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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楚都内,大街小巷上熙熙攘攘,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穿市而过,其上是一个着黑衣的蒙面男子,明亮的日头下挥鞭驾马,径直往楚宫里去。
      穿过宫门,便是一条大理石铺就的平坦大道,两边皆是离地三十丈的高墙,高墙之上是一排排红砖绿瓦的宫殿。在大道上行了一里之地,映目又是一道恢弘的殿门,门下重兵把守,来往士兵巡逻不止。
      “何人?”一人一马还未靠近殿门,便早有一队人马围了上来,问道。
      那蒙面男子举起手里的令牌:“南中五百里急报,速速呈上。”
      这人手里的令牌是南中都尉赵成言的特令牌,此地的人怎会不识得,忙开了门,让这人进去了。
      高门打开,此人的身影隐于林立的楼殿之中,一众侍卫都是心头紧了紧。连赵家公子的特令牌都拿了出来,怕是外面又出了什么变故。
      不一会儿,金碧辉煌的楚宫内,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楚怀远,亦是当朝皇帝,从宦官手里接过了赵成言五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
      楚怀远已是将近古稀的年纪,头发半白,许是征战一生的缘故,眉目间是藏不住的英气,一双眼睛尤为清澈有神。可就是这双满是豪气的眼睛,在看完折子后,迅速地黯淡下来。
      六皇子楚秉文,六日之前就已踏上了祭祀的归途,却在三日前,众目睽睽之下,在南中境内失踪了!
      一想及随行的诸多官员,楚怀远的眉头涌上了戾意。
      “传皇后!”
      “是。”
      和日暖风下,一抬步撵慢慢自凤阳宫过来,步撵华贵精致,镶金挂玉,一路香风扑鼻。及至正殿,当今皇后——丘舞商,款款下了撵。
      “皇后,小心行事。”一个小宦官在搀扶皇后进殿时,小声说道。
      “我自有分寸。”丘舞商凤眸微转,勾唇一笑。她今年刚刚三十出头,在这深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再紧急的事情处理起来都是得心应手。
      何况,她知道皇上这次叫她过来是所为何事。
      殿上一片安静,楚怀远挥挥手,一干人便退了下去。等到殿上的人都离开了,丘舞商方才浅浅一笑,揖身:“皇上......”
      楚怀远走过来一把捏住她脖子:“贱人,你把文儿怎么了?”
      丘舞商倒是没想到他如此激动,冷笑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我一个宫门都没出去的人能对你的宝贝儿子做什么?”
      “提出让文儿祭祀的是你,随同文儿去祭祀的也是你娘家的人,你当朕是傻子吗?”
      不错,这次楚秉文遇险一事,全为丘舞商一手策划。只是她之所以如此大胆,完全有她的底牌。
      “皇上莫忘了,丘家对皇上怎么样,赵家对皇上怎么样,更别说从来不听指挥的丞相了。可皇上在朝中四处打压丘家,反而处处给赵家表现的机会,怎么,皇上这是要过河拆桥?”
      楚怀远咬牙看了丘舞商半晌,方放下了手,背过身去,脸上阴晴不定。
      “好在文儿已是顺利脱身,若是他有什么意外,你那些陪同去的娘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丘舞商满意地看着自己鲜红的指甲,眼底尽是不屑。她就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敢对她怎么样。楚怀远常年征战的物资,几乎都是靠丘家支撑,眼下国库空虚,他还得拉下脸来,朝自己娘家借,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丘家翻脸。
      只是可恨,她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儿,否则,这天下,哪里轮得到楚秉文那个傻子。眼前这个人打定了主意,要立一个傻子为太子,她现在自然是是巴不得楚秉文赶快出点什么意外,尽早死掉才好。毕竟,对于天下之主这个位子,她很是有一些想法。
      不止如此,楚怀远还一味打压丘家。所谓的提拔赵家,不过是换着法子打压丘家罢了。丘家有多少家底她清楚,楚怀远更为明白,他想抢,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天下,最凶悍的军队握在顾遂锋手里,最充沛的物资握在自家娘家手里,丘舞商不相信,楚怀远单凭一个赵家,就能将自己怎么样。
      丘舞商凭借着娘家的威风在宫里跋扈了半辈子,眼下楚怀远身子江河日下,她怎么能不好好把握机会,巩固娘家在楚国的地位?
