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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咬一口2 ...

  •   尧单手横过来困住敖犬双臂,轻轻一抱就把他抱得离地几尺,失去重心的敖犬手脚并用的开始用蛮力挣扎,嘴里含着匕首只能“呜呜呜”的乱吼,再是胡搅蛮缠也挣脱不开,尧懒得理他径直走到卧房,扑通一下把敖犬丢到了床上。

      敖犬好不容易翻过身坐起来,迎头对上尧愠怒莫名的眼神,方才气势汹汹的斗志泄了一半儿,耳朵不自觉也往下垂,消停了。

      尧抬起手就朝敖犬的脸挥过去,无理取闹的事已经干了,该受什么惩罚敖犬也接受,要打要骂只能生生挨下来,于是自觉闭上眼睛等着殿下赏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谁知等了半天没等来耳光,尧小心翼翼的摸着那把匕首,尝试扯下来却被敖犬咬得死死的,于是道,“还不松口?”

      敖犬盯着他,想起狼女的污言秽语,心里窝的火刚灭又蹭蹭烧了起来,眼睛一红,咬着匕首刀柄故意往自己这边扯甩开了尧的手。

      尧也不抢了,坐正瞪着他,“大老远跑过来,就是发疯给我看的?”

      敖犬摇摇头,心道,谁没事儿会翻山越岭的找上门来撒泼打滚,又不是脑子有包。可来这发了一通脾气,别说尧想不通,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心里的阴火勾出来了。想来想去心口憋着话又说不清道不明的,除了眼珠子转个不停,“唔”不出一个音,索性别过脸去不正面接触尧让人冷汗直冒的眼神拷问了。
      见他一副又倔又委屈的模样,尧心里软了下来,叹了口气撑起敖犬倔强的下巴,柔声道,“松口。”

      向来是给糖就灿烂给脸就笑,敖犬微微张口,任尧把匕首抽走,还是不敢抬眼看他。

      尧蛮横的揪着敖犬的衣服往自己这边拖,把匕首插回他腰间的小刀鞘里,俯视着敖犬的头顶道,“闹够了没有,说说,你发什么脾气?”

      已经是压着九分怒意问出这几句,本来一整天就被突如其来的什么婚约闹得心气难消,狼王为一族首领,做到如今堪称雪狼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君王,可是若为父,实在是毫无存在感。尧心想,小时候把母子俩丢在七部不闻不问,还不如一直不闻不问呢,死活都不管,管婚娶纯属多管闲事。
      那边还没想好怎么打发,敖犬倒偷偷摸摸潜入王都不说,一来就闹那么大动静。
      头疼……

      敖犬不说话,拳头攥得紧紧的,兀自锤了被褥几下。尧见他情绪起伏的颇为诡异,拖着他的下巴用力扳向自己,看见他眼睛的一刻心里一沉。敖犬妖化时眼睛会变成红色,妖力释放越多,面纹和瞳色便更深,可是此时这殷红如要滴血的瞳孔上面浮着一层淡淡的黑雾。
      “敖犬!看着我!”

      要不是尧低喝一声,敖犬根本无法从那股怒极而起的杀意中缓过来,待瞳色恢复到蓝褐色,那双眼睛水灵灵的盯着尧看了半响,“殿下……我……”

      “你刚才是真的想杀她?”如果不是尧强行压下了敖犬暴起的妖气,匕首割破狼女喉管的下一刻,敖犬就会不受控制的妖化,而每次这样的时候,他都会把死物吃得骨头都不剩。次数越多,失控的场面越难控制。

      “她说殿下要娶她进门!马上就是七部统领的夫人,是未来的太子妃。要我跪下给她磕头,我凭什么给她磕头!殿下才不会娶她!!不会!”

      尧:“……”

      见尧没反应,敖犬心虚地又问了一遍,“会不会?殿下会不会娶她?”

      “我说会,你是不是现在就要去追她回来乱刀砍死?”

      敖犬大喊一声:“是!我要她死!!”

      尧觉得不可理喻,手指用力捏了捏他的下巴道,“闹什么!有完没完了!”

