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狂》雨停花不落

26、赴约。

　　“我没拿。”男孩稚气脸蛋上浮现出与其幼小的年龄极度不符的冷漠神情。
　　“那为什么你进来一趟之后就没有了？”女人态度也相当生硬，甚至面无表情。
　　两人在走廊里冷淡对峙，似乎都极度懒得搭理对方。
　　“我不知道。”男孩抬起眼，与这个有自己两个身体那么高的女人对视，却毫不露怯。
　　“那你鬼鬼祟祟进来做什么？肯定没有好事。”
　　“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你进老师的办公室干嘛？”
　　男孩没吭声，却仍盯着女人看，目光如炬。
　　女人冷呵一声道：“偷了钱还不承认！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
　　“我没偷钱。”先前与女人对视毫不畏惧的男孩，听到“父母”这个字眼却撇过了头。
　　女人懒得与男孩继续对话，拿起根教尺就要打。她把手抬的极高，下手是不带分毫犹豫的迅速，眼里是没有一丝柔软的狠厉，仿佛面前这个不是个活生生的、还在上小学一年级的孩子。
　　——我完了。
　　男孩心知自己躲不过，索性便闭上了眼，提前预想一下这该有多疼。
　　就在这时，一双小却有力的手将男孩推开，自己替他挨了那一下。
　　女人也愣了，吓得手里的教尺都掉在了地上，赶紧蹲下身去检查那人的伤势：“章逍？！你怎么会在这？！疼不疼啊？”
　　男孩也愣了，止不住的想：这该有多疼。
　　但小章逍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咬着下嘴唇，连唇瓣都被咬的有些发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刚才那一下一点也不疼。
　　“没事。”
　　可他那黑色T恤衫短袖下流淌着的血液，揭穿了他的谎言。
　　“闫老师，他真的没偷钱，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小章逍语气平淡的说着这话，让女人脸色一僵。
　　这时候男孩突然靠近了小章逍，掀开了他的衣袖，只见他左胳膊上有一条细长的口子，还在不停地流着鲜血。——由于章逍推了他一下导致教尺在他胳膊上划了条口子，不然也不能落下什么伤痕。
　　男孩精致的小脸上眉头一紧，慌忙道：“先去处理伤口。”
　　“不碍事，小口子而已。”小章逍勉强微笑道。
　　男孩心底一动，没多说什么，拉着小章逍走了，留下女人呆在原地。
　　章逍回过神来，他正坐在去向火车站的出租车里，视线落在车窗外那片十天前便瞧过的熟悉景色上，心中不免感概万千。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可一切却不同了。

　　“你自己一个人来的？”何子瑞笑了笑，环着双臂，一手拿棍子，一手拿烟。
　　王野曲着条腿站着，面对着何子瑞和他身后的十来号人，丁点儿没犯怵。
　　“胆儿挺肥啊？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是啊。”王野淡淡说道，脸上挂着十分欠揍的笑容。
　　何子瑞啐了口痰，把烟扔地上狠狠地踩了踩，低头俯视着王野，晃着棍子在手心里颠来颠去，看起来很是不安，却仍朝王野叫嚣道：“你是觉得我真不敢动你？”
　　“是啊。”王野回答得连语气都不带变一下。
　　何子瑞气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作势要朝王野挥来。他身后的小弟急得大喊道，“瑞哥别冲动，他爸是警局局长！”
　　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但在这片混的都知道王野有个“黑白通吃”的绰号，就是因为有人说他爸是警局局长。
　　只见何子瑞那只将要挥下来的胳膊僵在了原地，举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最后还是把棍子撇在了地上。
　　“是啊。”王野嗤笑道，“别冲动，有话好说，大家都是文明人，别动粗。”
　　众人：“……”
　　三高校霸嘴里还能说出来这话？？我信你个鬼哦？！
　　“你来赴约难道不是来打架的？”何子瑞质问道。
　　王野淡定道：“为什么要打架？打架就能改变你被绿的事实吗？”
　　何子瑞：“……”为什么他讲的这么欠抽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王野不经意的看了眼表，心算自己还能拖多久。
　　“所以打架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滴。但讲道理可以。”王野不等何子瑞开口，接着说道：“首先吧，那是你女朋友倒追我们家章逍的，天天给人家送吃的送喝的啊，殷勤的不得了。”
　　“其次是，那张照片纯属是个误会，章逍只是在把姚雪送他的笔还给她而已，就她那样的我们家章逍那么优秀的人怎么看的上呢？”
　　“最后。”王野无视何子瑞投来的狠瞪，笑着说道：“他真不是我什么小弟，我俩就是刚认识几天的普通朋友。你女朋友还派过人以你的名义来堵章逍，希望以此激怒我找你打架，好分散你注意力，你竟然一点也不知情？”
　　说罢，何子瑞便回头瞧了眼他身后的十几个小弟，之前他就跟二把手说了句尽量多带些人，没怎么注意来的都是谁，果然，平时他派去在姚雪家楼下巡逻的几个大部分都跟着过来了，那边只剩了一个人。
　　王野似乎瞧见了何子瑞额头上的青筋骤起，又嗤笑道：“我俩竟能牵扯到你们的家事里来，真是倒霉得很。”
　　“够了。”何子瑞怒道：“你知道得这么细不会是胡编的吧？我凭什么信你？”
　　“不信我可以。要不你去查查你们家姚雪现在在哪？”
　　何子瑞眉头一皱，先给姚雪打了个电话。

