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东方桔雪

2、不期遇见

　　尹榕榕送外卖到三十楼，那三个女人只到二十楼。
　　当她们到达二十楼时，尹榕榕还要再往上走十楼。楼道间黑漆漆的，你不大叫一声，它永远不会给你把灯点亮，这多像某些时候的人际关系啊，你不朝她吼，她永远当你不存在。但是尹榕榕没有吼，她也不需要光亮，摸着黑她就准备上。那三个女人看尹榕榕一眼，其中一个道：“要不要到我们这里休息一下？”
　　语气里有点不真诚的味道，尹榕榕深知其中味，于是微微一笑，道：“不用！”
　　女人们说话间，门前的电灯已经亮了。尹榕榕稍微瞄一眼，就把房号记住了——2004。一个不讨人喜欢的数字。尹榕榕准备上楼，可那几个女人还没有掏出钥匙开门的打算。尹榕榕转身就朝上一级楼层走去，她也没听到女人们议论她。以她超人的听力，她们议论她，她没有理由听不到。
　　对于别人而言，再爬十层楼是很吃力的事情，可对于尹榕榕来说，却轻而易举。她登上三十层楼的正一级台阶，看了看手表，一分四十秒。她笑了笑，心想道，这速度只能说明我老了。
　　三十楼与别的楼层唯一不同的是，灯坏了。她用自己打响指的方式也没能把灯弄亮。凭借老人机微弱的灯光，她还是找到了门牌号——3002.
　　敲门。门开了，有个男人从黑暗的门缝里，接过了沉沉的外卖盒。然后，门关了。在门关的那一刹那，尹榕榕听到了里面有女人嘴巴被捂住的呜呜声。凭直觉，尹榕榕觉得有问题。
　　她忙闪过一边。果听到有人打开门里的猫眼，在往外看。要命的是，尹榕榕发现门上方装着红外线摄像头，也就是说，她的一举一动，人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忙装出脚走痛的样子，坐在楼梯的台级上，脱下鞋哈自己的脚。然后，又一拐一歪地往电梯口走。电梯仍处于停运状态，而且是两部都停运。她大吼一声：“这讨厌的鬼电梯！” 然后，朝着楼梯口向下行去。走到二十五层时，她发现有人躲在防火门后面。她轻轻一笑，道：“你们三个一直跟着我？”门后的三个女人站了出来，都笑笑地看着她，道：“我们有事。”尹榕榕道：“知道。”然后，用老人机打出“3002”的字样，对她们道：“没电，但人家看得见。”她这是在告诉她们，三十楼装了监控且没电。
　　那三个女人笑笑地看着尹榕榕，其中一个道：“多谢。”尹榕榕道：“里面有四个人，你们几个去，有点冒险。不过，此时，他们应该差不多都睡着了。”然后，轻松一笑，道：“祝你们好运！”
　　尹榕榕往楼下走去。那三个女子，望着她的背影，将信将疑。
　　第二天，尹榕榕去给市公安局对门的美容院老板送外卖，有人从公安局里走出来，对她喊道：“哎，送外卖的，你过来一下，我们有人嫌食堂饭菜不好吃，要叫外卖哩。”尹榕榕道：“你到网上点，我只负责送。”那人骂骂咧咧道：“反正要你送，不直接到你这里报餐就得了。”尹榕榕道：“看在你们是光荣的人民警察的份上，我就亲自去□□。”
　　来到公安局大院内，尹榕榕由人带着，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前。敲门，应允，进门。
　　“听说，你送的饭有问题？”那人说道。
　　尹榕榕轻轻冷笑，盯着那人后脑勺，道：“张局长，不知道你说的是哪碗饭？”
　　张正宇转过椅子，正眼看着尹榕榕，迎接她的对视：“你，你怎么知道我姓张？”
　　尹榕榕道：“直觉！”
　　简单的两个字，掷地有声。令对方一凛。双方都没有说话。尹榕榕盯着张正宇那张依旧帅气，却点缀了些皱纹的脸，眼前掀过一页页画面。那是与青春有关的画面，但是，并不美好。
　　张正宇打量了一下尹榕榕，道：“我们见过？”
　　尹榕榕道：“我从来没给你送过外卖，前任局长倒送过。”
　　领尹榕榕进来的那个人也点了点头，道：“是的。”
　　张正宇冷冷一笑，道：“一定是刘局长对你说起过我，对吧？”
　　尹榕榕没有作声。她不想说她认识他，她不想说她曾经视他为偶像，曾经为他疯狂过。甚至，她目前的状况也是拜他所赐。张正宇还在打量她，这令她很不舒服。这个亦邪亦正的人，难道还能想起她是谁？然而，对她来说，他的长相，他的声音，那都是深刻在她脑海里的印章，纵使她变成冰冷的躯壳，他的一切也抹不去。
　　果然，他不曾想起她来。只是说：“还是多谢你，帮助我们破了一起大案。”
　　尹榕榕满脸疑惑，道：“我一个送外卖的，怎么能与大案扯上关系？”
　　张正宇道：“你的情况刘局长对我说起过。”
　　尹榕榕道：“对不起，你们认错人了。我纯粹只是个送外卖的。”
　　张正宇反应过来，轻轻一笑，道：“是啊，我们也许真是认错人了。不过，我想请你来听一个故事。”
　　接下来，他说道：“有个送外卖的女人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某小区的三十楼上藏匿着绑匪，于是，她制造了电梯停运等一系列事情，然后，还根据与绑匪通话的情况，掌握了对方的人数，还在饭菜上动了手脚，令绑匪吃过之后，晕厥过去，然后，束手就擒。”
　　尹榕榕听了，笑笑，道：“这个故事有点离谱，有点要败坏我们行业形象的赶脚，看来造谣生事者着实可恶！”然后，笑笑道：“你不是饿了吗？讲故事这么费劲的事情都进行得如此精彩，看来还是不饿嘛，我走啦！”
　　张正宇见她要走，正了正嗓子，道：“照刘局长的定例，及时送饭给我！”
　　尹榕榕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回话，转身就走。
　　走出局长办公室，尹榕榕对领路者老李道：“老李，局长换人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老李道：“这不领你来见他一面吗？”尹榕榕道：“看到此人，我有点不想送饭。”老李一愣，道：“不一样都是局长吗？”
　　尹榕榕道：“不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十八年没见的人，现在突然冒出来了，怎么能与原来的刘局长一样呢？见刘局长如见长辈，而见他呢？他可是尹榕榕的初恋啊！
　　老李听她这么一说，又轻声道：“其他的，也换了！”
　　尹榕榕道：“是那三个女的吧。难怪！”她有点生气，老李见状，便不言语。
　　出了公安局的门，到对面的美容院门口骑了她的超马力摩托，踩一脚油门一溜烟消失在街的尽头。外人都以为她是急于送外卖，哪知道她内心情怀如翻江倒海。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心情被一些现实的言论所扰，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写下去。有朋友对我说“宁静致远”，或许理应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