      敖犬把头扭开,又被尧扳了回去,于是不作挣扎,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我不想殿下娶她……”

      “这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大开杀戒的理由?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尧看着气鼓鼓的这个人,嘴上责怪,心里却莫名想笑,好歹也是沙场摸爬滚打了几年的人了,怎么脾气古怪得还是像个孩子。怪就怪在小时候明明特别听话乖巧从来不无理取闹,饿了会撒娇要吃的,见自己心情不好就一言不发的靠过来抱着,每次回去会扒着尧的裤腿不下来,挂在身上像个甩不脱的粘粘果,若是回去的太晚,还知道把睡的地方空出来给他。
      哪像现在这样撒泼打滚的浑样,跟谁学的都不知道,没准儿这一身坏脾气还是蔚良那臭小子教出来的。

      说教不管用了,总不至于打骂才有效吧。但是任由他这样失控下去,迟早闯出大祸被父王知道。好不容易藏了这么多年,若是被王宫里那群人知道了敖犬是哪来的,恐怕就没什么太平日子过了。明令禁止敖犬靠近妖都,只许待在七部也是这个原因,但这些不能同他说而已。

      敖犬是他养大的,从来也没养过孩子,教育就更别说了,提早见识生死打杀之事在妖界也是寻常,怎么别人没长歪就他一个人性情大变,时常发癫?尧突然生出一股子养不教父之过的心情来,可是动嘴骂可以,打他就下不去手。

      没来由的想起以前蔚良打趣他的话来。

      “敖犬生性善良,可是殿下你从把他捡回来就……要么软禁,要么丢去死人堆里,打打杀杀的对小孩子心智发育十分不好。虽然他现在也只听你的话,若往后翅膀硬了,连你的话也不听了,谁管得住他?”

      尧没想过这些,自己小时候怎么过来的,就以为别人也差不多是这样,何况,又不是他爹,干嘛要想那么多。“那……你说怎么办?”

      蔚良瞟了尧一眼,“棍棒底下出孝子。”

      尧:“滚!”

      “唉我说殿下你别急啊,我不是在影射王上和你……我的意思是,该严厉的时候责打几下是训诫之意,他恣意妄为就必须打醒他。”

      蔚良第一次见到尧的时候,他刚被狼王从七部带回来,流落在外的狼子丧母之痛还没好全就被逼着从军,还有一堆不认识的后妈和没见过的兄弟,被当成猴子围观了许久,谁都好奇这个被丢在外许久的小狼子长什么摸样是什么脾性,狼王这个时候捡回来,是可怜他还是不想落人口实不得已而为之。总之诸多揣测,入了幼小狼子的耳朵,没一句是中听的。久而久之性格更加阴郁沉闷,谁都不认,整天不说一句话,也不听狼王的,终日罚跪在帐外,被狼王打得身上一块好地儿都没有。蔚良当时以为这个陌生的狼子会从此一蹶不振,遭人凌虐下场凄惨,没想到提刀上了战场,重整七部,自己还是他第一个心甘情愿的追随者。殿下都是这么过来的,难道不就是被那千万次鞭打给打醒的吗?

      尧知道蔚良想说什么,淡淡道,“父王打死我我也不会听他一句话。你想错了。如今这一切是我自愿,并非被谁逼的。”

      “好吧,可是敖犬对你不一样,殿下说一不二,敖犬一向只听你的。你若再不管教他……只怕应了草稚不疯魔不成活之言,你怎么办?”

      草稚断言敖犬非妖身,强行炼化妖灵恐有疯魔失性的可能,但她一来不确定敖犬到底来自哪里,二来也预知不了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在敖犬第一次发狂暴走杀了战俘时,就提醒过尧尽早提防他愈演愈烈之势。

      尧不以为意道,“不怎么办,我看着他就是了。”

      “呵……看十年二十年可以,难道看一辈子吗?到他六亲不认那天,殿下是谁他记不记得还另说……我劝殿下严厉些也是为他好,一味的宠着,我看殿下根本就是舍不得打……”

      尧噎了一下,抬头瞪回去,“什么叫……宠着……”

