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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幕后之人 ...

  •   周云明不防跌到在地,哭得老泪纵横:“微臣也是没有办法的呀!海陵府尹上门来找微臣,不巧让沈姨娘听见,若是不将沈姨娘灭口,难保她将来不会走漏风声,到时事情便会更加棘手!娘娘,微臣正是害怕连累周家,才是急中生乱,一时考虑失当……”

      商陆望了望周云明,似是斟酌一瞬,道:“娘娘,周大人这些年勤勉尽责,将工部治理得井井有条,即便他有错处……嘿嘿,俗话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即便他一时贪心,吞了些官银,那也罪不至死。”稍顿,语意沉了几分,“更何况,他还是您唯一的亲弟弟呢。”

      周云明身子一颤,立即领会商陆的用意,赶紧爬起来抱住周太后的腿,哀切道:“阿姊,你救救我啊阿姊……”

      周太后嫌恶地甩开他,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怒火,“罢了,事已至此,再骂你也没有用。”

      周云明见她语气有所缓和,忙道:“阿姊,只要你愿意搭救,我今后一定什么都听您的,绝不会再给您惹祸了!”

      “哼,如今你心里害怕,自是说得好听,只怕没过多久便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商陆搀扶着周太后坐回榻上,奉上茶水。周太后端起茶盅小呷一口,平复了气息,道:“眼下最要紧的,是管好你府里人的嘴,有关妾室的死,任何人不得私下议论,更不能在大理寺和京兆尹跟前乱说。”

      周云明点头,拍胸部保证:“这一点娘娘放心,微臣早已办妥。一应证人和证供全都安排得滴水不漏,纵然陆怀琪再怎么精明厉害,也决计问不出纰漏。”

      周太后“嗯”了声,示意侍女为周云明看座,“哀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大理寺的人实在不是好糊弄的,尤其是那陆怀琪。保不齐什么时候,他们就看出了破绽。为防万一,你还应做另一手准备,想一想,选谁做你的替罪羔羊最为合适。”
      她边说,边捻起佛珠,不紧不慢地转了起来,“听说你的夫人李氏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不妨安排一下。妻妾争宠,拈酸吃醋,不小心弄出人命,也是常有的事。”

      周云明擦去脸上的泪水,正要坐定,闻言又惊恐地跪倒,“娘娘,这可使不得!李氏乃是微臣的结发妻子,素来贤惠恭谨,温良娴淑。这些年抚养儿女,操持内务,将周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无半点错处。如今她缠绵病榻,寿数难长,微臣实在不忍见她不得善终啊……”

      “没出息的东西!”周太后冷哼,皮笑肉不笑道:“你对她是情深义重,怎么对待妾室,就这般心狠手辣了?”

      周云明不答,只是叩首,“求娘娘开恩。”

      周太后盯他一瞬,“你若不想死,不想连累周家万劫不复,那便不该存有妇人之仁。”

      周云明知道周太后心意已决,他的夫人非死不可,心中难忍悲痛绝望。然事已至此,再忤逆周太后又是万万不可,只得重重地叩头,咬牙道:“微臣谨记娘娘教诲。”

      周太后点头,又道:“至于江南那边……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是不可收拾,强行镇压只怕会适得其反,反而更加激起江南百姓群情激愤。所以,哀家以为,海陵官府应抚恤为上,厚葬死者,然后重新准备米粮,保质保量,逐一发到每一位灾民手中。如此,方可平息事端。”

      周云明无力道:“但听娘娘吩咐。”

      “哀家听说,那强抢民女、致人死伤的师爷,是海陵府尹的小舅子?”

      “是的,娘娘。”

      周太后云淡风轻道:“请他大义灭亲吧。”

      周云明不敢迟疑,立即答应。稍顿,又斟酌道:“娘娘有所不知,那死者名叫棋霜,她的姐姐棋红,正是大理寺主簿谈璇的贴身侍女。”

      “是么?原来死者跟谈璇有关。”周太后挑了下眉,淡淡笑道:“好,哀家知道了。二弟,你先回去吧,若有处置进展,记得及时来禀告哀家。”

      周云明道是,恭敬地退了出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重重纱幔的尽头,周太后方才瞧了一眼商陆,似笑非笑道:“商陆,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竟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私相授受。”

      商陆嘿嘿一笑,忙狗腿地跑上前,极尽小心地为她捶背,“奴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周太后道:“你还跟哀家装傻?你呀,惯会明哲保身,平时嘴巴紧的跟什么似的,哀家有时问你意见,你也总是打太极,今儿却主动帮二弟说好话。若说你没有拿他的好处,哀家可不信呢。”

      商陆满脸堆笑,“娘娘慧眼,奴才不敢隐瞒。但奴才也是想着,周大人位列六部尚书,乃是国之股肱重臣,这些年为朝廷立了不少功劳。况且,他是娘娘最宠爱的弟弟,周家唯一的香火血脉。若他有个什么好歹,不仅是大梁朝廷的损失,娘娘您……嘿嘿,不也会伤心的么。”

      周太后戳了下他的脑袋,笑嗔:“就你会说话。”稍顿,轻叹一声,眉间浮起一丝忧愁之色,“二弟呀,哀家自是心疼他。不过,这次的事,恐怕也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揭过的。”

      商陆道:“有娘娘庇佑,周大人必能逢凶化吉。”

      周太后站起身,面对南海观音像拜了三拜,静默片刻,问:“如今谈璇那边是什么景况?”

