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东方桔雪

26、女人故事

　　尹榕榕想至此，情绪上有些失控，便再也不想在那里呆下去。
　　她借口肚子疼，就先离开了那里。紫烟叹息道：“哎，做女人就是麻烦！”
　　回到家，尹榕榕躺在床上，想起那些前尘往事，心情不悦，忍不住流下泪来。而此时，她的老人机响了。一看，是张正宇的号码，她没接。待对方挂断，她索性把手机关机。
　　睡了几个小时，尹榕榕总算好受了些，可还是不想动。如果是往日，就算是生理期，她也会奔波在送外卖的路上。她早就把自己当男人驱使了。
　　三天后，尹榕榕才开机。
　　望着那么多来电提醒，她倦倦地打了个呵欠。
　　这几天，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也好，有些事情，想通了，也不过如此。
　　有人敲门。
　　她起身去开门，外面站着紫烟。她今天换了个妆容，可怎么看，都觉得像死人脸上的妆。她提着个外卖盒，满脸堆笑，道：“我给女人送饭来啦，饿了吧？”
　　尹榕榕拢了一下头发，道：“什么啊，你难道不是女人吗？看不出你是男人变性而来的呀？”
　　紫烟进来，把饭食放在桌子上，坐下。尹榕榕上前关好门，也过来陪她坐下。
　　紫烟看着她道：“哟，女侦探，你瘦了！”
　　尹榕榕回视着她，能手摸摸脸道：“我哪里瘦了？人要是这么容易瘦，那还要减什么肥——再说了，我也不肥，这么累哪里还肥得起来！”
　　紫烟已经打开了饭菜盒，一股菜香弥漫开来。紫烟道：“吃吧，都是你爱吃的。”
　　尹榕榕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紫烟道：“因为我崇拜你啊！你真不简单啊，上次竟然把那个失踪女模的尸体给找到了，至今你都没说是怎么找到的呢？”
　　尹榕榕笑笑道：“望闻问切呗！”
　　紫烟道；“我们三个抵不了你一个，说来惭愧！”
　　尹榕榕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你上次说你们都不用姨妈巾了，为什么？”
　　紫烟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们都不是女人了。”
　　于是，她把她们三个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
　　“我们三个是最要好的朋友，但是，都很不幸。因为，我们通通都脱不了单。相亲无数，落空无数，伤心无数。
　　“开始，人家都还好好的和我们交谈，甚至开始约会，浓情处我们几个都还和各自的相亲对象上过床。可是，最后我们几个的都没谈成。
　　“若云长得最漂亮，这并不代表她最幸运，只是，她被男人骗上床的机会多了些罢了。有一次，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关键时刻，她却向男方坦白，说她是药剂师，会制造麻醉药。她还把自己给别人饮料里下药，抓捕犯人的事情当作功劳讲给对方听。男人开始夸她很棒，可慢慢听得多了，就对她感到害怕。婚事也吹了。
　　“美娴人单纯，和别人相亲时，一开口就说自己是法医解剖师，专门验尸的。人家一听，脸色都惨了。有些男人还装作蛮有兴趣的样子，看她舞弄着餐桌上的刀叉讲述解剖人体的过程。可是，听她讲过后，那男人就借口去卫生间。然后，就再也没回到餐桌上来。美娴有一次看中了一个自己特别喜欢的男人，那男人特别健谈，都没给美娴开口的机会。所以，二人还谈了几个小时。之后，那个男人还凭他的妙舌把美娴骗进了宾馆。美娴也是被那个男人迷住了，竟与那个男人上了床。第二天，男人去卫生间洗漱，披着浴巾出来。美娴竟夸赞男人的身材好，然后还忍不住说，他腹部脂肪一定分布均匀。男人说，你怎么知道的？美娴说，我见过啊，我解剖尸体的时候见过啊。有些身材好的，解剖开来，基本上都见不到堆积的脂肪。那个男人脸色一变，问道，你是做什么的。美娴道，我是验尸法医。那个男的吓得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抱着皮包和衣服就逃出了房间。美娴还一脸茫然。后来，她为那一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去堕了胎不说，还染了一身病。