      虽是养在身边几年,如今也是少年的模样了,尧打心底里还是觉得他不过一个小孩子,撒娇也好调皮也罢,孩子的天性如此,没必要过多责骂,何况他在自己面前是真的听话,偶尔语气重一些,见他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彻底没气了,一声\"尧哥哥\"喊得直戳心窝,要说舍不得确实是舍不得。

      尧觉得蔚良这话没说对,补了一句,“他还小,不能打。草稚也只是猜测,往后再看吧别罗嗦了。”

      “从懵懂无知的孩童,到能独当一面的少年郎,这中间他经历了多少殿下心里清楚,成长都揉在这些岁月里了,也就你还觉得他是个孩子。”蔚良知道敖犬这些年有多不容易,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好了裂开,养段时间还没愈合又去了。想起那次被断了一臂委屈得哭闹了一鼻子的模样,到如今,谁都知道七部有一个不能随便招惹的小将,于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身形鬼魅,浑身妖邪之气,顷刻间就能把死去的妖物的内丹彻底吸干。

      尧到底想把他炼到什么地步才算成呢?还是觉得看着这个鲜活明亮的少年,就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他现在有自己保护自己的本事了,不是挺好?”

      蔚良凑过来,一字一句道,“敖犬说,他不怕死,怕的是不能和他的殿下站在一起,怕没有资格追随保护你。殿下以为,他全是为自己吗?”

      尧微微怔住,这些话从未听见敖犬说过,心里有些东西被触动了一下,可是想到竟然对着蔚良说这些不跟自己说,又有点不是滋味。心道,自己的狗命要紧,谁要你保护了?不自量力。

      蔚良看到尧和他预想的反应差不多,砸了咂嘴,“啧啧啧,真是肉麻死我了,殿下这个儿子养的值!这么贴心的小奶狗,要是我我也养呢,给自己养老送终多好~”

      “蔚将军,你可以滚了。”尧斜眼冷冷地看着他,十分嫌弃他浮夸的面部表情。

      自知话说得差不多了,在殿下欲怒为怒的边缘试探了这么久,越距的话也丢出去一箩筐了,满足。
      “我这就滚!哦……那个……草稚这么谨慎的人,殿下还是上点心。再怎么样敖犬也算我的学生,我不想看见他会有心智全失的那一天……”

      那时候的杞人忧天之语,没想到却一语成谶。

      尧仔细审视了一番面前的少年,好像真的不似小时候那样温顺了,一语不合竟也有炸毛发疯的时候,发起狠来的杀意真真切切的充满了恨意,只是尧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不会不认得自己,只得叹道,“小疯子……”

      敖犬虽平复了心绪,却还纠结在尧说的“我会”两个字里,现在心里更慌了,从何时起他竟然有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妄想,想这个人永远会护着他,没有其他人来共享,独独为他一个。
      这想法无数次在梦里让敖犬乐不可支的醒过来,又惊恐万分的骂自己没出息。何止是没出息呢,当听见尧要娶太子妃,妄念开始朝着龌龊的方向一去不返。他希望殿下永远不娶不碰任何女人,甚至希望时光倒转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洞窟中,他要肆无忌惮的抱他赖着他,哭要人哄,睡也要人陪,晨曦之间是尧近在咫尺的鼻息,是他宽阔结实的胸膛,那双湛蓝一色的双瞳里只看得见自己一个人。哪怕一辈子不见天光也甘之如饴。

      可是意识到这独占一人的想法,不但自私还可耻,他竟然这么龌龊的去幻想尧,如果被他知道了,会不会把自己从七部赶出去。可是担惊受怕在搔首弄姿的女人面前全都碎成齑粉了,除了想一手捏死她,顾不上其他杂念。

      这么一想,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要疯就疯到底算了。

      “我不是疯子,我有话想对殿下说。”敖犬终于主动抬起头,盯着尧有点莫名的眼神,话到喉间呼之欲出还是说不出来。

      似是隐约觉得敖犬酝酿着什么对他来说惊天动地的决定,尧缓了缓神色,松了些许手劲,板着下巴的指头摩挲起敖犬的脸颊道,“要说什么就说,我听着的。”

