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影卫成了太子》鲤絆

43、43、温存

　　大火已经烧着很久，连承重柱都烧得一片漆黑，从房梁上坠落一片又一片的木炭，榫卯结构的细枝末节也被烈火烧透，不断坠落。
　　无风抱起顾清濯，将他仅仅拥在怀里。一步一步的踏进火里，没有丝毫闪躲与逃避，任凭漫天大火将他炙烤。
　　烧毁的木椽掉下来，他偏生不躲，抓住被烧得木炭似的椽子，然后丢出去。

　　无风抱着顾清濯从火焰里走出来，踏着风，沐着火，鲜血湮没着，炽热炙烤着。

　　“殿下！首领！”风行风叶震惊的望着从火里走出来的人，待辨清是谁，心头更是震颤。他们从未见过这二人狼狈至此。

　　听闻丞相府着火，守在太子府的无霜立感不妙，但他赶来之时已经迟了一步，无风已进去多时。如今见着无风二人出来，连忙提来一桶水浇在无风和顾清濯身上。冲洗下来的不是脏水，而是血水，淌了一地。

　　无风半蹲在地上，扶住顾清濯后心的手掌不断给顾清濯输送内力，护住他的心脉。但是他怀里那副身体的生机依旧不受挽留得一步步流逝。

　　风行风叶也将自己的内力送进去，但全都像石沉大海般渺无音信。这身体就像冰冷的黑洞吞噬着他们的内力，却永远都填不饱。
　　风叶斗胆探向顾清濯的脉搏，惊得他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没、没了”
　　风叶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眼里失神无措，“我这就去找无印首领！”

　　“来不及了。”风行这般道。
　　风叶被这句话的不可抗力禁锢在原地，谁都知道神医谷距此千里之遥，无印赶回来顾清濯已然魂归西天。
　　风叶眸子一下子红了，布着血丝，将风行从地上拎起来，质问他，逼问他，“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看着首领、就这么”他咬着下唇，再不忍心说下去。

　　无风把顾清濯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手掌抚摸着他冰冷的脑袋，脸颊在他的额头蹭了蹭。他闭着眼，深呼一口气，带起厚重的鼻音，像是喑哑的啜泣。
　　“去找东海遗珠。”

　　“你说什么？”无霜震惊，眸里的颜色更是转向深沉。争执的风行风叶也是一愣。

　　无风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像是抱着稍纵即逝的至宝。他的声音沉闷的，沙哑的，近乎是在嘶吼，“去找东海遗珠！便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东海遗珠。”

　　“如若不然，”无风抬起头，一双眼，布满了血丝，狠厉决绝，似杀人的凶兽张开了獠牙，穿透人群，直直的落在了沈明秋身上，“我让整个丞相府给他陪葬！”

　　东海遗珠是当时左时送给沈千的大礼，也是罪证之一。风行风叶完全不知为何要在这姓名有关的时刻去找这样一枚珠子。可无风杀人的视线逼视着他们，只能听命行事。
　　风行风叶刚是迈出院门，迎头就撞上一人。
　　浓厚的血腥味率先窜进鼻子。

　　站在他二人面前的人捂着左腰，鲜血依旧从他的指间滴落，沾染着他惨白的手指。迎头一看，竟是熟人，朔原将军。
　　但风行风叶也没有叙旧的心思，连忙要出去。
　　朔原声音虚弱，喊住两人，“你们要找的东西在我手里。”
　　朔原从怀里拿出一方盒，那是他拼了半条命拿回来的东西。

　　自从顾清濯落到沈明秋手里，朔原就知道这人会九死一生，他唯一能做的不是冒险救出顾清濯，而是去找到东海遗珠。
　　朔原挪着步子，走到无风和顾清濯的所在。他拿到珠子之后就想立马来找顾清濯，但不曾想他来迟一步，大火燎燃而起，无风也冲了进去。
　　他心知那个冒险而来的影卫定然伤得不轻，但当他看到顾清濯毫无生机的模样，他还是惊到了。心里莫名一疼，苦涩的味道蔓延上来，比他腰上的伤口还要疼。

　　朔原二话不说，一拳头就甩上无风的脸，“为什么要让他过来！你难道不知道他每次都在为你冒险吗！”
　　无风坦然接受朔原的打骂与问责，嘴角溢出了血也仿若不知。

　　风行风叶连忙过来拉住朔原，“将军，有话好说，这可是太子殿下！”
　　朔原破口大骂，哪有往日风度，“太子殿下？！好笑，你们的太子殿下就是这样枉顾手下的性命的？”
　　风行风叶不置一词，与他们而言，他们的首领会出现在丞相府，只可能是受了太子殿下的吩咐。

　　“东海遗珠。”被众人明里暗里戳中脊梁骨的人恬不知耻的伸手。

　　朔原冷笑，“你要东海遗珠”

