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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chapter 43 ...

  •   温暖的晨曦透过窗前的纱帘,卫铎疲倦地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

      小时候,大人总夸他是懂事听话的孩子。5岁时,父亲的眼睛还未失明,他的游泳就是父亲教会的,那时他对童年最深刻的记忆就是父亲带他去文化宫旁的游泳馆玩,每次他都小孩里游得最快的。后来,家遇变故,他渐渐变得寡言安静。

      大约是10岁,学校一个体育老师总夸他有天赋,问他想不想去体校训练,他太小了,并不明白当一名职业运动员要付出的沉痛代价,老师说他如果选择体校,学校管吃管住,还能给家里一笔数目可观的补贴后,小少年心动了。

      父母亲知道运动员的艰辛苦难,自然不愿意儿子遭罪。但小少年有自己的坚持,第一次叛逆,离家出走了。说是离家出走,其实也不过是县城边的一条小河边傻傻呆坐了一天。

      小河清澈明静,水草随波逐流,灰色的河堤空旷无人,粉紫色的晚霞映亮天际,照亮小少年坚毅的双眸,一条野狗的犬吠声里,派出所的民警终于找到了他。

      也许是大人真想通了,拗不过固执的小少年,回家后,爸爸妈妈竟然没再强迫他参加小升初的考试。

      三天后,卫铎背着一个书包跟随推荐他的老师去了省体校。

      更多的细节卫铎几乎忘了,不过第一次和家人离别,他在大巴车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可是偷偷哭了一整天。

      他以为自己每周都可以回家,但这一别,就是孤独的十年。

      体校的日子单调漫长的,日复一日的训练,恐怖艰巨的挫折,望不到一丝曙光的黑暗日子,他咽下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终于在胜利的舞台上绽放光彩。

      冠军啊。
      随之而来,他挚爱的职业生涯却被现实无情终止。

      体校的文化课不扎实,但卫铎不笨不傻,过早被生活磨砺的他,知道自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路嘛,走着走着自会宽阔。

      他从未给自己的人生限制条条框框,却也不想再遭遇什么乱七八糟的变故。

      譬如眼下,莫星野,这头凶蛮无理的幼兽,把他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糕。

      他可真是失败的人。
      卫铎闭上眼睛,眼角有些红。

      偷偷观察的莫星野胸口收紧,因为此时老师的反应和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对不起。”莫星野放软语气,再次道歉。

      可惜一句对不起,再也填不平这道违背伦理的罅隙。

      “老师,我知道我解释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可是老师,我对你的喜欢,是真的。”

      卫铎想狠狠把莫星野揍一顿,但他还是咬紧牙关,选择克制住自己。

      被伤害了又如何,他最不屑把自己的痛苦迁怒于别人身上。

      许久,卫铎冷漠地说:“莫星野,收拾你的行李,请你立刻离开。”

      “啊?”莫星野的声音有丝急促恐慌,“老师,我,我错了。”

      卫铎冷笑,他现在只想摆脱这段糟糕混乱的师生关系。

      忍住身体的疼痛,卫铎穿上贴身衣物。莫星野想帮他,还未出手,就被卫铎抗拒地甩开。

      莫星野意识不到问题出在哪,他只是心随感觉走,从未站在卫铎的角度反思自己的行为。但当他看出卫铎脸上的颓丧痛苦时,一丝恐慌挤入心脏。

      “卫铎老师,”莫星野的声音卑微恭谦,生怕自己再惹青年不开心。

      未料,却听见青年用一种仇恨的语气道:“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老师,我不想走。求求你,我保证,我保证不再强迫你了,我愿意付出一切弥补我对你的伤害。”

      卫铎突然怒吼:“滚啊,莫星野,认识你算我倒霉。”

      “老师,对不起……”莫星野再度挽留。

      卫铎甩开少年细腻的手,套上凌乱的衣物,踉跄奔出房间。

      ******

      街道上熙熙攘攘,四处张灯结彩,办完年货的行人面容喜悦,一抹抹鲜靓的朱红色点缀着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光。

      眨眼,莫星野已经找不见卫铎蹒跚的身影。

      他匆匆打了辆出租车,县城的交通缺乏制度章法,出租车在拥堵的十字路口耗费了近半个小时。

      卫母正在炖香菇土鸡汤,食物浓郁的香味弥漫在小客厅,卫父正在择调味用的香菜。

      老两口忙碌着,顺便聊起给卫铎布置婚礼的细节。

      “也不知道阿星老家的彩礼要多少,我打算把我那个折子上的钱全部取出来,咱们男方家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还有单位赔偿我的那笔补偿金,我再从二哥那里借点钱,争取给铎铎凑出个首付。”

      “对呢,咱们家虽然不宽裕,但不能委屈了人家闺女,还好我去年已经打了一对金镯子,不然以今年的金价,可能要多花两千块呢。”

      门突然被推开,卫铎狼狈闯入,径直冲进浴室里。

      “铎铎,”两个老人一眼看到卫铎惨白的脸色,破了皮的嘴唇,以及皱巴巴的单薄衣物,还以为卫铎出了什么意外,卫母上前,担忧地问:“铎铎,你昨晚通宵了吗,年轻人爱玩儿也要顾忌身体啊,妈记得你从来不熬夜,对了,阿星呢……”

      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卫母的唠叨声中,另一位不速之客形色慌乱地出现。

      “阿星,你和卫铎怎么了?”

