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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   一夜初醒,眼睛的边围是他耷拢下来的翅膀,还有那像夜明珠一般的太阳,雨何时停的她不知道,完全从迷糊中睁开眼睛后,世界便白了,银装素裹的凄白,一条条冰棱悬垂的比谁都还认真,在毫无温度的阳光照耀下,泛着尖锐的寒光,扎眼。

      在飘小雪,虚无缥缈的飘,不太能看清它们的落点,大抵都是要往地面上落的,昨天还想着不会结冰来着,这倒好,不声不响的结了冰,就连过渡都给她省了。

      他圈着尾巴将她抱坐了起来,翅膀拢的很牢,舌头上的倒刺懵懵懂懂的舔着她的后颈,叼幼崽也不过如此。

      她觉得冰面上反射上来的太阳光太过刺眼,不大想睁开眼睛,或许也可以理解为不大想接受这样的现实。

      她拿脚趾戳了戳抱着他的柯多,尾巴根的肉较软,大体是觉得痒,她才闹了两三下,就被他无情的镇压了。

      这个世界也不完全是白的,他不是,嘟嘟不是,黑球球不是,她也不是,即使混浊的洪水就范了。

      她的木筏被冰面吞里边去了,卡着的冰层一时半会儿不能敲碎,倒不是它有多结实,怕的也不过是砸的时候连累了自己,弄不好一碎就得碎上个几千米,不比雪崩好上多少,小命只有一条,再怎么挥霍也不是这么个挥霍方式不是?

      嘟嘟将她的衣服焐的暖烘烘的,穿上的时候也是躲在他怀里穿的,因为怕冷,脚一直被他掖在翅膀下,一边穿一边拆的穿衣效果的确佳不了,但也没办法,好歹精神了些,怎么着也不该再去打击他。

      包裹好脚,牵着柯多尾巴下地的夏悠,茫然的看了一眼前方,幸好鸡蛋树还在,数量也多,有它们在,总不至于迷路。

      黑球球果真是有猫的性子,一落地就撒开性子野,冰面上只要有鸡蛋树掉落下的果实,它就要伸出爪子去挠,这一挠就像打高尔夫一样,滑下数米远,它也不是个专一的,一个挠跑了就挠另一个,肯下地玩大概也是因为觉得冰面不脏。

      她的脚刚落地时还好,时间稍微久一点,骨头都冷的开始打结,暖气几乎是一触地就被寒气给吸走了。

      他将她抱进了怀里,见她还在打颤,于是乎连她露头呼吸的机会都给剥夺了去,脚丫子被尾巴卷了起来,不是熊抱,而是单方面的禁锢,不同于她的手脚,他全身上下的装束进化,仿佛都是在为这个冬季做的准备,除了近几日的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外,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脚掌厚实,指甲弯钩,很好的与地面保持着距离。

      她还想往里缩缩,直接在他怀里观察他的身体构造来着,奈何他不许她往下滑,他们之间稍微有点空隙透进点光,他的身体就会快速堵上,严厉的不像话。

      天似乎又冷了点,活跃不到一会儿的黑球球,颤颤巍巍的叼着鸡蛋果跑了回来,嘟嘟也冷的蜷起了尾巴,她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雪不是不大,只是世界太过惨白,令它遁藏的太过深刻。

      木筏上粘了一层鼓鼓囊囊,冰晶模样的小虫子,柯多抱着她走进去时她才瞧见,可能是这种虫子驱暖的缘故,冰面上一度都是它们爬来的痕迹,身体透明的连里边的器官模样都一目了然的清楚,正在消化的食物也同样如此,倏地有几只掉到了他的翅膀上,在蠕动挣扎的身姿下着起了一瞬间的白磷火,淡淡的水青色,吹着雪花,融化的很快,消失的也很快,只一点,同不见了的雪一样,是个不显眼的颜色,但足够夏悠看的真真切切。

      柯多的翅膀轻微的抖了一下,因为不可能发生的灼烫。

      火光过后是一层结盐似的皮,清清爽爽的棉白,是雪的颜色,不存在什么灰烬,好奇?有点,但不多,更多的是喜悦,没人比她知道火对于这个寒冬的重要性。

      他明显还是有些怕火的,在嘟嘟和黑球球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她飞了出去,一阵寒风径直的从他的翅膀下灌了进来,冷疼冷疼,颇会剐人钻骨。

      她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喷嚏,不巧脑袋磕上了他送过来的下巴,眼泪就这么明晃晃的自眼眶底溢了上来,还没来得及往下掉,所以她尝试抬了抬头,想把它憋回去,可某人就是猫着法子惹她,一舌头就给她舔走了,舔完后又将她从他的怀里挖了出来,低空盘旋而落。

