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东京童话(迹部bg)》纪瓷_

56、chapter.055

　　前田美代起草好一份辞职表，递给店长。

　　“真的通过了。”女人接过那张表，打量少女有些营养不练的脸。
　　“嗯，晚上就要搬去合宿集训了。”
　　“那就祝你前程似锦咯。”
　　“谢谢您。”她鞠躬九十度：“也感谢您的收留。”
　　“要是真的最后出道了，记得回来看看，嗯？我们会像把你的照片做成立牌放在店外的。”一贯不苟言笑的店长拉起一丝笑容。
　　“一定，也借您吉言。”她双手合十，转身离开了便利店店门，此时正是放学的时候，暑假结束了，她随着冰帝学园涌出的少年们，一起向一段未卜之遥走去。店长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模模糊糊——还是希望她得偿所愿。中年女人在心里默念道，毕竟她实在是一个太不容易的女孩了。

　　“由美，我是姐姐。”她站在巨大的A.W Ent.门前，夜幕垂落，霓虹灯的光在头顶流淌过去。走在这一片的人皆是光鲜亮丽的，而她的打扮几乎像从上个世纪来的了。她站在公司的侧门，拨通了去往故乡的电话。
　　“啊，姐姐。”声音脆脆的，
　　“由美呐，剩下的三个月里，可能姐姐没办法每天都跟你联系了。很抱歉最近也没有给你打生活费。姐姐要去参加一件大事，如果成功了，以后姐姐会把你接到东京来念高中。”
　　“可是姐姐，最近爸爸说你一直有汇款来啊？”
　　“……嗯？”
　　“是来自东京的汇款单呢，说是姐姐你的朋友帮忙汇的。”
　　“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搞错了？”她在心里暗暗地。
　　“姐姐，爸爸说你最近忙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家里不用你操心。”
　　“好吧，姐姐有空再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

　　她心中隐隐意识到，与那个人有关系，但并不愿意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运气。
　　夕阳堆在遥远的地平线，车水马龙从眼前流过，她像坠入一个巨大的梦里，这梦又很真实，几乎真实到自己不愿走出来。

　　“为什么不进去？”她站在门口发愣时，后面响起熟悉的声音。她扭过头，那张英俊的脸，在夕阳的逆光里镶上了毛茸茸的金边。
　　“是你吗？”逆着光，几乎有些刺眼，她拿手挡了挡，问道。
　　男人笑了：“什么是不是本大爷？”
　　“给我家汇款的人，是你对不对？”她向他走近。
　　“举手之劳。”
　　“所以我能晋级…也是你？”

　　迹部不置可否，只是挂着淡淡的笑。

　　“可是，为什么？”她抬头，眼里几乎快含着眼泪。少女问出这个问题时，他有些恍惚，竟分不清，这样的夕阳西下，这样的夜幕垂落时分，是自己向凉宫凛表白的那个傍晚，还是二十五岁的今天。女孩的眼里噙着泪水，和那一日凉宫楚楚动人的眼神重合了。很久了，很久没有再因为女人而心动，十七岁的凉宫凛，被他自己亲手埋葬在作日里，而如今这个女孩便是她的双生，他心中被青春逝去的惆怅胀的几乎有些内心酸疼。知道自己在向万劫不复走去，却不知道该怎样撤回这一步了。与凉宫不同，迹部比所有人都更清楚，自己不可能和前田有任何未来。

　　但为什么？
　　在不甘心吧，或者是用她来延续他印象里的另一半凉宫凛。

　　“既然给了你这个机会，下面的比赛，要好好努力，啊嗯？”他收住思绪纷飞，对她点点头后转身进场。
　　“等，等等，先生。”少女怯生生地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
　　“先生，您是？”
　　“你到现在还不认识本大爷？”他哭笑不得，这一刻，前田比初次见到他的凉宫凛更加单纯。对她抬抬下颚：“那边不是写了吗？”女孩转身看贴在公司门口的巨幕海报，那行“由迹部财团合作注资…”的字幕闪闪发光，前田张开嘴，转过头想感慨时，迹部景吾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心中犹如流星下坠一般，甩下一串长长的失落以后，嘭地一声在心里砸出一个巨大的坑，灌进了无尽的美梦、期待，和更大把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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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的夜里，她终于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迹部的电脑。

