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东方桔雪

11、道行深浅

　　尹榕榕从张正宇的眼神里，看出了陌生感。他是彻底把她给忘了！
　　几天后，若云她们三个约她见面。地点在若云的出租屋里，那是一套面积不足九十的房子，在一个并不高档的小区里。
　　若云递过一杯咖啡给她，道：“喝了这杯咖啡我们就是朋友了。”
　　尹榕榕看了看咖啡道：“那以前是什么。”
　　若云道：“同事。”
　　尹榕榕笑笑道：“再以前呢？”
　　若云道：“这以前我们不认识。”
　　尹榕榕道：“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美娴端了一杯酒上来，道：“张正宇，是张正宇让我们认识的。”
　　见尹榕榕没说话，紫烟端着一杯茶，插话道：“她觉得你这份工作对我们侦破刑事案件很有利，送外卖，多好的掩护！”
　　尹榕榕仍没做声，若云道：“当然了，并不是每个送外卖的都适合当侦探，譬如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向你学习。”
　　尹榕榕仍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美娴于是又道：“张局长那人虽然有点怪，但挺好的，又长得帅气！——你们以前认识？”
　　尹榕榕还是没做声，一口喝下咖啡，道：“不认识！”
　　若云见她喝了咖啡，于是笑笑道：“你就不怕我们在里面下东西？”
　　尹榕榕手捏杯子，眼里闪过一丝诡笑，道：“如果我连这一点都识别不出，那这些年，我白干了。”她这句话说得三人相望惊讶。若云也闪过一丝诡笑，道：“里面放了一点安神的药物，可以促你睡眠。”尹榕榕道：“你确信我刚才喝了你递给我的咖啡？”若云道：“难道不是吗？”
　　尹榕榕往三人脸上瞟了一眼，然后指着美娴道：“你，美女法医，见多了尸体，心理已经变得不同于常人，每每独处，不敢照镜子。常需要人陪着才能入睡，睡前得喝一杯酒，而且是喝48度的白酒，牌子不限，度数够就行。你端其他的东西也会下意识地套上手套，因为不干净的东西你碰得很多，养成了戴手套的习惯。”
　　美娴道：“你怎么知道？”
　　尹榕榕没理她，接着指着若云道：“你是药理师，善于配制和识别各种毒药和解药，在你的世界里，药是个敏感的名词。由于你见过太多被人下药毒害的事实，所以你对药很有戒心，常常下意识地去闻所有的食物。用鼻子闻药性，是你的习惯。你有时候为了试验你自己研制的药的药性，也会自作聪明地给朋友的饮料和饭食里放点药，然后，慢慢看药效。她们两个不少成为你的试验品吧！”
　　若云惊讶失色，道：“这你都知道？”
　　美娴怒问若云道：“你真是这样做的？”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酒杯。
　　尹榕榕不理会她们，又指着紫烟道：“你是化妆师，只是，是为死人化妆的。你追求完美，常常会把妆容修得精致无瑕。你化妆技术高超，常使自己显得年轻漂亮。”
　　紫烟端着一杯茶，瞪大了眼睛道：“我本来就不老！”
　　若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尹榕榕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还没陷入深度睡眠？”
　　紫烟看看自己的茶，美娴看看自己的酒，都没有再喝下去的勇气。若云见状道：“你们听信她一派胡言，我怎么可能在你们的饮品里下药？”尹榕榕微微一笑，继续道：“你们三个一个36、一个37、一个38，未婚，谈过恋爱，但由于职业原因结婚很难。”
　　若云听她这么一说，不以为然道：“你不也没结婚么？单身妈妈！”
　　“对！我比你们大，39岁，职业外卖加侦探，很高兴认识你们！张正宇把你们招幕到他的旗下，是个不错的决定！他的弱项正好是你们的强项！以后，我就只需单纯做外卖了，探案的事还是交给你们吧！”
　　说罢，尹榕榕就要离开。若云一把拦住她，道：“你不许走！”
　　紫烟与美娴道：“是啊，我们还要向你请教呢！”
　　尹榕榕冷笑道：“你们各怀绝技，还有什么要向我请教的？”
　　紫烟道：“姐，我对你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美娴瞟了一眼若云道：“是啊，你把我们从某人的阴谋中救了出来，我对你感激万分！”若云则道：“上次你把那几个人麻翻了，说明你也熟悉药理！”
　　尹榕榕眼睛眨了眨，微微一笑，道：“略懂一些。”然后，右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海绵，放在若云手里。美娴出于职业本能，一把从若云手里夺过海绵，道：“这是什么呀？”她用手一挤捏，手套立马就湿了。
　　“咖啡！你竟然把若云给你的咖啡全倒在了海绵里！”美娴道，“姐，你可真有一套！”然后又对若云道：“你啊，最毒妇人心！”
　　紫烟则道：“天啊，今天算是见识侦探一姐的风采了！”
