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中的娃娃亲》蓝桥遗梦

17、娃娃亲

　　赵辰东接到舅舅的电话，说货收到了，终是松了一口气。赵如意笑：“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东哥好计谋。”

　　赵辰东没理，扔了几把飞镖，平复了情绪，问她：“南洋那边怎么样了？”

　　赵如意笑：“你不问王明杰却来问我？”

　　赵辰东道：“你不是消息灵通，号称江湖无线电？”

　　赵如意撇嘴：“那不过是唬人的话而已。不过昨天那边来信，说杰子摆平了当地政府，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过了年关，他就回来了。”

　　赵辰东点点头，视线落到散在桌上的报纸上。报纸上被炸成废墟的城镇，以及老弱妇孺残缺不全的尸体，都是触目惊心。

　　“天冷了，今年的冬格外冷。”

　　赵如意没说话，沉默着点了一支烟。烟火在寂静的空气中，刺啦作响。深吸一口，却没了往日的清爽。一支烟吸完，她仰着头，脸上浮现笑意，声音却凉凉的：“苏振山对你，似乎不同呢。这次若不是他，我们也不会如此顺利。”

　　赵辰东没说话，但他在心里感激苏振山，至于他这次为什么会帮他，他也不知道。

　　赵如意偏头看他：“他对你像是对儿子般栽培，生意不让苏小姐插手，却情愿交给你。”

　　赵辰东道：“他是信任我，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赵如意笑：“我倒觉得他有意招你为婿，他这么做或许是为苏小姐留一条后路。”

　　赵辰东抬头看她，肃穆的表情看不出情绪。“胡诌！”

　　“不信？”赵如意娇笑道：“若我是苏振山，我也会选你而不选宋唯希。如今都统府虽然风光，但其内部多是顽固保守之流，贪腐之风，沉疴已久。且那些人又刚愎自用，目中无人，各地都统府之间，早有嫌隙，连年暗斗不断，又苛捐杂税，失了民心。若嫁到都统府，拿不准何时都统府覆灭了，失了依靠。”

　　“若是从前，外界都以为我和你不清不白，苏振山还有所忌讳。可前段时间，他郑重的问过我和你的关系。我也如实相告，关系亲厚，如同手足。所以他呀，是留了心的。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他如此中意你，为何当初要背负着背信弃义的名头，解除你和苏小姐的婚约呢？”

　　赵辰东没说话，对于他和苏灵筠的婚约，他从未在意。他在外游学，对于那些保守固执的传统，是排斥的，尤其是定娃娃亲。那还是他祖父在世时同苏振山定下的，那时苏灵筠刚刚满月，而他也只有五岁，懵懂无知的年纪。

　　后来祖父父亲亡故，十岁那年，母亲拖着病弱的身子，跋山涉水，第一次带他去苏家。那时的苏振山生意做得很好，已经算是大富之家。夜晚的苏府，灯火通明，苏振山在大厅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那次他没有见到苏灵筠，苏振山说，苏灵筠被都统府接了去。那时他和母亲知晓了，苏灵筠有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并且她深得宋家人的喜爱。

　　母亲深知自己命不久矣，便与苏振山说了他与苏灵筠的婚约，想在临死之前，确定一下苏振山的想法。苏振山听闻后，一阵沉默。

　　赵辰东就站在母亲身边，看着一身锦衣的苏振山，直看到他眉目间的为难，赵辰东已经确定，苏振山的心意变了。是了，任谁也舍不得自己的千金，嫁到落魄的寒门之家。他在为难，不想背信违约，也不想牺牲宝贝女儿的幸福。

　　赵辰东当时想，退便退了吧，彼时他的心思全然放在学业功课上，也不想分心去照顾一个千金小姐。他有自知之明，若是苏灵筠嫁到赵家，定受不得那份贫苦。虽说赵家较一般民户，要富足，有粗使的婆子小厮，但比起苏家，大相径庭。

　　果然，苏振山开口道：“孩子们尚小，日后再说吧。”

　　母亲苦笑，问道：“可是苏兄有了为难之处？”

　　苏振山轻叹：“实不相瞒，苏家就灵筠这一个女儿——”

　　“我明白，筠儿嫁到我们赵家，确实委屈了。”母亲低喃。

　　苏振山愧疚，说道：“我可以补偿，若是辰东有什么需要，我都会帮他。”

　　赵辰东忍不住出了声：“世叔，不必，辰东不敢劳烦。”

　　苏振山看向赵辰东，十岁的孩子，却目若悬珠，不卑不亢，沉稳大气。小身板笔挺瘦削，硬朗结实。

　　“辰东可是习武了？”

　　赵辰东点头：“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罢了。”

　　苏振山点头，问他：“你可有什么心愿？”