      这一抚摸,敖犬脸蹭的红了,不自觉就抓紧了被褥,可是抓再紧都没用,看着尧的眼睛,他说不出一个字。一不做二不休,深深吸了口气,扑进他怀里。

      敖犬趁其不备,双手环上尧脖颈,抱得紧紧的,把头埋在了他的头间,闭上了眼睛,紧张到气都穿不顺了,兀自喊着,“尧哥哥别动,听我说完,听我说完……”

      尧两只手僵在半空里,还以为敖犬像小时候一样撒娇,本想拍一拍他的背以作安抚,可听他语气不太对劲,这手突然就拍不下去了。

      “我不想要殿下娶什么太子妃,我不想殿下身边有乱七八糟的女人。”
      “我想你是我一个人的尧哥哥,我一个人的你懂吗,你懂什么意思吗?”敖犬用力箍进尧的脖颈,声音颤抖着不知道在跟谁宣誓主权,继续道,“如果你觉得恶心,这辈子我就说这么一次,但是让我说完,你别掰开我,可能以后你也不会再让我碰你了,赶我走也好,不要我了也好,你让我说完……”

      尧开始有点无措起来,这怎么和撒娇有点不大一样啊?自己的错觉吗?这……更像是,表白???

      虽然听得满头包,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我不娶。”

      没想过他会回答,原本以为会一把将他扯开丢出去,可是尧不但回答他了,还像是在定他心神一般给了肯定的答复,在敖犬有一句没一句的胡言乱语里,尧竟然可以准确地找到他今天发疯的源头是什么。那,另外的意思,他到底听懂了没有?“我……还有一句话。”

      “嗯?”

      低沉的嗓音从他温热的胸腔传过来,回荡在敖犬耳边,喜欢二字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对于情窦初开的人来说不过呼之欲出的一句不太珍重的独白,可是话到嘴边,还欠了一分一鼓作气的勇敢,硬生生把满腔衷肠憋成了断断续续支支吾吾的“我……我……我……”。

      尧正要不耐烦这支支吾吾畏缩不前的敖犬一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都没有,却突觉肩上一阵刺痛,被尖利的犬牙咬了一口,好像又怕咬太深似的舌头不经意的舔了几下收了回去,牙齿也不用力了,可是敖犬含着不松口,大口喘着气含糊不清地道,“唔洗翻尧咯咯……”

      尧抱住他紧紧箍着自己双臂,想问他犯什么病好好说话偏要咬人,可碰到他肩膀的那一刻,这小敖犬,一边咬人,一边颤抖,说的话还听不清楚……难不成真是心里遇到什么事了?像蔚良那厮说的,不知不觉揉进岁月里所谓的成长的烦恼吗?

      “嘶……真敢咬,犬……换作是别人现在已经死了,你还能好好的说话,至少把话说清楚,这是干什么?”肩膀上隐隐作痛,可是又不是太痛,反而一阵一阵的挑动着神经,加上敖犬温软潮湿的舌尖老是小心舔舐着被他小尖牙咬开的地方,尧竟然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别扭。

      敖犬松开嘴,一小排牙印印在了尧的脖颈上,红红的几个血点子,每一个都在让敖犬觉得自己怂得窝囊。于是他又靠过去,轻轻的吻了上去。
      这一触碰,让尧彻底愣住了,如果说刚才发了那一通无名火,有一句没一句的暗示他没听出敖犬什么意思,含糊不清的我怎么你也没听清楚,那这一吻他不会不懂了。

      身上一个激灵,从敖犬嘴唇触碰肌肤的一处荡开的诡异之感,竟让尧下意识低喘一声。但他是清醒的,敖犬什么意思他现在再明白不过了。

      两个人之间是有微妙的情感联结,他坦诚过自己的内心,对于这个在他怀中才能安稳如婴的人,话不多说的尧也知道舍不得是什么意思。可他一直游离在兄长和幼弟,养父与稚子,杀敌万千的利器或者治愈自己的良药里辗转,分不清心里牵挂是因何而起的,也分不清面前之人放在什么地方才是最合适。
      尧
      总觉得爱之一字一旦宣之于口,就什么都变了。宁愿放在心里,不管被岁月泡到发酵成了哪一种,哪怕是……也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敖犬好不容易说了那一句话,结果听不清,已经要了狗命了,再说一次真的提不起勇气,便只能在被自己牙齿啃出来的伤口上找安慰,一下一下的轻轻触碰亲吻,却听见尧冰冷的三个字,“你起来。”