　　“你也不希望他死。”无风的眼神坚定又通透，看透了朔原心中所想，看穿了朔原所有的顾虑，像是一把利剑死死的插中朔原的要害。

　　无风是个温善的人，多年的磨砺让他的性子偏向温软。他待人温和，说话不痛不痒，从来不带着攻击性偏向性的言语。若是以往，遇到他人的拒绝和为难，他首先想到的一定不是报复性的反抗，而是服软，顺着对方的要求去做。然而他只想威胁，只想逼迫，只想让所有人为他的目的让道。
　　那是藏在他骨子里的狠厉与虐杀，尘封多年后重见天日，还会被晾晒很长很长时间。

　　东海遗珠是一枚可以口含的玉珠，翠绿色，和普通的珠子无异。但是对于齐国皇室的人而言，是救命良药。
　　无风轻轻拨开顾清濯的嘴，将东海遗珠抵在他的舌下。手掌抚上顾清濯的背心，护住心脉，在他胸前的几处点去。
　　半盏茶的时间，无风一直不遗余力的将自己的内力送过去。直到他的额间出了冷汗，唇色开始发白，顾清濯终于有了反应。
　　他猛然一咳，却是将东海遗珠咳了出来。

　　朔原眼见不妙，箭步上前，将自己的内力送过去。

　　顾清濯的内力和无风的内力师承一脉，可融共通。故而无风可借由顾清濯的内力来调动东海遗珠的效力。但朔原的内力则属于外来者。刚是运过去便折磨起了顾清濯，眉头紧紧一皱。

　　“松手。”无风立刻拽开朔原的手。
　　“你干什么！”朔原更是心焦，冷声质问。
　　二人怒目而视，电光四射。

　　“咳！”真是朔原那一股异样的内力在顾清濯体内乱窜，把顾清濯折磨醒了，缓回了一口气。

　　“殿下！”无风颤抖的手去握住顾清濯，脸上的神色瞬间由阴转晴，双眸震颤着，紧紧盯着顾清濯。
　　顾清濯依旧虚弱，命悬一线，他只道，“证据……下面……”

　　“好好，我知道，你别说话。”无风终于醒神，顾清濯如今奄奄一息，若不及时救治必定命丧黄泉。
　　无风把东海遗珠凑近顾清濯的嘴边，“含住这个，千万别吞了，也别晕过去。”
　　顾清濯虽是神志不清，但是他的视线在一瞬间带上了逼问，眼角更是要扬起一片嗤笑。为什么无风总是有事瞒着他。

　　无风没有强行动手，他只盯着他的眸子，用最为真诚的眼神去解释，“殿下不必担心，等此事一了我一定一五一十把所有的事同你交代清楚。你现在不要想得太多，左相的事我会去办，你的伤我也会治，等你身上不疼了，等你好了，一切也都恢复了原样。”

　　他那么认真的解释，生怕顾清濯和他生分，生怕顾清濯将他拒之门外，生怕顾清濯闹别扭，生怕顾清濯不安心，生怕他再多有一分一毫的伤害。

　　即便视线模模糊糊，顾清濯也知道无风那个没出息的家伙在用多么忐忑的眼神望着他。檀口轻启，他乖乖含住那颗珠子，往无风的臂弯里靠了靠，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只上蹿下跳的猫儿终于温顺下来，妥帖的窝在只属于他的小窝。

　　无风抱着顾清濯，心里从未有过的安心，即便顾清濯命悬一线，他却仿若拥有了全世界。即便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叫嚣，他知道，他能赢。

　　“风行，大火熄灭之后，挖开沈氏祠堂。”无风沉声吩咐，“风叶，通知刑部将丞相府团团围住，不许放任何人离开。”
　　风行风叶跪地领命，没有任何顾忌，直接出门调兵遣将，沈明秋喊都喊不住。

　　沈明秋终于冷了脸，“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封住丞相府？沈某乃是当朝一品大员，殿下一无圣旨，二无皇命，何敢如此？”

　　无风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顾清濯，将他抱起来。“本殿怀疑礼部尚书左时大人的猝死与沈大人有关。而且左时曾交给本殿一本账簿，上面记载了沈大人如何拉帮结派，如何贪污受贿。为了证明沈大人的清白还请丞相配合调查。”

　　“荒唐！只凭一本账簿就要封我丞相府。殿下怕是太小瞧了丞相府！”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只能是撕破脸的结局。

　　“丞相怕是会错了意。本殿要的不是封府。”无风冷声道，“而是搜府！”

　　“你说什么。”沈明秋眼眸阴鸷。

　　无风走近沈明秋，压低了声音，“沈大人为人精明，料事如神，只怕没有料到权倾朝野如你会有今日光景。沈大人乃是太后兄长，皇亲国戚，拥有只手遮天的权势本就理所当然。不知是皇帝上了年纪，还是顾清宇初生牛犊的性子给了你老来发狂的信心，是忘了这个国家究竟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