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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宋寒枝扶额,又来了。铁打的规律,哪里人多,哪里就会出岔子。她只是奇怪,赵家的地位今非昔比,赵静歌更是下月便要嫁入宫里,哪里来的人这么大胆,想在楚都内就杀了赵静歌?
      宋寒枝想及腹中的一干鸡腿,就当是去消化消化,也不错。但是接下来,宋寒枝就面临了她人生中最为艰难的一件事。
      群芳阁是专门为王孙贵胄准备的场所,就自己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人家进都不会让你进。
      那便化妆打扮一番,宋寒枝心想,打开了那些她从来不知道所装何物的瓶瓶罐罐,顿时在一众脂粉间迷了道。
      从头看到尾,宋寒枝满眼都是什么红的白的,愣是连手都没动,不由得感叹,梳妆打扮真是一门好大的学问,比当刺客复杂得多。
      宋寒枝放弃了,与其到时候人不人鬼不鬼的,倒不如装成一个丫鬟进去得了。正想着,有个小丫头推开了门,手里拿着扫帚,看样子是准备打扫房间,一看见宋寒枝满桌的脂粉盒子,惊道“小姐这是要梳妆吗?”
      “哪有。”宋寒枝不自然地一把推开:“我,我只是把它们拿出来晒晒,这不好久没用了。”
      那丫头歪了头:“说得跟小姐用过一样。”
      “......”
      “小姐,你都拿反了。”那丫头走上前来,替宋寒枝把胭脂盒正了过来。
      宋寒枝:我不要面子的啊?
      那丫头一笑便露出了虎牙,满脸天真,搞得宋寒枝都不好发泄,只好闷声问道:“你叫什么花儿来着?”
      “小姐竟然不记得我的名字?”
      宋寒枝无奈点头,心想你们这里取名忒没技术,全是花啊草的,同名的一大堆,我从来就没记住过。
      “我叫阿兰。”
      “哦,兰花啊。不不不,那个阿兰,你过来帮我梳一下妆。”
      “小姐,你要去群芳阁吗?”
      “这个你不用管,你就说你会不会。”
      丫头放下扫帚,笑着走了过来:“阿兰可是个女儿家,这种事情当然会啦。”
      宋寒枝听着此话,又想起刚才娘进来时说的话,不由得感慨,对啊,你们都是女儿家,就我不是,我是个女阎罗。
      阿兰先将宋寒枝的头发绾起来,弄了个足以让宋寒枝眼花缭乱的发髻,接着在发髻的两侧各插上一排银簪,每根银簪吊着一颗指甲大小的鸽血红宝石。
      暗室里不见天光的一年,让宋寒枝原本暗黄的皮肤白皙了不少。阿兰见宋寒枝底子很好,便直接抹起了脂粉,让宋寒枝两腮微红,增补气色。宋寒枝脸庞秀气,阿兰便帮着描了一个远山眉。就在宋寒枝以为快完了的时候,阿兰从盒子里拿出两个鲜红欲滴的花钿,似是梅花的形状,贴在她双眼的眼角处。
      宋寒枝长见识了,她一直以为那些是用来装饰盒子的,碰都不曾碰过。
      接下来的步骤,宋寒枝就完全看不懂了,总之一顿涂描下来,宋寒枝就觉得镜子里的那个自己,竟然有点眼生?
      收尾的时候,阿兰拿出用雕花白瓷盛着的胭脂,勾了少许涂在宋寒枝的嘴上,宛若画龙点睛,一张脸顿时出彩起来。
      “小姐胜在气质出众,不需要化得太夸张。略施粉黛,就甩了那些花枝招展的几条街呢。”阿兰从未见过宋寒枝精心打扮,如今看来,宋寒枝长得倒真是不赖。
      阿兰说着,从箱子底翻出一双白玉手镯、一对碧玉耳环,给宋寒枝戴上:“金的银的太俗气,玉石温润,又能衬的小姐肤如凝脂,素净而不落入俗套。”
      宋寒枝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眉目如画,朱唇俏鼻,眉心一点朱砂,眼角两处红梅,怎么看,怎么觉得与自己身为刺客的气质不符,尤其是戴的首饰,待会儿要是打起来只会徒增麻烦。
      这兰花莫不是对“素净”有什么误解......