　　打开时，她心中犹如响鼓一般重锤不止。过去的六七年里，她从没有搜过迹部景吾的电子产品，唯一一次，是在国高三年级时在他的屏幕上望见相同女生的求爱。她登时大怒，摔锅砸盆，自己当时在生气什么呢？生气被他背叛？还是气她的没用？还是自卑和自负交替作怪呢？迹部摁住她，对她说，你要知道，喜欢本大爷的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但我只爱你。

　　“嘁。”她坐在开机的电脑前，想到这个情节，露出一丝悲凉的不屑的嘲笑。

　　几秒的缓冲后，密码页面拦住她，凉宫凛输入他的生日，没有进去；输入了自己的生日，进去了。但在此时此刻，她又不知该如何下手，从哪里开始查起呢？直到当下，她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痛到她的手都有些发抖了。这些年，流言蜚语她听了不少，至于为了和他站在一起，自己付诸了多少努力，更是不必赘述。只有在真正确认余生与他相伴时，才稍稍放下了惴惴不安的心。可是为什么，还是跟他走到这一步呢？她望着电脑，抬起头，没有流眼泪，她忽然明白，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学会的，都是怎样应对被他抛弃的时刻。

　　第一次是在那个橱窗里看见松本珊时，第二次，是看见前田美代时。

　　凉宫打开他的浏览器，在历史记录里搜索到了最近一条的网络银行汇款记录。

　　她打开迹部景吾的抽屉，翻出他的id卡，把他的id号输了进去，密码还是自己的生日，这一次很顺利。最近一笔汇款发生在一天前，她点开账单，收款人的姓名，赫然写着前田裕，底下列着联系人的号码，凉宫把这串数字输进搜索栏，检索出区域：神奈川县。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个女孩也是神奈川县的吧？

　　“嘁。”都不需要动脑子都可以想出来的剧情。

　　凉宫凛关掉网页，打开相册，从iCloud同步来的图片：在密密麻麻的文件照片里，有几张几乎刺眼的来自前田的ins自拍。在不同的时间，被直接截图保存了下来，凉宫点开照片：在冰帝、在娱乐公司前。少女的脸圆润甜美，漂亮，也青春。凉宫凛狠狠盯着这张脸，看不出与自己有什么相似之处，或者说，即便有，当下的她也不愿再承认了。很奇怪，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坚持的都是最初的自己就是最好的状态。可是她一点都不怀念那个时期，要不然回到来到东京前的状态，要不然就直接跳到现在，当中她是怎样茹毛饮血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她再也不想重新体验哪怕一分钟。

　　凉宫关掉页面，抬头望着天花板。像身体被抽干了，此时此刻，她甚至连报复迹部景吾的力气都没有。两年前，在看到迹部景吾与松本约会时，她还会跑到忍足家利用第三者刺痛他，现在呢？她站起身望着玻璃外迹部家宁静的庄园，夏季的夜晚，却没有一颗星。空调风吹的她起了淡淡的鸡皮疙瘩。她忽然就对收集证据这件事失去兴趣了、连同迹部景吾这个人、连同自己的人生。她忽然发现，在东京这些年，自己竟然连一个可以倾吐愁绪的人都无，这段人生里她完全与迹部景吾绑定，在东京她是孤立无援的，却连曾经在大阪的交际圈也摒弃了。记忆回到很远的地方，回到刚上大学时母亲说：你在依赖他，还在自诩独立。

　　自己当时不服气地回应了什么呢？
　　不记得了。
　　也不想再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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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点半，迹部景吾推开卧室门。

　　“回来了？”她掀起眼帘，故作平静
　　“嗯。你身体怎么样？”男人把西服搭在手臂上
　　“……”她帮他拿过外套，沉甸甸的，没有回应他。迹部景吾也没有追问下去，解开领带扔到一边。
　　“怎么样？”她反问他
　　“什么怎么样？”他的声音里，沉静里有一丝淡淡的警惕
　　“节目，和，选的那些女孩子。”
　　“几千个人就选了八十个，当然都还不错。”
　　“这样。”
　　“周末想去哪？”他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问她。
　　“那就，去合宿场地看看那些女孩吧。”
　　她偏过头：“特别是，关注一下叫前田的那位。”
　　“……”他一下挺直后脊背，竟一时不知道回复什么。他非常清楚，凉宫从大学开始几乎就不再关注选秀节目。而前田美代的表演也根本就没有出众到不关注的人都知晓的程度。

