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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   夏悠醒来时,天空仍然是死亡般的灰沉,跳烁在眼前的是受诅咒的黑影,斑斑点点,霉菌爬墙似的断断续续,没有希望也没有光明的在洪水的波涛中起起伏伏。

      她有点听腻了,也不知是腻了这样的环境,还是腻了这样的苟延残喘,或许更加可能的是腻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老母鸡孵小鸡的姿势,将她暖的烘干了潮湿的衣裳,怀里的三只小的,一如此时将头埋在她胸口的他,睡的很安实。

      雨声哒哒的,有打在雨搭上时的厚重金属声,也有撞击皮肉翻滚的鲜血液体声,穿过他的翅膀,悄悄静静的向她的耳畔缠来。

      树木泡在水里散发出的腥膻味,缺乏泥土的芬芳,令人恍惚,躲在他的翅膀下,其实有种盛夏初雨时,合欢树旁,那个避雨的屋檐感觉,清新自然,不乏馥郁的香,浅藏即止的萦绕,伴着亮且暖的温度,那是雨后阳光的低哑呢喃,它在呼唤,呼唤破晓,呼唤光明。

      她和大多数的人一样,能接受冷,但不能接受没有太阳,即使它在冬天升起来时,貌似没有多大作用,至少是解决不了冷的问题,不过光明,谁不稀罕呢?可亲又可爱的存在,没有人能抵御它的殷勤,零度以下也不能。

      她的脚被他圈在了腿上,没有触地,鸟窝里的石头花太多,尖刺鲜明的枯枝也不少,奈何被又刺又铬的人却不是她。

      鸟窝里有水虫,钻来钻去的,大概是鸟粪滋养出的,毛骨悚然的瘆人,她的脚上就有几只,卡在脚趾缝里动弹不得,死了的,也不在少数,起码丝毫不叫动弹的那几只肯定是被她弄死了。

      它载不了他们多久,水很快就会将他们所在的这个窝,泡个稀巴烂,毋庸置疑的结局,木头从来都不是水的对手,就像所知的那样,亦能载,亦能覆。

      一棵树配一个塔尖的窝,与喜鹊爱高的性子相似,只是不知它们长的像不像,她似乎从未见过蛇皮树上的鸟窝里有过鸟。

      胸口处的他,睡的极沉,如同背脊上那没有神经指令而蔫塌的凹刺,鼻息温暖静谧,透着静然的祥和,不同穿落扑面而来的雨声,也没有雨打残荷的凄美,有的仅仅是催促的迫近,大概死亡需要慢慢的消磨吧,击垮意志的毁灭,才能拥有绚烂意义……

      她将她的脸,贴了过去,没有俯身,也没有低头,刚好触碰到他微微转动的眼球,圆溜溜的律动,迟缓的犹如老树发芽。

      唇瓣的轻蠕,有雨水冰凉的阻隔,因此她也不知唇纹上传来的触感是否真实,许是环境的影响,她……

      柯多醒了,金灿灿的兽瞳,格外的清亮,一下子就成了她在仰视他。

      他醒的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爱看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扭扭捏捏的尾巴,从脚踝上摸来的感觉,不太好,活像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眼睑上的雨水渐重,他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双翅揽她的笨拙,竟让她不由的笑了,同手同脚的不协调,一如此时她的心境,苦苦的略带一丝槐花甜,顺着神经蔓延至心脏,充当那砰砰的起搏器,除了乖顺的依过去,她想不到其它动作。

      他的脖子,硬硬的,刮的她面颊疼,可却是那样的令她安心,头发湿的很快,几乎露出头时就已经湿了,雨不大,但森林里无处可安放的湿气过于磅礴,一重又一重的积淀,足够让人有黏湿的窒息恍惚感。

      他抱着她蹭了许久,久到她的耳蜗旁尽是他呼出的热气,他已经两天有余没有进过食,因此他们亲昵的时间不长,临走前,他从嘟嘟那里卷来了一张他蜕下的皮,皮身短小,大概只够到她的膝盖,头部位置成了她的雨衣帽,翅膀的位置刚好可以当做系带,绑在腰间不容易被风雨打落。