      罢了罢了,待会儿取下来便是。
      “好了,你可以走了。”
      宋寒枝支走阿兰,便换上黑色紧身衣,又挑了一件湖绿色的长裙,套在外面。许是宋寒枝身形太过瘦削,长裙显得空空荡荡,不得已,宋寒枝只好找了一根青色的腰带,足足在腰间裹了三五圈。
      待宋寒枝赶上宋家一众姐妹的马车时,外间早已黑了,沿街的楼市皆是挂上了明亮的灯笼,在高处摇晃不住,一路叫卖的商贩也拿着五色的烟花,照得楚都四下通明。
      今夜的楚都笙歌不息,处处流华溢彩,罗扇香风。
      “妹妹今日兴致不错。自打妹妹入府以来,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妹妹盛装打扮,出来游玩呢。”说话的是宋知言,宋晓的嫡长女,年方十六,鹅蛋脸庞,眉清目秀,平日里帮着协管府里的大小之事,是个沉稳的主。
      宋寒枝点点头,将头低了下去,并未答话。
      马车里坐着三四个姐妹,见宋寒枝还是这副怕生的模样,便也没追问下去。论年纪,宋寒枝是最小的一个,又是去年年底才从乡下回到府上的,寡言少语也是正常。
      宋寒枝低了头,全然不知道一车姐妹心里所想,只是单纯地觉得,满头的簪子和宝石怎么这么重,自己待会儿是要去打架的,摇摇晃晃的要是掉下来怎么办。
      打架的时候被人揪着头发甩可不是好玩儿的。
      “妹妹待会儿进了园子,可不要乱跑,紧紧跟着我们一行人便是。今夜人多,妹妹对此地又不熟悉,免得到时候妹妹迷了路。”宋知言一面对宋寒枝说着,一面打开窗帘,吩咐站在马车边上的小厮:“今晚你们就在园子外面休息,把宋府的牌子好好候着,不要一时贪玩就走了,到时候我们姐妹出来若是找不到车马,必定会遭人耻笑,明白了吗?”
      “是,小姐。”
      “好的,姐姐。”宋寒枝低着头,很乖地答应了。
      “其他妹妹可听明白了?”
      “好了,大姐,我们来这里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自有分寸。倒是姐姐你,今夜有那么多风流倜傥的公子,姐姐可要好好把握呀!”
      “就是就是,小妹说得对,大姐你真要上点心了。”
      “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把你们嘴给撕了?”
      车上一阵嬉闹,言语间,马声嘶鸣,马车应声停下。
      “群芳阁到了。”
      小厮将帘子打开,映目便是挂满灯笼的高阁,高阁之下的正门处络绎不绝,两旁立着异兽的石雕,沿路摆设的花草散发异样的幽香。
      “听说今夜太子也会赴宴,妹妹们待会儿千万不要惹事。”宋知言再三嘱咐。
      宋寒枝跟着一干姐妹安静地下了车,一进门,便趁着宋知言向领事人打招呼的空当,迅速闪进了一旁的假山里。
      这便是宋寒枝一贯的做事风格,答应是要答应的,做不做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宋知言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若是宋寒枝表现出丁点的不乐意,那她今晚就溜不掉了,宋知言绝对要把她绑在身边促膝长谈一夜。
      宋寒枝绕过假山,便来到一处僻静的花园里。眼下要紧的事,是要找到赵静歌在哪里。依赵家现在的地位,赵静歌一定会歇在这园子里顶繁华的地方。宋寒枝踩着不合脚的鞋,顶着满头首饰,听着哪边人声嘈杂,便往哪边赶。
      待宋寒枝赶到一处湖边,恰逢烟花自湖上升起,照得湖面通明,隐隐还能见着水上的人影。宋寒枝只觉得刺眼,便挡了眼,等着烟花燃尽。
      “你是,宋寒枝?”一个低沉的男声自耳边响起,宋寒枝心下一惊。需知影门挑选身份是分外小心,她一个小小将军的庶女身份,就是扔大街上,扔菜市口,去吆喝一圈,也没几个人识得,怎么如今一眼便叫个男子识了出来?