　　“我自己呢。哎，也与她们一样，由于职业的原因，相亲就没成功过。有一次，我相中了一个男友，且向对方隐瞒了自己的职业。对方对我也很满意，我们就开始约会。我们还一起去外地游玩，吃在一起，住在一起，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日子。回来后，我们就准备结婚。可是，他的外婆去世了，他得去悼念。我送他走后，内心很空虚。但是自己也有工作要忙，也就没空去想念他。几天后，我见到了他。当时，我正给一个老年逝者化妆。她的亲人们就等在外面。等化完妆，我和同伴就出去请那逝者的亲人们进去看看。谁知道，他就在其中，他一眼就看到了我。原来，那个老年逝者正是他的外婆。他没想到我是个为死人化妆的。当时，他就惊叫起来。我想安慰他，他却要我离他远点，还用那种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我那时就知道，我与他之间完了。果不其然，从那以后，他就再没来找过我。我还听人说，他患了轻度抑郁症，就因为，有一次在旅馆时，我曾为他化过一次妆。他那时还夸我手艺好，后来想起，应该是特别害怕吧。”
　　讲完三人的事情，她停了一下，见尹榕榕还没开始吃饭，她连忙催她道：“快吃呀，饭菜都凉了。”
　　尹榕榕道：“你也吃。”
　　吃完饭，尹榕榕道：“没想到，你们的情路如此坎坷，但愿以后，你们会好些。”
　　紫烟听了，道：“以后？姐，你以为我们以后还会去相亲吗？”
　　尹榕榕道：“总会遇到适合自己的人。”
　　紫烟叹了口气，道：“姐，我们三个这辈子都不会去相亲了。因为，我们已经不是完整的女人了。”
　　尹榕榕惊愕地看着她。她决心接着说下去。
　　“就在我们三个同病相怜，感叹命运时，美娴突然病倒。她住进了医院，医生告诉我们，她患了子宫癌，需要割除子宫。我们一听，懵了，感觉天都要塌了！但是，我们不能让她知道，只告诉她要动个小手术。但是，她还是从医生那里探听到了消息。她天天哭，天天哭，简直就是要活不下去的感觉。是啊，自己都还没成家，没做妈，怎么能没有子宫呢？然而，保子宫就会丢命。为了让美娴安心手术，我和若云做出了一个残忍的决定。我们决定陪她一同手术，也切除自己的子宫。”
　　紫烟淡淡地叙述着，尹榕榕却听得泪流满面。尹榕榕起身去倒了杯水，放在紫烟手上。紫烟见尹榕榕泪水纵横，反过来安慰她道：“姐，莫悲伤，这些都过去了。”
　　喝了口水，她又接着说。
　　“就这样，我们三个同时被推进手术室，做了子宫切除术。男欢女爱，也不过如此。心痛得久了，爱情已经变成了伤人的利器，不要也罢。我们都热爱自己的职业，不可能为迁就一个男人而放弃自己的职业，而男人也不可能接受一个有这样职业的我们。所以，我们选择放弃爱情，放弃与男人在一起的念想。爱情是受欲望支配的，欲望不能实现时，□□会痛苦，这种痛苦加诸心灵，会让人备受煎熬，生不如死。自从我们做了手术后，我们就再也不受那心魔的折磨了。我们解放了！
　　“我们三人决定住在一起，共同抚养一个孩子。于是，我们去孤儿院，认下了休休。休休是个男孩子，只是耳朵有点听不见，戴上助听器，交流没问题。休休没和我们住一起。因为他是男孩子，要有自己独立的空间。所以，我们就委托孤儿院院长，给他在那里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由我们来付额外多出的钱。休休今年上高一了，成绩不错。我们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去看他了，想明天去看看他。”
　　紫烟说完这些话后，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像是释放了某副重担一样。
　　停了一会，又道：“所以，别看我们和张正宇打得火热，其实，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而且，他心里一直深爱着他的妻子，这么多年一直未娶，就因为，他放不下——”
　　尹榕榕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不过，我们发现，他对你，倒还有点——”
　　“紫烟，我们也不可能。别再说了——”
　　尹榕榕说这话时，竟有点心慌神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