      敖犬听见这三个字,瞬间如坠冰窟,从手到嘴唇僵硬得再也没有继续任何动作,可是又舍不得退开,就只能扒在尧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宛如死狗。

      二人坐在床上,姿势尴尬,行为怪异,不免让人浮想联翩,尧觉得再这么尬下去指不定下次敖犬要扑哪了,赶紧把他拉开道,“你……”

      话还没说完,只听蔚良骂骂咧咧把门推开,见当下情景,他恨不能拔腿就跑,怪就怪自己想着屋里没外人,不敲门也没什么,这下好了,看见的这是什么,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殿下的衣服半拉未拉的露了一半儿,怎么还有个牙印呢?那种地方留个牙印是几个意思啊?谁咬的?还能是谁咬的……这……这怎么还咬上了?

      “……那个,送回去了,我也走了,这就走……”

      “走什么?!”尧明显也觉得难为情,不动神色的干咳一声,道,“敖犬,明天跟着蔚良回去,一早就走。”

      在敖犬听来这就是拒绝了,不但不委婉,还有点冰冷的像要立马赶走他眼不见为净的意思,登时觉得心窝被戳得难受,也没脸再跟他这么面对面坐着干瞪眼了,何况还来了个蔚良,脸上一烧,烧进脑子直接跳下床破门而逃。

      “敖……”蔚良伸手想拉,连毛都没摸到就让他跑了,悻悻的收回手看着面无表情的尧,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尧默默把衣服拉好,道,“来的恰好。”

      “……敢问你们在……嗯,这个,哎……算了。”

      “蔚良你有话就直说,想问什么就问,这个那个的让人听着莫名其妙。”尧见他这副不坦诚又明显脑子转得极快不知道在想什么画面的模样就来气,这一晚上接连都是说个话都说不清楚的疯子和愣子。

      “不去追回来吗殿下?他这么跑出去,万一……”

      “半夜三更的,给他自己冷静一下也好。他应该知道分寸吧。”

      蔚良这才坐下,茶也不喝,一眼一眼瞟着尧的脖颈,“你们在玩什么?”

      “……你不都看见了吗?”尧脸上有些挂不住,找了个话题岔开,“先说正事,明天是巫神祭,我看父王的意思要大办一场,原本想叫你看完再走,现在不必了,一会儿把敖犬找回来你连夜带他回七部。”

      “巫神祭……这倒是妖界百年难遇之盛事,若不是王都大开鬼灵移位于你父王,也是见不到这盛景的,可惜看不到了,不过……殿下是不是担心,王上直接在巫神祭赐婚于你?”

      “嗯。不是担心,应该他就是在这么打算的。”

      “夜婴是三部夜垣的独女,属下把他送回去,夜将军知道我是你的副将,还留我喝了一杯酒呢。”

      尧叹了口气道,“所以才不好当面拒绝,当初我执意要重建七部离开父王,只有他没反对,还调配了亲信助我。”

      妖王的脸往哪儿搁从来不在尧的考虑范围,但是夜垣的面子不好不给。放眼望去,雪狼十二部仅存7个了,最末的七部如今最为强势,除了夜垣心无芥蒂一心相助,其他几个对妖王之位虎视眈眈已久,早就看尧和七部不顺眼。

      要说下一任妖王是谁,目下真不好说。虽王上有意立尧为太子,可在妖界从来不看是否嫡系是否亲生,只凭实力说话,妖王的儿子往多了数有几十个,妻妾无数,零零散散在各处不知死活,像二部六部这样由亲儿子掌控的少之又少,更多的和尧曾经一样,跟着可怜的母亲,在战乱和厮杀里夹缝求生无人管。尧是唯一一个被妖王捡回来的儿子,更多的是连捡都懒得捡生死由命的狼子,这一点不知算幸运还是不幸。

      蔚良心里门儿清,尧在王都一日危险多一分,离太子之位越近,想把他往死里弄的人也越多,只有夜垣这对要妖君忠心耿耿一心辅佐别无他想的老部下不会从中使绊子,可是若连他都得罪了的话,尧就真的孤立无援了。二部六部的两位殿下从来就不把这个外面捡回来的弟弟当回事,如今恐怕都有了杀心。

      “属下看来,王上赐婚于你恐怕别有用意,这么昭然若揭的巩固继任者权势的行径,别人何尝看不出来,只会把敌意全部引向你和夜垣,你若一口答应了,三部七部亲上加亲,那两位殿下更是恨的你牙痒。你说,是打你,还是打他?”