      宋寒枝放下手,隔岸的烟花打在对面高大的男子身上,她抬头,便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精瘦而又布满戾气,眉目如锋,似是经过磨石的打炼,处处呈现着硬气。
      那男子皱眉,显然也是看清了宋寒枝的脸,神色有些迟疑,短暂的沉默过后,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了口:“是你?”
      “砰!”湖上烟花大作,一瞬间将四周照得恍如白昼,窜落的烟花在二人身后盛开,恍如一副绝美的画卷。
      时隔两年,宋寒枝再次遇见了顾止淮。
      对于顾止淮,宋寒枝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讨厌还是感激。他救过她几次,但更多的,是利用。要不是自己争气,宋寒枝现在估计还在暗室里蹲着,不见天日。
      在影门训练的日子里,她与世隔绝,只隐隐听过一次,说顾止淮与他爹吵了架,自己一个人跑去了江北,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听见过他的消息。而后她千辛万苦地成了宋府小姐,在影门十八卫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倒真的好久不曾记起过顾止淮。
      宋寒枝思考着,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要不,找个机会溜了?
      顾止淮冷着脸,开口便是一句:“花枝招展,你来这里干什么?”
      宋寒枝一愣,看了看一身华服的顾止淮,不甘示弱:“关你什么事。”
      “离开这里,这里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进来。”
      宋寒枝拿出手里的请柬:“看清楚了,姑奶奶是人家请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赶我出去?这园子是你家开的?”
      顾止淮似是不信,夺过请柬,上面的确赫然写着宋寒枝的名字。顾止淮冷笑一声,随手将请柬扔进湖里,转过头:“现在你可以走了。”
      宋寒枝:“......”
      湖上的烟花尚自燃着。
      今夜的烟花,似是着了魔,永远燃不住。宋寒枝呆站在那里,耳畔似有规律的烟花燃放声让她的心滞了滞,她不顾强光,抬起头,见湖面上渐行渐远的船只影影绰绰,似是在往东边而去。
      湖东沿岸,立着鹤筱亭,此时烛火摇曳,歌舞不息,正是园里顶繁华的地方。
      宋寒枝指了指那繁华之地:“那里可是有宴会?”
      顾止淮沉了脸:“我叫你出去,你是听不见吗?”
      “嘘!”宋寒枝迅速靠了过来。顾止淮以为她是要同自己动手,左手发力,便准备将宋寒枝甩出去,没想到宋寒枝身手灵活,一个翻身便躲了过去。下一刻,顾止淮便见宋寒枝将手覆了过来,恰好盖住意欲讲话的口,眼里闪烁着疑惑,眉间的朱砂在烟火下清晰可见:“不要讲话!”
      宋寒枝的手很小,裹挟的寒意让顾止淮一时愣住,手里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不知为何,顾止淮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宋寒枝了。那时候,她蜷缩在庆云镇的一隅,凛寒的天里裹着身子,目光小心翼翼。而现在的宋寒枝,眼里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而那感觉,顾止淮很是熟悉。
      是嗜血的感觉。
      所以宋寒枝,这两年来,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宋寒枝仔细聆听了数息,随即拿下手,离了顾止淮数步。左右看了一番,皆是无人,便一把扯掉头上的发簪,如瀑的黑发倾泻而下。
      “顾止淮,你带了多少人来?”宋寒枝说着,便将黑发束成高高的马尾。
      “你要干......”顾止淮还没说完,便看见宋寒枝束好了发,一把解开腰带,扯掉身上松松垮垮的长裙,连带着手上的、耳朵上的首饰,齐齐扔在了地上,黑色的夜行衣显露出来,将宋寒枝的身子包裹得格外娇小。
      “你听我说,你现在赶快派一支军队过去,撤掉鹤筱亭里外所有的人,守好赵静歌,她今晚有危险。”
      目睹完脱衣全程的顾止淮又是一阵黑脸,这妮子想干嘛......
      宋寒枝深吸一口气,道:“船上有贼人,我去去就来。”说完,便一个飞身跃到了栏杆上,轻巧的身影在栏上伫了会儿,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也不见。
      落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顾止淮的衣摆,他望着湖面微微漾起的波纹,许久都未走动。
      宋寒枝,你可当真让人感到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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