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东方桔雪

99、大雪在下

　　可是，从局长办公室出来以后。张正宇并没有机会问尹榕榕。
　　她看起来很忙。
　　张正宇焦虑地拍了拍方向盘，看着车窗外别人忙碌的影子，心里像空了一样。
　　他本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现在要他这样闲着，被人当作空气一样地闲着。他可真是受不了。
　　然而，此时，的确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可是，尹榕榕呢，她本是一个送外卖的女子，只是因为兼职侦探，现在却俨然成了主角。不过，她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若真论本事，他比不上她。他不由回想起尹榕榕的一系列举动来。以她的才华与能耐，当个兼职侦探的确是屈才了。现在，她被重用，理所应当。然而，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因为，自从他与她有了那一层关系之后，他不想被她超越。他该让她佩服，让她崇拜才对。那么，那个在公安局忙碌到无暇与人闲聊的人应该是他，而不应该是她。男人有为才有位，有位才对味。一旦被一个女人晾晒起来，那么，自尊心受不了，面子上也会过不去。
　　就在他那高大上的英雄主义充斥脑海的时候，尹榕榕走过来了。
　　她上了车，一脸憔悴，嘴唇也干得裂开了。他递给她一瓶水，尹榕榕接过，舔了一小口，盖上盖子，又还给他。
　　“走！我们去见周灿！”尹榕榕道。
　　“什么？我们要去见周灿？”张正宇又是一惊。
　　“你难道不想见她吗？你今天理了发，特别有精神，应该让你妻子看到，不是吗？”尹榕榕道。
　　见张正宇还在犹豫，尹榕榕道：“听说周灿生病了，我们去看看她吧！”
　　听说妻子生病，张正宇又有些心疼，于是，发动了车子。
　　天气阴沉，开始下雪。
　　二人前往海滨大酒店，只见雪花在公路上空飞舞。
　　海天一色，沉沉欲接。波涛与云相吻，浪花与雪花相戏。
　　“渔市很多年没见到飘雪了，今年不知怎么了。”张正宇道。
　　尹榕榕沉默地看向车窗外，没说话。她不住地摸自己的眉头，显然，她身体有些不适。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尹流星打来的。
　　“妈，有时间你可要回来看看我。我刚才在市公安局看到你了，妈，我看到了，那是你！”
　　尹榕榕轻声道：“你跑那里去做什么？”
　　“休休来找我了，我想带他去看看他的妈妈们！”
　　“照顾好休休，不要去打扰若云阿姨，她们很忙！”尹榕榕道。
　　“妈，你活着，真是太好了！”尹流星道，“你回来时，要把妹妹带回来啊！”
　　尹榕榕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张正宇，对着话筒道：“好的！有事，先挂了哈！”
　　张正宇道：“原来，你还没回去看你儿子的啊！你什么时候变成工作第一了啊！”
　　尹榕榕叹息道：“我什么时候没把工作放第一啊！”
　　张正宇想了想，也是！
　　天色越来越沉，雪越下越大！
　　这天气有点邪门，张正宇心想。
　　张正宇又想到了另一层，于是问道：“为什么周远征就自首了呢？他不像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啊！”
　　“谁会那么轻易服输呢？人都有一份不轻言放弃的执着，人与人之间的这份执着又都在较量着，看着能坚持到最后而已！”尹榕榕手肘撑着车窗边，用拳头撑着头，微闭着眼睛道。
　　“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没有理由自首啊！要知道，他这样的毒贩就算是自首，也逃不了死刑或死缓！”张正宇一边开车一边说，“况且他还制造了那么多命案！”
　　“可若是他有立功情节，那也说不定了，至少量刑时会考虑进去的！”尹榕榕道。
　　张正宇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表现出难以理解的样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向人抛问，道：“他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自首呢？昨天我见周灿的时候，她还有意无意地向我说起他父亲，似有要我放过他父亲之意。”
　　尹榕榕警醒道：“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她的病是富贵病，全靠她父亲的钱撑着，好像是要我看在她父亲用钱为她撑命的份儿上，饶恕他父亲！”张正宇道。
　　尹榕榕冷笑一声，道：“那你答应了？”
　　张正宇叹口气，道：“我想周灿毕竟隔了这么多年没和我一起生活，所以不太了解我的个性了，对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留情面！”
　　尹榕榕看了一眼张正宇侧脸，高挺的鼻子悬在棱角分明的脸上，那上面分明写着“坚定”两个字。她不由稍稍安了安心。她认识的张正宇就应该是这样的。
　　“那她没告诉你，她得的是什么富贵病么？”尹榕榕道。
　　“她没说，倒是尹妈透露了一点，也说得含糊其辞。当然，我也没有深问。”张正宇道，“不过，她好像失去了子宫！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也太不幸了！我不敢想象！然而，幸而她生下了周俏，这对她来说也是个安慰！”
　　尹榕榕听到此话，不禁咬了咬嘴唇，然后抽出撑着车窗的手臂，捂了捂嘴。她有些话想告诉他，但是，还不到时候。以这个男人对周灿爱情的执着，不让他亲眼见到一些事情的真相，是不能让他彻底明白的。
　　老校长的话又在她耳际萦回：“张正宇是掌握现代先进技术的侦探奇才，但是，他对亡妻之爱的执着，会让他执念成魔。况且他的脑部受过伤，要让他真正发挥奇才的作用，必须要剔除他的心病才行。脑伤是次要的，心病才最堪忧。你的情况我很了解，要改变他，你去最合适。”
　　“在想什么呢？我们快到了！”张正宇提醒道。
　　“哦！”
　　尹榕榕下意识地递给张正宇一支枪，张正宇一愣，道：“要使这个？”潜意识里还有一句，那就是：“你怎么有这个？”但是，他没说出来。
　　尹榕榕道：“海滨大酒店我们昨晚已经派人全面封锁，相对安全，但也不排除有意外发生，所以还是得武装起来。”说完，他又对张正宇道：“无论什么情况，你的风衣不能脱掉，它可是防弹衣！”
　　张正宇看了看自己穿的风衣，道：“你怎么变得如此专业？”
　　尹榕榕正色道：“我何时业余过？”
　　张正宇像是不认识她似的，看了看她。她却抛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