　　赵辰东道：“除了想让母亲康健，并无他愿。”即便是有，他也不需要别人施舍，他要靠自己，才能抬得起头。

　　苏振山看向舒兰，脸色蜡黄消瘦，精神不济，怕是无力回天。哀叹一声，他让管家拿了一箱金银给赵辰东：“这个拿去，或许能帮助你母亲减轻痛苦。”

　　赵辰东摇头：“谢世叔好意，赵家虽贫，但给母亲治病的钱还是有的。”

　　苏振山又百般游说，赵辰东拒不接受，舒兰也不接受。苏振山心中焦急，有愧，但为了弱小的女儿，他还是厚着脸皮，说了句：“赵家嫂子，不如辰东和灵筠就——算了吧。”

　　舒兰一怔，眼神失了光彩，暗沉沉的没了焦距，半晌应了句：“好。”

　　舒兰回去后，被舅舅舒齐责备了一番：“告诫你了，莫去樊城，怎么样，大老远跑去，还不是让人退了婚？我舒赵两家虽如今没落了，但也还是有骨气的。辰东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待以后考取功名了，来求亲的世家千金大把都是，何苦还惦记着苏家的女儿？”

　　舒兰叹气：“我恐是看不到那天了。”说完，大家俱是沉默，都红了眼眶。

　　赵辰东果然不负众望，勤奋刻苦，品学兼优，获得出国游学的免费资格，又读了闻名遐迩的军校，精准的枪法，让同窗都佩服不已。

　　赵如意轻叹：“世事难料，苏振山肯定想不到，你会如此这般出现在他面前。”

　　赵辰东忆起母亲，沉声道：“过去的便过去了，不许再提。”

　　赵如意撇嘴：“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赵辰东没理她，知道她也说不出什么让他爱听的话。

　　赵如意勾唇，眼眸流转：“最喜欢你这不近女色一本正经的禁欲样儿，迷死人。”

　　“滚！”低沉的声音传来，赵如意哈哈大笑：“公子何必恼人，奴家这就麻溜的滚出去。”

　　出了他的房间，赵如意裹紧身上的大衣，望了望蔚蓝的天空，勾唇，呢喃：“呵，我倒要看看，若是使些手段，你是什么样子。”

　　苏振山察觉到最近有人总是暗中跟踪他，待探清是都统府的人时，心中更是气闷。他就知道宋唯希，不是感情用事之人，定不会罢休。

　　苏灵筠也觉察出父亲心情不愉，以为还在为宋唯希扣人失了面子的事不悦。她不知道父亲做了什么，宋唯希要大动干戈的抓人，想来应该是很严重的事。

　　宋唯希带了礼物亲自登门看望苏振山，苏振山虽然心里抵触，但面上还是客气的和宋唯希说了几句场面话。宋唯希见苏振山神情淡淡，心里也不大痛快。本想就此离去，可是未见到苏灵筠，又心有不甘。

　　苏灵筠在后院，苏振山交代她待在后院，不许去前厅。她虽然责怪父亲迂腐，却还是照做了。琉璃问她：“小姐，都统大人来了，你不去见见么？”

　　“你没听我爹说不许我去啊？”

　　琉璃嘀咕：“可是小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老爷的话了？”若是平时，苏灵筠早就顶嘴反其道而行之了。

　　苏灵筠道：“我得给我爹面子。”宋唯希抓了苏府的人，父亲定会气一段时间，拿乔一番。若是她巴巴的去了，岂不是让父亲更没面子？气更难平？

　　琉璃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和老爷才是最亲。”

　　“不过小姐，你没发现老爷似乎对赵先生与众不同呢？”

　　“书读的不错啊，都会用成语了。”苏灵筠笑。

　　琉璃羞道：“人家虽然笨，但勤能补拙。小姐，你可别岔开话题，你不觉得老爷对赵先生过分亲近些么？”

　　苏灵筠不在意道：“故友之子，父亲自然亲近些。”

　　琉璃皱眉：“不是，那都统大人更是老爷故友之子，且来往频繁，不应该更亲近些？”

　　苏灵筠想了想，也对，即便赵辰东的父亲与苏振山有多亲厚，可是多年没有来往，不该才一相认就如此上心啊？

　　“莫不是父亲欠了赵家的人情，所以弥补在赵辰东的身上？”苏灵筠喃喃道。

　　琉璃摇头：“我听我娘说，赵先生有些面熟呢，十多年前，赵先生来过府里。那时虽穿得是好料子的衣衫，但是洗旧了的，身边只跟着一个中年仆从，不若今时这般富贵。”

　　苏灵筠蹙眉：“十多年前不是我娘缠绵病榻时么？”

　　琉璃点头：“那时年纪小，记不得了。”

　　苏灵筠想着，还是寻空问问父亲，赵辰东与苏家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