      温暖的舌舐过后,是一阵寒意的涌起,她不太喜欢黑影,无论是他渐渐远离的背影,还是光秃秃树干上叉着的死尸影,它们看起来是那样的新鲜,新鲜到雨水洗刷不去残存的血腥,或许是以数量取胜的吧。

      血流成河并不夸张,树底下看似和平的水面上,永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至少掉下去挣扎着要起来的全被树木绞死了,绞杀榕都比它们要谦虚低调点,哦,不,应该说是食人花比它们谦虚低调。

      蛇皮树还好,没太大变化,容易产生变故的是那群不起眼的小枝小叶,细细长的身姿,枝干坚韧,见血极会抽动,至少一下就能戳穿厚重的皮毛,柯多好像不太在意那些东西,它们似乎也敬畏着他,从进到这儿来,退避三舍算不上,但不靠近的静观其变是有的,直到柯多走后,它们才有往这拓展领域的趋势。

      嘟嘟在不远处的蛇皮树上狂吠,声音钝钝的沙哑,很像磨刀石上被搓磨起的沙粒。

      它的毛发湿透了,紧紧裹在身上,令它抬脚想要跃过来的动作无限受阻,没有陆地动物是不怕高的,金灿灿的它也不例外。

      毛发的颜色是天生的,她喜欢它毛发的颜色,可以让她联想到暖色调的阳光,炙热的色彩,天太冷,所以冷的事情不能多看也不能多想,黑球球活的就很透彻,爱憎分明未尝不好。

      胸口处的小呱唧兔踢了她一脚,脚踩的幅度越来越大,轻嗅嗅蠕动的三瓣嘴,碴的她十分的痒,就在她胸口乱翻滚,挤的另外两只也跟着动,一时间她的胸口,波澜壮阔。

      吵闹的原因无外乎是饿了,她拿指尖戳了戳它们的小肚肚,粉嫩嫩的温暖,还没有长出锋利的爪子来,所以撒泼也伤不到她。

      几乎是在她划破手指的同一时间,柯多回来了,它没有叼着食物径直飞向她,那只长着翅膀的野兽被丢给了吠叫的嘟嘟,血腥气相较于枝头上肠穿肚烂的算是好的,一落进窝里就被撕了个稀巴烂,比和烂泥造房子还要烂,熟悉的筋骨断裂声,咔哧咔哧的响。

      柯多收起翅膀落在她旁边的那个蛇皮树窝里,晃眼而过的是一双曼珠沙华色的眼球,明明没有蛇,却让她听出了毒蛇吐蛇性子的声音。

      她觉得她目前的脸色肯定是寡淡惨白的,夏悠将此现象归咎于是天气太冷造成的。

      不喜欢他拍尾巴,也不喜欢他不做声响蹲在一边阴沉瞧她的模样,尾巴是用来干什么的,难道他现在还不知道?瞧她能有什么用,花是这样开出来的?