      “阿姨,我们没什么,一切都是误会。”莫星野艰难一笑,拙劣宽慰着被他一直欺骗的女人。

      莫星野准备得仓促,假发是在出租车上戴的,几缕黑色刘海别扭地贴在额间。

      卫母一眼就看出这个细节的纰漏。

      但假发不是重点,明明是很熟悉的娇媚的脸蛋,她却生出一种奇怪的直觉,那个乖巧可爱的美少女莫星星似乎从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而眼前这个眉骨英气、眼底饱含懊悔的人才是“少女”最真实的模样。

      卫母悄然退身,儿子的反常肯定和“少女”有关,年轻的人应该由年轻人解决,她担心再多也无济于事。

      莫星野在门口眼巴巴等待老师,当卫铎穿着朴素的家居服走出浴室,眼神空洞漠然,莫星野再也控制不住,心口涌出一阵阵酸楚与难受。

      他的爱,就那么令老师不耻厌恶吗?

      卫铎平静说:“莫星野,回去吧。”

      回去?
      真可笑,他能去哪儿。卫铎知道的,世界之大,可能容纳他莫星野的地方只有一个地方。

      卫铎懒得和莫星野争论,纯属浪费口舌。他走进卧室,快刀斩乱麻打包了莫星野的行李,然后打开屋门,把那只粉色的行李箱毫不留情扔进破旧漆黑的楼道。

      当房门再次关闭,屋里已然清净许多。卫母颤巍巍从厨房里走出来,脸上尽是牵挂:“铎铎,你和阿星吵架了?”

      卫铎不理他妈,返回卧室睡觉。

      卫母知道两个年轻人之间肯定发生了很大的矛盾,不然以儿子正直温驯的性格,怎么会绝情到把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赶出家门。

      “有矛盾及时解决,冷暴力对两人都不好。”

      “我和你爸处对象时也会吵架,你性格随了你爸这个闷油瓶,想问题古板,不会哄女孩儿开心。”

      “要不然我出去把阿星找回来,你们在家里解释,她肯定还没走远。”

      卫铎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厌恶的讽刺:“妈,你不用找他,他诡计多端,一直在骗你们。”

      “啊?骗我们……”卫母虽然一时半会难以理解,但还是善言回应:“也许她有难言的苦衷,我看得出来,阿星其实心肠不坏。”

      乘人之危,逼迫他去做那种恶心的事,还心肠不坏?卫铎无法对母亲解释原委,只能让无辜的父母不再提关于莫星野的任何话茬。

      卫母劝不动,只能尊重儿子的决定。

      卫铎躺在卧室冷硬的床板上,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他梦见莫星野变成一条毒蛇,紧紧扼住他的咽喉,吐出猩红的舌信子,舔过他的脊背。

      卫铎猛然惊醒,身上冒出一层薄汗。看了眼时间,离他赶走莫星野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卫铎欲起身,四肢却像捆了铅块一样沉重,嗓眼也冒着如火烧过般的痛感,他忍住身体的难受,去客厅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卫母在厨房里腌制咸菜,听到儿子的动静,立即奔出厨房:“铎铎,你中午没吃饭,冰箱里还有中午煲的鸡汤,我给你热了吧,再给你炒个蒜蓉青菜。”

      明明一整天滴米未进,卫铎却不觉得饿,胃里还泛出阵阵酸意,“妈,麻烦你给我下个面条吧,少放点油盐,我有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卫母焦急问。

      “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吃碗面我休息会就好了。”

      卫母下了一碗清淡的西红柿鸡蛋面,卫铎吃了半碗就饱了。他走到客厅窗边,天色是深沉的青灰色,楼下有颗老槐树,苍老的枝桠上零零散散挂着几片枯叶,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对面的楼上,亮起灯光的窗户不知不觉变多。

      卫母走过来,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妈,怎么了?”

      “我刚给阿星发微信了,火车票很紧张,她好像还没走。”

      卫铎冷声一笑,呵,又开始装幼小可怜了,他妈不知道莫星野的身世,但他清楚的很,莫家小少爷只需一句话,火车站给他开个专列都有可能。

      卫母不知道儿子的心事,继续唠叨:“铎铎啊,阿星毕竟是女孩子,就算她真做了什么令你无法宽恕的事,你也不能失去分寸、不讲道理。”

      去他妈的女孩,那可是个疯子。

      “人家既然来N县找你,你要让她离开,也要确保她的平安。N县火车站的治安向来不怎么好,如果阿星出了意外怎么办?”

      放心,如果遇见歹徒,这个疯狗一打三都没问题。

      见卫铎毫无回应,卫母明白二人的芥蒂一时难消,她长嗟叹气:“万一阿星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家人该有多难过啊。”

      一股寒风把他家的玻璃窗,吹的咚咚作响。

      家人,莫星野似乎没有家人。

      幼年丧母、生父疏冷、叛逆地长了十年……

      这种爹不疼妈不爱的孩子,死了估计也没人会难过。

      卫铎想起,某个夜晚,莫星野睡前呢喃说:老师,我觉得你当我家人还挺合适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被审核了十几遍,干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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