      尧点了点头道,“所以于情于理都不能答应。实在不行得罪了也不管了,料想夜垣也不会想不到那一层。若要计较便计较吧。”

      “既然殿下都决定了,那怎么做就临机应变。好了正事说完了,可以说说其他的了吗?”

      尧有些莫名的抬头道,“嗯?什么?”

      蔚良指了指自己的脖颈,“敖犬心性越来越难掌控了,不是你在场,恐怕已经闹出人命。难不成他咬你是因为连你也认不出了?”

      “这倒没有……”尧别过脸去,道,“就,说了些奇怪的话……”

      “嗯???”蔚良一时好奇,拖着凳子坐近了些,“说了什么?”

      尧沉吟良久,犹豫该不该问一下蔚良,因为自己也实在闹不明白敖犬是不是在表达那个意思,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岂不是侧面证明心里有鬼的是自己吗?可是不跟蔚良说还能跟谁说,于是把方才经过都说了出来,包括那句没听清的话。

      蔚良:“………………”

      尧:“你平日都教他些什么,怎么会把他教出这种心思?”

      被这事儿惊得不知道说什么的蔚良,没想到尧竟然倒打一耙赖他身上,奇道,“殿下,我教他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可没教他抱着你就啃,你别赖我……”

      “……”

      “属下一直以为你们俩这肉麻劲儿,是因为你从小把他带大,他撒个娇也正常,在外面该是如何威风还是如何威风,原本也不是什么奇怪事,谁还没个亲疏远近,把你当唯一的亲人也说得过去,谁……谁会想到他对你是……这种心思呢?难怪发那么大脾气呢,原来是吃醋……啧啧……小小的一个人竟然会吃醋了,你看我就说你要多关注男孩子成长时候的心智发育,指不定就被带歪了,这能怪我吗?”

      蔚良打开了话匣子就让尧头疼无比,打断都打断不了,连珠炮一样的表达着内心不知道雀跃还是遗憾,唾沫星子飞溅,继续道,“你看他都多大了,每次见你回来,说要跟你同房睡,你也同意,你是觉得没什么,不过他心里到底在发生什么变化你知道吗?当然我不知道,他也不跟我说,我也没往那方面想啊,殿下你看要不这样,趁他也没把话说太明白,你就装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带他多去窑子逛一逛,我看王都莺歌夜舞好生热闹呢,带敖犬见识见识何为女人,或许他就想开了是吧,没准儿一夜长大,从男孩蜕变成男人……”

      尧瞪着滔滔不绝的蔚良道,“那种地方你想去你自己去,敢让他去你给我试试!都什么馊主意!”

      蔚良道,“那怎么办呢,你也知道他对你有这心思了,不让他死心,难道一直这么下去,今天啃脖子,明天指不定就啃……咳咳……莫非,殿下……你不会……”

      尧莫名觉得被蔚良盯得脸上有点发烫,怒道,“你先带他回七部去吧,这个以后再说了,兴许根本就是我们想错了。”

      “以后再说?他今天可以因为吃醋杀人,以后呢?这念头恐怕他埋在心里许久憋不住了才要对你说的,我只知道但凡动了什么心思只会朝走火入魔的方向一往无前的去,没见几个是能回头是岸的。你懂我意思吧?这情爱不是那么容易能放下的,殿下若不直接明了的拒绝他,让他清醒,恐怕他会一直以为你对他这样维护也是……也是……要不你就冷他一段时间,以后少见,就当个寻常下属。”

      “说的以为你早就三妻四妾情场老手,哪那么多头头是道……”尧觉得蔚良巴拉巴拉说的都是废话,什么走火入魔什么回头是岸,情爱?到这地步了吗?没有吧……

      “你拒绝一个给我看看,下不去嘴吗?方才我进来瞧着你们大眼瞪小眼的是在眼神交流吗?殿下你在想什么呢?”

