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之势（上）》燕雀之志

5、往事

　　事情部署还算周密，天时地利人和，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可看着楼下难掩雀跃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夜幕之中，我的心里却涌上来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当烟灰缸再也盛不下多余的烟头后，我拿着外套，直奔琼楼而去。
　　还是同一个房间，还是相同的道具，不管怎么折腾都再没能攀上前日的极乐，我有些想念顾靖。推开身下的男孩，我从酒柜取出一瓶高度vodka,自斟自饮。
　　记得，我第一次喝酒是在初中时同班同学的生日party上，也是vodka，一杯倒，在会所睡了大半天，又压了好久马路才敢回家，不料还是被佣人发现，报告给了齐叔。我是不怕齐叔的，因为，在父亲的众多孩子里，齐叔对我最是偏爱。那天晚上，齐叔带着医生护士一起来到我房间，给我进行了简单检查，确认身体无碍后才离开。
　　次日傍晚，父亲差人叫我过去。本以为一整天没动静算是逃过一劫，结果，这顿打还是不能幸免，抱着就义的决心来到父亲院子，没想到，摆在我面前的不是家法而是一瓶白酒和一桌子菜。
　　父亲看起来心情不错，他说，儿子长大了，能陪当爸的喝两盅了！
　　那天我们喝了不少，在我还清醒的时候，父亲告诉我，人的嘴连着心，最是重要，话不能乱说，酒也不能乱喝，说出去不该说的，或者吃进来不该吃的，都是会死人的。我似懂非懂，却不敢不记。那是我印象中与父亲最为亲近的一次。
　　不知道怎么会想起父亲，也许是因为酒，也许是因为我刚才还在图谋他的儿子。是啊，我不仅误杀了他的长子，现在又设计他的次子，他们一个是我大哥，一个是我三哥……
　　齐叔说，我几个月的时候打预防针大哭不止，大哥抱着我哄了一整天。剃胎毛的时候我嚎得跟杀猪似的，五岁的三哥指着剃头师傅奶声奶气道：“你要是再敢弄疼我弟弟，我就打死你！”那恐怕是施文皓同志这辈子第一次威胁别人吧，竟然会是为了我……
　　施文皓，你知道吗？我派去的人，已经隐于咫尺之地，只待你合上双眼便会立刻出手。你知道吗？我派去的人，是咱们的故交，少年时的你还曾恬不知耻地对人家说：“陈城，你要是个女孩，爷非你不娶！”施文皓，当年的非你不娶，能不能换你一次手下留情？不不不，不需要你手下留情，阿城一定会成功，他会回来，得到他想要的爱。
　　我单手捂着眼，温热的水流蜿蜒而下。酒精变成了苦的，未能解忧，留它作甚，一挥手，将酒瓶带酒杯打翻在地，蜷缩在墙角里的男孩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