      她看到的金灿灿的眸子里全是嘲笑的不解,满满的疑问都是在说:“我可没把你怎么着,你又咋了?你可真难伺候……”

      越看越来气,不看……她还来气,他怎么就那么的招她气呢?昨晚就是,稀里糊涂睡了就睡了吧,可她受不住踢他了,他还往她身体里钻,再踢,脚就给她用尾巴吊起来折腾,反正手指甲掐不动他的那身厚皮,撞急了,她跟不上?没关系,他会自娱自乐,蹭着胸口都能忙活半天,总之到处都是水,他本人能游的畅通无阻就行,顾及感受的事情,留给鬼做吧。

      腰疼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四肢酸麻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大头鬼终究是大头鬼,人家是穿上衣服拍拍屁股走人,他直接扇扇翅膀就能起飞,要多潇洒就多潇洒。

      落了地的夏悠,果断的踩了柯多一脚,让他没事喜欢困住她,抬个头呼吸点新鲜空气的空档都不给她留,撞到了吧?疼的又不是他!自私自利的大头鬼,尽想着自己舒服就行,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她往前跑了几步,估计三步有了,他没动,一步都没动,这点她非常确信,因为踩他的时候,她的脚被震的很疼。

      他心安理得的待在了原地,甩了几次尾巴,后就不再动了,模样颇为漫不经心,别问一个跑了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她就是知道,谁让他怀里那么暖和?跑出去也只能没皮没脸的再乖乖回去。

      他似乎笃定她会回去似的,她刚回头他的翅膀就是张开的,步子没踏出去,尾巴先一步将她圈了过去。

      她的手下意识的抵了一下,因为她身上积了很多雪,绝对没有怕冻伤他的意思,仅仅是为了她里边的衣服不被浸湿,谁知道他的皮防不防水?问鬼去吧,她什么也不知道。

      掸完雪的夏悠在冰面上跳了跳,想要将拍不到的地方的雪给抖下去,冰面着实是结实,承重力也不容小觑,就是太滑,跳起来还行,落地太糟糕,索性有条尾巴及时的围住了她的腰,牵小狗似的将她牵到面前,伸爪子学着她的举动替她掸雪。

      他掸的很仔细,头发丝上的雪也没放过,按照他以往的力度肯定是要疼的,没轻重才是他惯有的姿态,事实上她确实觉得后背很疼,完全不像是在掸雪,更像是在打她,起先那一秒的不疼,毋庸置疑是幻觉。

      “啧,啧,吼,吼……”

      这是新词汇?夏悠不太懂,对着他,摇了摇头,他歪着脑袋等了一会儿后,张开翅膀抱起了她,冰凉的脸,顺从他的力度埋入他的胸口,翅膀阖上的瞬间,她明显的感受到他打了个冷颤。

      雪并没有掸干净,至少头发丝上的雪没有,况且他雪掸的实在是敷衍。

      翅膀下的他在扯她的鞋子,兽皮包裹起来的鞋子不太结实,他的手一勾便四分五裂的散了,伸下去阻止他的手,一下就被他逮个正着,拉上来时仍然迷迷糊糊的,直至他将她冻僵了的手塞进他翅膀根最暖和的地方回暖,她才意识到原来手没了知觉。

      嘟嘟偎了过来,就趴在他脚下,头顶烧焦一撮儿的黑球球也跑了过来,他握着她的脚,缓缓蹲下身,鼓囊的像个皮球。

      不远处的木筏再次恢复平静,晶莹剔透的虫却改变了方向,浩浩汤汤的向他们爬来,大有一种飞蛾扑火的覆灭。

      雪成了它们最好的掩饰,肆无忌惮的贪婪进攻带着玉石俱焚的壮烈,或许它们是本能所迫,死得其所,但她还不想死,脚还是冷的,甚至靠近他掌心的小脚趾上起的冻疮都是莫名其妙来的,她不喜欢不明不白的东西。

      “跑……”她的嗓音,嘶哑的不像话,能与磨刀石的沙板比肩,自杀式的自焚,一个还能扑灭,数不清的死赴,除了撒开命的跑,她想不到其他办法。

      恐惧来的铺天盖地,原本的喜悦荡然无存,那一瞬,空白的脑袋向往的不再是自由,也再不是活下去。

      “柯多……柯多……”推他走成了本能,唤他却只是那般的想而已。

      啃食鸡蛋果的白磷虫也向着他们的方向爬来,一尘不染的雪层在崩塌,维持着第二种“地面”的冰层在咔嗦嗦的碎裂,刺耳而致命的声音,宛若溢满地狱的鲜血在翻滚中挣扎,升腾。

      黑球球如临大敌,尖叫的警告声,震耳欲聋,高高竖起的尾巴,在不断接近的坑洞下,一点一点萎靡,那仿佛被庞然大物吃掉的白皑皑雪中,张着无数只透明的足,带着死亡的温暖,摇摇曳曳的猖邪。