　　——关机。

　　接着他给那个唯一留在姚雪家楼下巡逻的小弟打电话，结果那边秒接，只听小弟那头儿惊慌失措道：“瑞哥啊！我正好想给你打来着！姚雪她，她不见了啊！谁知道她竟然乔装成一个大妈的样子，捂的还挺严实，等她上了出租车我才反应过来那可能是她！上楼敲门，果然没人开门！怎么办啊瑞哥？！啊！我对不起你啊！”
　　“废物。”何子瑞气得立马挂了电话。

　　章逍下车后一路狂奔，飞速到了3号站台，四处寻找着姚雪的身影，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与姚雪身形相似，但浑身裹得很严实的女人身上。
　　五月末热得不行，女人却戴着帽子围着丝巾，还戴了副墨镜，着实奇怪。
　　人头攒动，列车呼啸而过。
　　章逍看了眼时间：没办法了，大不了认错了再跟人家道歉。
　　章逍从女人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女人回过头来看他，明显呆滞的一瞬中充满了意外的情绪。
　　就是现在！
　　章逍立刻反应了过来，摘下了女人的墨镜！就是她！姚雪！！
　　姚雪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你怎么……会在这？何子祥把我卖了？”
　　“啊，巧，我路过。”
　　章逍双手插兜，面不改色道。
　　姚雪：“……”
　　你家路过到火车站？？
　　姚雪沉默了一会儿，自嘲的笑了笑，开口道：“呵，何子祥这个叛徒，肯定被你威胁两下就都招了，给我卖的这么彻底！段数真高啊，章逍。”
　　“话怎么能这么讲呢？”
　　章逍嘴角平直，语调没有起伏，但却有着凌厉的穿透力。
　　“我跟您萍水相逢，何愁何怨？您居然利用我当棋子。我还不能讨个说法吗？”
　　“呵呵，萍水相逢。”
　　姚雪止不住的冷笑了须臾，“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是，王野也是。一个个的都忘的这么干净！你当真是记不起我？”
　　“啧。”
　　章逍的手摸索着裤兜里的手机，手心满是冷汗，脸上却神色自若。
　　“抱歉，鄙人脑容量有限，只记重点。”
　　姚雪倏地笑了下，似是冷笑，又似是自嘲。
　　“你俩那目中无人的样子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姚雪摘下了墨镜，一双美目狠瞪着章逍道：“真是活该！活该被我利用。”
　　姚雪说罢便甩身要走，章逍一个眼疾手快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远远看去还挺像即将上演一对男女依依不舍的情感大剧似的。
　　“你想逃去哪？”章逍看起来十分消瘦，钳着姚雪的手却又是那么的有力，任她怎么拽也松不开。
　　姚雪咬了咬牙：“跟你有关系吗？”
　　“你应该为你的自私负责。”
　　“我负责？”姚雪怒不可遏，连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何子瑞那个变态丑八怪，居然还想轻薄我！念在他像狗一样伺候我几年的份上，我没剁了他那双碰我的手就够仁慈了！我还帮了这个怂包找借口干王野！还想怎么样？！”

　　王野端着手机，听见对头的声音，冲着何子瑞满意地笑了笑。
　　只是何子瑞听见了像胸口被刀捅了一般，面色发黑，倏地瘫坐在了地上，一蹶不振。
　　何子瑞身后的小弟轻声交头接耳：
　　“原来是这样啊……姚雪这小biaozi还真有心机。”
　　“咱老大还真对那小美人下手了？……难怪她反应那么大。”
　　“可别说了，一会儿被老大听见了可吃不了兜着走！”
　　“咳！他都自顾不暇呢！哪有空管我们？”

　　一阵风伴着催促乘客检票的广播声刮入站台，吹起两人的衣摆。
　　姚雪的丝巾在风里飘动，随风起，随风落。
　　“至于你和王野，”姚雪冷笑道，“小学一年级时，闫老师就偏心你们，我多努力去讨好她也看不到。后来你俩走了，她也没正眼看过我！”
　　章逍瞳孔猛地一缩！王野和姚雪曾跟自己上过同一个小学！？
　　姚雪抓紧机会甩开了章逍的手，她一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衣襟一边说道：“既然你们都没有想起我。那想必也是不知道那次王野被罚是我告的状喽。”
　　她摇着头，将外套的领子竖起， “啧啧，真可怜呐。”
　　章逍愣住了，刚才还在回忆的往事竟另有隐情，他却一直都不知晓，甚至连记忆都模糊不清。
　　“再见。”姚雪背过身去，朝后方挥手，似是在告别章逍，也似是在——告别所有痛苦、虚伪与擢发难数的记忆，告别这个她曾存在过的地方。
　　章逍目视着这位胜利者远去，心中蓦地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他目送着姚雪登上火车后，拿出了裤兜里一直与王野通话着的手机，缓缓说道：“人已经走了。”

　　王野的手机里传来章逍平静清冷的声音，似是唤醒了这帮不知所措的人。
　　王野刚听到姚雪的那番话，有些发愣，但很快也清醒了过来，“好，你先回家等我，我这边也快结束了。”
　　何子瑞从瘫坐在地上茫然望天中解脱出来，深深的盯着王野看。
　　王野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看？”
　　何子瑞死气沉沉道：“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和章逍计划好的？真是太……”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何不可？就允许那女的利用我们，我们还不能利用她了？”王野没有瞧一眼这伙人，而是注视着地平线上缓缓落下的斜阳，被烧的通红的云，以及——那飞驰而过的火车。
　　列车匆匆掠过，路过远方夕阳时，似发出了凄惨的悲鸣。
　　“终不知真相的人，换成她了。”王野轻蔑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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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已补全。
开学前还会再更！就是很龟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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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野那句：你看什么看？
我真的很想打成：你瞅啥？
（住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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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