      你且看着,我丘舞商有朝一日一定会将你踢下龙椅,连同你唯一的傻儿子。
      丘舞商冷笑一声,揉了揉发痛的脖子,语气傲慢十分:“既然皇上没什么事了,那我就退下了。提醒一下皇上,乱世之秋,还请皇上不要失了分寸,免得到时候,自食其果。”
      楚怀远面色如常:“你可以滚了。”
      丘舞商不怀好意地瞥了楚怀远一眼,随即开了殿门,款款走了出去。
      楚怀远站在窗前,看着丘舞商的步撵出了视线,眉间涌出一丝杀机。
      “皇上,不要心急。”从屏风后传来一个声音,低沉喑哑,随即珠帘被掀开,一个白发老者走了出来。
      “这毒妇活不了多久了,皇上且先忍忍,勿要乱了大计。”
      楚怀远这才转过身来,低声问道:“府上的大小姐赵静歌今年该有十三岁了吧?”
      那老者点头:“再过两年便是及笄。”
      楚怀远思考了会儿,道:“那便趁这段时间,赶快将文儿与府上大小姐的婚事定下来。我不想再出事端了,楚国,现在也输不起。”
      “一切但凭皇上定夺。”老者躬身回道。
      楚怀远叹了口气,慢慢踱着步子走开了,外间的阳光照在他的肩上,显得沉稳,而又心力交瘁。
      他在等。一场博弈已经开始,他握着为数不多的棋子,赌上江山。为了楚国的安稳,为了楚秉文的将来,他不得不放手一搏。
      丘家?丞相?镇远王?他笑了笑,朕还要活几年,不把你们端下来,我又怎会安心把天下交给文儿呢?
      一场最为冒险的棋局已然开始,至于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那边的楚宫风起云涌,这边做苦力的江修齐也是炸了毛。
      “姓顾的,你要是再扒老子衣服,老子和你翻脸信不信?”
      正在扒江修齐衣服的顾止淮置若罔闻:“闭嘴!没看到外面一大群男的吗?难不成你想让宋寒枝裸着出去?”
      江修齐眼看自己已是露胳膊露腿了,顾止淮还在一味地将衣服往宋寒枝身上裹,便骂道:“放屁!是我要裸着出去了!你看看你给这丫头裹了多少层!脸都看不见!你的衣服呢?怎么就光脱我的衣服?”
      “我可是小侯爷,你看见过哪个侯爷衣衫不整就满大街跑的?”
      “......”
      王敬伦凑了上来,看了看后方使眼色:“主子,这六皇子如何安置?”
      顾止淮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楚秉文。楚秉文和顾止淮其实是差不多的年岁,但不知为何,这六皇子矮小瘦弱,看起来还没有宋寒枝高。走了一路,也没怎么讲话,搞得顾止淮差点忘了还有这一号人。
      好歹楚秉文也是个皇子,就这么像个小乞丐似的跟在队伍后面也不妥。
      虽然顾止淮他老人家从来就没有顾忌过这些。
      顾止淮沉吟之际,江修齐来了一句:“六皇子的身份尊贵,我们这些乡野俗人就不要管了,依我看,只有让顾小侯爷把六皇子背着,才最为妥当。”
      王敬伦:“有道理!”随即看向顾止淮,后者满脸写着:你不怕死就说出来试试。
      “这,还是算了吧。”王敬伦抹了把汗。
      “你们不用管我,照顾好那个受伤的姑娘就行了。”楚秉文低了头,忽然开口道。
      江修齐咂咂舌,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搂紧了怀里的宋寒枝,向城门的方向疾步走去。宋寒枝小小的身躯不住抽搐,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其他缘故。
      一行人皆是安静下来。打开城门,赵成言早已带了一干大夫,守在城门下。见面便是一大群官员朝江修齐围了上来,恨不得立即把宋寒枝的衣服扒光,一边扒着,一边哭喊。
      “我的主子诶,你可没事吧?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怎么活,皇上怎么活啊!”