      她瞥了他一眼,至于什么表情她不能确定,可能是鄙夷的表情吧……额,或许不是……

      拽屁股飞来的样子,滑稽,不倒翁都没他傻,倒是可惜了她脚下的这个窝,想当初鸟妈妈和鸟爸爸搭它也不易。

      他身上的血腥味在空中渐隐,圈她入怀的动作勉强属于不粗鲁范畴,她脚没触窝,手就被他叼进了嘴里,水鸟仰脖子吞鱼的动作,他演绎的很是淋漓尽致。

      她收回手时,嫌弃的将手上的口水,蹭回了他的身上,他眼球上溢满的红,像沙漏里的沙子,总觉得不是那么的光滑细腻,消失的也很温吞。

      指尖不再冒出血珠子,他阴恻恻的盯着看了许久,目光不太友好,饥肠辘辘的饿狼模样,让她血管里的血液,胆战心惊的贴着血管壁匍匐前进,她深觉自己有些供氧不足。

      树底下的洪水混浊不堪,黄河水大概都要比它来得清澈,胸口处的三小只,蠕动乱碴嘴的动作越来越明显。

      它们不能淋雨,也不能一直饿着,所以她才想用她指尖上的血去填饱它们的肚子,她不想让他知道的,特意挑在他去狩猎后行动,奈何他的鼻子……

      他的肚子仍然扁扁的,就像老年人脸上拖拉下来的皱纹皮,松松垮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要开始莫名的褪皮了。

      歪着脑袋看她的胸口,其实没多大效果的,就算再斜也不可能将她的胸斜大,要是觉得今天确实大了,除了错觉就是因为胸口被垫东西了,哦,她是藏了东西……

      他的手毫无阻碍的从她的衣领口伸了进去,就在他将她卷入他的翅膀下时动的手。

      凉,冻的她猛地一颤,连带着胸腔同时震了震,胸肉刮在他手指鳞甲上的触觉,疼麻疼麻的,再加上他长长的钩爪,别的倒不怕,滑伤了大不了就勉为其难的让他舔舔,反正止血止的快,就怕他把她的兽皮衣戳坏喽。

      他是个没定性的,往往想一出是一出,雨中树上,玩耍,她没兴趣,毛的兴趣都没有,很重要,不过她说不到三遍,至于原因就得问此时正勾着她衣领往里瞟的某人了,本就猥琐的动作,他一做就更加猥琐了,索性翅膀一合,黑不隆咚的除了他能看的津津有味外,也没人做得到,不过那三小只可真怕他,他一靠近她,它们就“睡了”……

      他从不知道矫情为何物,在沙漏似的血色消逝后,金灿灿的兽瞳便一瞬不瞬的要往衣领口的更深处瞧。

      夏悠也不拦着他,任由他去,这不,还不到三秒,他就像被刺了眼一样,急躁的对着她拍打着尾巴,随后又委委屈屈的拉开她的衣领,想要将那三只幼崽丢出去,感情这货儿有健忘症。

      她严肃的拍开了他的手,指尖的伤痕因为剧烈运动再次开始冒血珠,为了不浪费,她想也没想就当着他的面,将幼崽抱了出来。

      仍在懵圈的柯多,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的尾巴,歪着脑袋,呼噜呼噜的喘气,就在其中一只幼崽即将含住夏悠的手指时,他的长舌头终于发挥出了应有的优势,一伸一卷,食物就此彻底结束。

      没吃到的那只幼崽,小爪子踩的格外凶,也不管周边是否有肉食者威胁着它的安全,总之不管不顾的样子,着实让夏悠拿它没办法。

      她不想柯多用他自己的血去喂它们,在岩石洞里划开的伤口至今未愈合,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不管从哪个方面想,得到的结局都是那么的令人不安,伤口无法愈合意味着无孔不入的细菌,随时都能将其感染,或者他的伤口已经被感染了,只是因为他血的缘故,表现在身体上的反应并不大罢了,这是最坏的结果,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柯多还是用自己的血,去喂了它们,喂完以后,她觉得他尾巴上坚硬的鳞甲软了,胸腔口某处的骤疼在那一瞬,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喂完血的柯多,在她的刺痛尚未平复时就放开了她,再次离去前,他似懂非懂的替她掩了掩“雨衣”,滴水的发丝被他扯的扭扭曲曲,颇像窜了火的粉丝,揪溜揪溜的。

      他是去抓自己的食物了,可能要飞到远处捉,这片森林,暂且可以把它称作死亡之地,开阔深远的让人生畏,就算以他的速度想要完全飞出去的话,起码也得飞个一天一夜。

      来不及哀伤,消极的情绪还是等她离开这片死亡之地再有吧,现在,她打算建一艘木筏,用蛇皮树的皮和类似轻木的树干搭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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