　　——所以她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怎么了？这就紧张了？”转过身，对上的是凉宫灼灼的眼睛，此刻她的眼里已经不剩半点无底气和楚楚动人。是来自妻子、来自成人、来自一个聪明女人的审度。明明嘴角挂着笑，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他沉默几秒：“本大爷都不可以追个星吗？”

　　“你需要追星吗？”她笑了，凑近，轻声道：“凭你，想要谁？靠近，再买断，不就可以了吗？哪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能拒绝你呢？”

　　——就像你当年对我做的一样。
　　——迹部景吾，你还记得吗？

　　“Cinderella，本大爷不喜欢你现在这样说话的方式。”他蹙眉，硬着头皮回复道。
　　“Cinderella？”她像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扬起声调：“那么敢问迹部少爷，下一个辛德瑞拉，应该就是这位前田小姐了吧？”她从他外套的口袋里拎出那张小票甩到他脸上：“证据都删不干净，看来，我还真是高估了你的智商。”

　　凉宫凛，可以哭、可以闹、可以摔锅砸盆没有风度，他都知道怎样安抚她，怎样给一棒再给一颗糖。唯有现在的时刻，她讲事实摆道理时，他无计可施。他忽然意识到，她是真的变了，是真的成长了。在这段拉锯里，凉宫凛也在等待着，等待着迹部景吾勃然大怒：像当年一样，摇晃着她的肩膀告诉她：都是假的，都不是真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本大爷？

　　只要你说都是假的
　　只要你说，我只爱你一人。
　　我就会立刻选择相信。

　　但是他没有。
　　他没有。
　　他只是在她面前低下了头。

　　“对不起，凛。”

　　在他说出对不起的时刻，证明自己之前所有彻夜不眠，想下又不敢下的结论都是正确的。几乎在那一秒里，她泪流满面。所有的冷静、自持，这一个月来咽进肚子里的眼泪，都开闸放水一般涌了出来，原本以为过去的太多年里已经为他流尽了泪水，原来这眼泪是没有尽头的。她一定在上一世欠了他一辈子债，这一生要用眼泪来偿还。她咬牙切齿地想着这个她过去嘲笑过无数次的前世今生论。竟然就这样应验在自己身上。

　　在拥有时，失去就如影随形。
　　不仅仅是迹部景吾要知道，她应该比他更清楚：被爱的，才是最容易被抛弃的。

　　终究，过于强求了吧。

　　“为什么？”她颤抖地问他，身体抖地像筛子：“那么多女人爱过你，为什么偏偏是她？”
　　“因为她，让本大爷想起了，你最初的样子。”
　　“最初的样子？”她笑了，眼泪里含着泪，晶亮亮的，她真好看，就算是生气了，也是那么明媚，他望着她，想。

　　“迹部景吾，她多大？”
　　“……”

　　“我希望你记住，永远都记住，和你在一起时，我也才十七岁。”

　　凉宫伸出左手，那枚晶亮的戒指一闪而过，璀璨的钻石散发着昂贵的色泽，迹部景吾望着她摘下这枚钻戒。他曾在东京璀璨的夜幕下，单膝跪地，托起它，对她说：“本大爷永远爱你。”这枚钻戒承载着掌声、嫉妒、泪水、鲜花和无数人的意难平。这枚钻戒，终结了她长达五年的金丝雀生涯，了断了在她身上所有的流言蜚语。这枚钻戒，买断了她六年青春，让她对他死心塌地、飞蛾扑火。这枚钻戒，造就东京都最美的传奇爱情故事——真人版辛德瑞拉，谁不艳羡呢？

　　现在，她取下，把它用力磕在桌面，掉头拿起外套离开。

　　临走时是寂寞无声地，她连摔门的力气都没有了，门停留在虚掩的时刻里，迹部景吾站在原地。在这几秒里，凉宫凛确认，这就是他们这一生彼此最后的姿态。

　　“可怜无邪那颗心/突然明白/自私一点/不过分
　　胜于为你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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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