      他没有听她的话,他也从没听过她的话,飞到空中,对于没有翅膀的白磷虫来说,最为安全,她觉得自己很蠢,忘了他可以带着她飞,直到他怀抱着她,嘟嘟,黑球球,三只小崽子一头扎进雪里,她才反应过来……

      可能是不止她蠢,他脑袋也不大好,平时倒没瞧出大度来,独独全堆到了今儿个。

      阻隔体温对那种虫子的致命吸引,莎莎的蠕动声令人毛骨悚然,雪下的世界静谧到极尽诡异。

      眼前除了茫茫的白色,还有幽幽的翡翠蓝,光与影的交错,在彻骨的寒冷中,不切实际。

      柯多的体温在不断的下降,躲在他怀里的夏悠,冷的上牙齿打下牙齿,一会儿一个颤,不间歇的发抖,因为翅膀铺展的太开,半融不化的雪,时不时就乘着缝隙落入,掉她身上或者是她身旁嘟嘟的身上。

      她的处境不算糟糕,身上有他挡着雪,身下有嘟嘟隔着冰,嘟嘟厚实的毛发垫在了她和黑球球的身下,半捱着,中间隔着一条尾巴,黑球球趴在了那三只幼崽的身上,暖烘烘的肚子洽好掩的严严实实。

      她不太能弄明白自己趴在雪地里趴了多久,起初,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体温抽离身体的痛苦,随后是每个细胞都在抢夺暖和气拥挤的窒息感,最终她没了痉挛的力气,血液冻结血管,寒冷麻痹神经,任何活着的器官都在准备着坏死,但可悲的是,她感受不到。

      她以为会死,进退两难的境地,想要死里逃生,不是痴人说梦,就是异想天开,或者还有一种菩萨保佑。

      有没有菩萨她不知道,知道的是,那些虫子没烧死她,漫天的雪与广阔无垠的冰也没有冻死她。

      等他将她从怀里抱出来的时候,鼻腔呼吸到的空气都是碎的,连不成气,断断续续的往呼吸道里飘,眼睛像被冻上了斑驳的霜花,不大灵活,眨眼时也是涩涩的发酸,他舌头舔来后才能轻轻抬眼转动。

      他可能以为她还是在怕那些会自燃的虫子,一时无措,结了厚厚一层冰霜的尾巴,在她身后卷卷缩缩,想要靠近却又不能的委屈,令他扣了扣她紧紧握起的手,有冻实冻透了的感觉,硬掰的话,断掉她也不会惊奇。

      他只轻轻的试探了下,见她不撒开,像哄小孩子似的揉了揉她的手,见她依然没动静后,他将她抱进了怀里,冷的,比她还冷,冷到发痛……

      有痛觉?还活着?一口大喘息自缺氧的肺部艰难的涌上鼻端,又化作冷气腾腾的白雾与雪相融。

      他还在笨拙的揉弄她的手,见手被他揉红后,又改去糟蹋她的脸,毕竟见惯了有表情的她,陡然看不到,会好奇。

      他拉扯了她的唇角,大抵是不怀好意的,咬了他一口,因为生气,至于气什么,大概是心有余悸。

      咬他的时候,力度没把握好,毕竟脸部线条冻的十分僵硬,况且舌头和牙齿不太配合,多半自咬了自,落他手上的牙印,少之又少。

      他见状,先是震惊的盯着她看,然后又为难的甩着他那被冰雪包裹住的粗长尾巴,一直磨蹭到她因姿势的缘故动了动身体,他才叼住她漏半截在外疼痛不已的舌头,急吼吼的往木筏上钻。

      他被她揍了,这是肯定的,且还是身体因燥热而恢复知觉的第一瞬间。

      翅膀下的衣服被他折腾到了腰际,身体像个大火炉,要不是他时刻熨帖着她的身体,估计再次被吃光抹尽,她也“解不了冻”。

      许是喝了他许多次血的缘故,她一度认为她可能有了金刚不坏之身。

      他没得逞,对她要将上层没有被冰冻住的木筏拆下来,显得兴趣缺缺,不怎么爱帮忙,唯有冻坏鼻子的嘟嘟一直在一旁帮忙,而他飞到了树顶上,委屈巴巴的抱着尾巴,晒起了寒冷的太阳。

      她对不起他,向来是知道他爱惜他那条晚来尾的,不该为了快速解冻,而选择砸冰这条万恶的道路的,可也不至于尾巴尖上掉片鳞都不行吧?且还只有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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