧昭什么的，
　　不过出了这样的事，到底应当去看看，何况萧昭也不可能每日在那边罢？她上次可是亲口拒绝了二表姊的，她之后也没再提萧昭那事了。

　　都过去了。
　　去一趟应该没什么的。她想。

　　“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去罢。”钟婉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