      尧有些语塞,道,“……我,没想什么。” 能想什么,除了震惊,难不成心里那丝异样是暗爽吗?

      蔚良心里有了奇怪的念头,急待确认,于是想了个法子想探一探虚实,便道,“别怪我擅自做主了,要不就把敖犬送去三部,在夜垣将军麾下,他不会被亏待的。别让他再见你了。”

      “不行。”

      “那……嗯,派到七部岗哨长期驻军,或者界河那儿,一时半会回不来的地方自个儿好好想想。”

      “不行。”

      “哦,这不行那不行,那你给他也娶个媳妇儿算了,这也算拒绝了吧,他答不答应另说,你这婚先赐下去。”

      “……”

      蔚良一挑眉,发现事情不对劲了,问道,“怎么说啊殿下?”

      “不行。”尧接连否定,想都没想,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全是馊主意。

      “为什么不行?你找不到女人赐给他,还是你不想他娶老婆?”

      尧低声道,“找得到,是我不想。行了吧?”

      蔚良继续试探,“是不想他现在娶,还是不想他把这份心给了别人?”

      尧轻轻蹙眉道,“你怎么这么啰嗦……”

      一番胡乱试探果然有所收获,蔚良恍然大悟,反问道,“你说你俩有啥区别吗?这不是一个性质的反应吗?所以殿下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一句实话,看在咱这……从小一起到大,跟着你来七部摸爬滚打这么几年的情分,你到底对敖犬动了什么念头没有?”

      尧抬眼看了看蔚良,本来想骂一句,怎么话到嘴边又骂不出来了,只是意味不明的含糊道,“没有吧……”

      “吧?!不能够啊殿下!!”

      尧越听越觉得烦躁,“我又没怎么他,怎么就不能够了?”想想觉得不对,今晚又不是他咬了敖犬一口,蔚良现在质问他这些问题是不是搞反了,又道,“……我意思是,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先去找他,找到去偏殿住着,明天天不亮赶紧走!”

      蔚良突然腹中生出一箩筐要劝他的话,可觉得当下并不适宜,作为最有发言权的看客,他不是不明白,殿下起初虽是真心救他,但并无其他心思,若在利用之后生出些情愫才是最致命的,如果真有这份心,本来感情起始就并不纯粹,摊开来二人都还能彼此毫无嫌隙吗?

      可是这种事上,又轮得着他一个外人去劝什么呢?数数这六七年时间里,二人叱咤妖域纵横千里,彼此扶持,才成就了七部如今几乎可以独立于王都之外自成一国的实力,若不是这样,殿下这个虚无缥缈的太子之位,妖王一旦起意,尧必早成众矢之的。往大了说,雪狼问鼎王座,七部功不可没,对内并未彻底扫清有异心者,对外,界河多次兵戎相见,凡间个别打着仙家旗号替天行道的肉体凡胎屡屡进犯,不是七部冲在前,王座上的人能坐得如此安稳吗?

      并肩而战生死相护的是他们,蔚良那些背德啊禁忌之类的劝诫瞬间熄火了。

      蔚良道,“我去找他……跟他谈谈,这个,闹情绪也要分场合,嗯……其他的我暂时也不多说了。以后你自己跟他说吧……不过这么晚了去哪找他……”

      尧瞟了一眼房顶,“没走远,上面……”

      “哦……这你都知道,闻见的?咦不对,他身上有你的妖气,啧……”蔚良背起手起身就往门外走,嘴里还振振有词,“殿下可真是情深义重啊,换谁谁不弥足深陷,怪不得别人……”

      尧突然想起什么,朝着他背影道,“以后别乱教他父慈子孝,我不是他爹,他也不是我儿子,越教越不像样子!”

      蔚良也没转过头来,像说给自己听的道,“是啊,以后教他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就行了……呵呵……”

      预感到背后一凉,蔚良夺路而逃,果然听见杯子砸过来的声音,这个殿下,开几句玩笑还会着急?!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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