      江修齐本就一幅近乎全.裸的姿态,被这些人一挤,登时不耐烦起来,刚准备骂两句,就见顾止淮拔出了剑,斜阳里明晃晃的,冷着脸,一剑推开那些凑上来的人。
      “她不是六皇子。你们要找的人在后面。”
      那些人顿了一会儿,随即很是齐整地往后面跑去:“主子诶,原来你在这里,这可如何是好,两日不见竟晒黑了!天呐......”
      场面一度鬼哭狼嚎,叫天喊地。
      赵成言看着这群人实在是心力交瘁,再加上宫里派来的队伍早就候着了,楚秉文是即刻就要回宫的,便也没了招待的心思,匆匆嘱咐两句便走了。
      这边的人忙着给六皇子讲解美白知识,那边的宋寒枝已是被抱进了府中。顾止淮叫上丫鬟婆子替宋寒枝清洗身子,又叫了好几个大夫,进进出出的,阵仗颇大,顾遂锋原本在屋子里嗑瓜子怄气,听见这架势,也扔了瓜子,整理好一副严肃的表情便往顾止淮这里赶来。
      “你来干嘛?”果不其然,顾止淮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再无他言。
      “哼!我来是为了告诉你,试炼还没满三天,就算这丫头活下来了,也进不了影门!”
      “正合我意,那便不进了。你有事就说,没事就走,我跑了一天,累。”
      顾遂锋被堵得说不出话,只好转移话题:“江修齐这个臭小子呢?怎么没见着他?”
      “他去忙着穿衣服了。”顾止淮抬头,见顾遂锋还盯着自己,便向左边指道:“他在那边,要我带你去吗?”
      顾遂锋又“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顾止淮见他爹出去了,脸才稍微松了下来,终于是显出一副疲容,坐在石凳上,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主子。”王敬伦走了进来,揣着一封密信,递给了顾止淮:“这是探子刚刚带回来的。”
      顾止淮展信看了一会儿,便将信折好,递回给了王敬伦。
      “主子,出了何事?”
      顾止淮拍拍手:“没什么事,就是丘赵两家又要乱了而已。你自己看吧,无妨。”
      王敬伦闻言,迅速开了信,便看到赵家的嫡长女赵静歌要纳入楚国,嫁给六皇子楚秉文的消息。
      “主子,这赵家是怎么了......”
      “错,你应该问丘家怎么了。”
      “那我们......”
      “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回到楚都时,自会有人找我们。”
      “主子说的,是丘家?”
      顾止淮点头。这些年来,朝野之上,论不服管教,他爹排第一,那丘家绝对要排第二。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段日子,皇帝在不断地削弱丘家的势力,提高赵家的地位。安排赵家赈灾是,娶赵家嫡长女亦是,若是丘家还算明白,心下便该有了杆秤,尽早地找一条后路。
      好像眼下能帮丘家的,也只有顾家了。但是这件事,也不是顾止淮说了算。
      不知长兄会做何打算?
      顾止淮想起自己,已是好久没见着顾止南,摇了摇头,没再想下去。
      一切看起来都还是平静的模样,却又充满了不安的因素。顾遂锋比他儿子更为清楚,接下来的数载,丘家要面临的是什么,他顾家要面临的是什么。
      顾遂锋不傻,他既不愿袖手旁观,也不愿牵扯麻烦。反正狂也狂了这么久,再狂一把,也不是不可以。顾家运营着楚国最为剽悍的刺客组织,丘家厚厚的家底,他自然是不愿放过。
      一场势力的变更正在暗自推进中,只有寥寥数人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正在昏睡中的宋寒枝不知道,她睡醒后,将会面临一个怎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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