      “暂时没什么动静。”提起谈璇,商陆渐渐收敛了笑意,皱眉道:“不过,有件事奴才觉得颇为奇怪。按理说,谈璇身边并无高手,唯有那个简郁武功还算可以。但前不久我们派去试探的刺客却没有一人回来,难不成,她竟还有什么隐藏的护卫不让外人知道?”

      周太后沉吟道:“哀家原本是看中了谈护在户部的根基,欲皆谈璇之手,将户部收入麾下。只是眼下看来,这谈璇并不如哀家预想的那么容易控制。若是不能令她为哀家所用,也断不能让她站在皇帝那一边。”

      商陆不解,“谈护再有余威,到底也是人死茶凉,谈璇一阶孤女,如今又只当了个九品主簿,她势单力薄,娘娘何须顾虑至此。”

      周太后不语,半晌,只是道:“继续派人盯着吧。”

      ***

      谈府。

      密阁门窗紧闭,四周皆有铁栏围起,里面不见天日。烛火跳动,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间或发出噼啪的声响。

      谈璇与金诚君并肩坐在桌案边。

      金诚君剑眉紧拧,面色沉郁,少年的脸庞隐隐透出一丝杀意。而谈璇则是一派淡然之态,她托腮看着眼前的刺客,银质面具映在烛光之中,依稀透出几分妖异神秘的意味。

      自从那日刺杀失败,这刺客已被囚禁多日。尽管简郁已对他严刑拷打,但他始终不肯交代半个字。

      谈璇叹息道:“大哥,都这么多天了,还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

      刺客扯了下唇角,闭上眼睛,满脸嘲弄之色。

      金诚君见他态度如此嚣张,怒得拍案而起,掌力之大,堪堪将木桌震出了一道裂缝,“拿粪桶来!”

      护卫抬来粪桶。

      金诚君握起长鞭,指节咯咯作响,强迫那刺客抬起头,“我知道你不怕死,也不怕挨鞭子,但这沾了粪水的鞭子,你恐怕未曾尝试过。只要一鞭子下去,你的伤口便会开始溃烂,永远无法愈合,直至烂到筋骨。这叫生不如死。你若再不开口,我定会让你知道其中的滋味。”

      刺客被迫仰起头,艰难地睁开眼,看了看金诚君,复看了看谈璇,眸中却毫无惧色,仿若一潭死水。

      谈璇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下金诚君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金诚君收起长鞭,忍怒站到一旁。

      她微笑道:“一般来说,干杀手这一行的,大都是些无父无母、无妻无儿的孤儿光棍。唯有孑然一身,方能无牵无挂。但你不一样,你还有个红颜知己在等你。”

      刺客顿时大骇,惊恐道:“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因多日未饮水而变得沙哑,说话时仿若枯木沙沙作响。

      “她叫萍萍,与你本是同乡,后来因家道中落,不得已而沦落风尘,如今在粉黛楼卖唱。你与她说好了,等你存够钱便为她赎身。此后天涯海角,江湖之远,自有你们的容身之所。”
      话至此处,她稍弯了腰,凑近几分,抿唇笑了笑,轻声道:“我说的对吗?”

      “你……”刺客试图挣扎,无奈手脚皆被锁链牢牢束缚,不得动弹办法。他盯住谈璇,双目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不要伤害她,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当然不会伤害她。”谈璇端详他的反应,眉梢轻挑,浮起一丝满意之色。她清了清嗓子,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不过嘛……其他人会不会,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刺客咬紧唇,神色黯淡,渐渐泛出泪光,却仍是不愿开口。

      谈璇见他有所松动,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能知道的事,你的主人必定也能知道。你许久未曾回去复命,你的主人必定认为你任务失败,已然自杀谢罪。若是这时让她发现其实你还活着,而你又身陷谈府这么多天,难保有没有透露一些不可言说的秘密……你猜,她会怎么对你和你的红颜知己呢?
      “所以,事到如今,能帮助你的只有我。只要你告诉我实话,我必定保你和你的红颜知己周全。我会给你银子,让你为她赎身,再趁夜将你二人送出帝都,让你们远走高飞,从此远离纷争,过上神仙眷侣的日子。”

      刺客忍不住落下泪来,“我……”

      “但若是你抵死不肯开口,”谈璇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一旁的金诚君。
      此刻,他正抱臂站在墙边,稍稍低了头,神色难辨。烛火将他的脸庞照的忽明忽暗,宛若地狱修罗,很是唬人。
      谈璇继续道:“我这弟弟素来脾气不好,若是他果真用沾了粪水的鞭子狠抽你一顿,等到你浑身溃烂,变得不人不鬼之时,再扔到粉黛楼给萍萍瞧上一瞧……哎呀~”话至此处,她作掩面叹息状,不再说下去。

      “我说,我说!”刺客终于彻底崩溃,大哭道:“是周太后,是她指派我们来试探你的!”

      谈璇心中哂笑,果真被她猜中了。

      先前这刺客诓骗简郁,说是受了皇帝的指使前来杀她,当时她便有所怀疑。
      唐惟这昏君,本事不大,却总想流芳百世,最沽名钓誉的就是他。刺杀臣下这种蠢事,一个不留神便会让他遭人诟病,遗臭万年,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对她如是,或许……对她父亲亦如是。

      而普天之下,胆敢往皇帝身上泼脏水的人,除了太后不做第二人想。

      谈璇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神情变得茫然。
      半晌,忽的低低笑了起来,口中喃喃道:“谈璇啊谈璇,枉你自认聪明,竟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可笑,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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