　　若云红了脸，嗲声道：“都是张局长，让我出这么大的丑！”
　　美娴扔了海绵，抽了餐巾纸擦拭手套，怼若云道：“我们初次组合时，还想拜你为一姐，现在才知道，你不配！”
　　紫烟也说：“有好几次我喝了茶之后感到头晕，原来是你若云搞的鬼！看来，好人与坏人的界限也没那么明显嘛！”然后又对尹榕榕道：“多谢姐姐的点拨，我们愿听从你的调遣！”
　　若云叹了口气，道：“哎，这次我是输了，不过，上次送给你的早餐，你不也都吃了吗？”尹榕榕道：“你往稀饭里放了两粒味精，有点恶作剧的味道！”
　　若云道：“那你还吃！”
　　美娴和紫烟听她们如此一说，全都站在了尹榕榕这边，指着若云道：“你比犯罪分子更可怕！”若云道：“我也是想试试你们的道行嘛！”
　　美娴道：“有机会我把你剖了，再给缝起来！”紫烟则道：“趁你睡着了，我把你化妆成死人的样子，等你照镜子时，吓死你！”
　　若云不以为然，道：“好啦好啦，你们有那么大的劲，那还不如去对付罪犯！”
　　又道：“今天我们不是来看器官盗卖案的审查录相吗？怎么说这些事去了呢？”
　　美娴和紫烟白了她一眼，道：“都怪你！”
　　于是，若云打开电脑，四人一同观看。
　　看过孙红和他老公的审查录相后，就开始看李家文的。李家文一开始并没有开口说话，只一味地哭。他双手戴着手拷，低着头，哭得浑身打颤。许久，才颤颤巍巍道：“杀了我吧！我害死了别人，也害死了我老婆！我、我并不知道孙红那婆娘那么毒啊！我该死，我该死！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着了那婆娘的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办案人员问他：“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搞器官买卖这回事？”
　　李家文点了点头，继而又猛烈地摇了摇头，道：“不、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还会报警吗？”
　　办案人员又问道：“你经常和他们在一起，就一点没察觉到？毕竟这事动静很大，就算你没有参与，难道还没有察觉？”
　　李家文道：“我确实没有察觉，我只知道，我在给一家人改装卫生间时，他们说要我休息，他们帮我弄。”
　　“那他们弄好了没有？”
　　“弄好了。我看他们弄得也还不错，就没有多想，现在想来，他们是不是把什么东西藏了进去？”
　　办案人员道：“经查实，你刚才所说的那个卫生间里的确藏了些东西。”
　　“是什么？啊？”
　　“是你老婆的尸体残肢！”
　　“啊——”
　　李家文歇斯底里起来，情绪相当激动，以致于猛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尹榕榕要若云把电脑按了暂停，道：“就看到这吧。我想知道结果如何。”若云道：“李家文最终交待了他参与盗卖器官的事实，只是，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曾经有一具经他处理的尸体是他老婆的。”
　　美娴道：“自己老婆的尸体都看不出，可见他对老婆并不熟悉。人死了，尸体上的显性特征又不会改变。”
　　紫烟则道：“难道他连老婆的相貌也忘记了吗？人死后，容貌也改变不了多少。”
　　若云道：“你们两个家伙是比李家文更恐惧的人！”
　　美娴道：“我的职业就是验尸啊，这有什么稀奇的吗？我十八九岁时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了。”
　　紫烟道：“是啊，我的职业就是给死人化妆，我二十二岁起就习惯死亡的气息了！”
　　若云别过脸，问尹榕榕道：“这两个家伙自带黑暗，你怎么看？”
　　尹榕榕道：“我从来都是在黑暗中行走，我看不出她们有多黑！”又叹息道：“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黑暗过后见不到光明！”
　　若云点了根烟，笑笑道：“从今往后，我们就要同你一道，行走于黑暗之中了！”
　　尹榕榕道：“黑暗不可避免，但光明终究阻挡不住，不是吗？”
　　若云吐了个烟圈，道：“在那些人眼里，我们也是黑暗的。”
　　尹榕榕道：“我们要变得比他们更黑，这样，我们才能把光明还给世界！”
　　若云一听，兴奋起来，对美娴与紫烟道：“姐们，什么叫道行，这就是！”
　　美娴二人，点了点头道：“张局说得没错，在她面前，我们仨还太嫩！”
　　尹榕榕笑笑道：“在你们张局眼里，我就那么老？”
　　紫烟道：“姐不老，嫩得很！”然后又道：“我们几个都不老——要不要我给你们几个化个妆，再减减龄？”其余三人连忙齐声道：“不不不！我们用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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