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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7、证据 ...

  •   顾清濯不和左时客气,将风行查到的真相一一抖了出来。顾清濯一敲桌面,眸显威严,“左大人,这些证据都表明在背后替丰乐楼运作的人是你。但丰乐楼的所有者却是沈千,是你恩师的独子。左大人,你和左相究竟在背后谋划些什么?!”

      左时温笑,“风侍卫想我该回答这样的问题?”

      无风也从一层晃悠悠的爬上来。左时视线移过去,“不知这位可是太子殿下?”

      顾清濯反呛一句,“不是太子殿下又如何?”
      “自是无妨,同风侍卫说道说道也是极好。”左时淡笑依旧,眼神却也不时望向无风,他终究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够过来。
      顾清濯冷哼一声,口是心非的老油条。

      无风轻叹,都是一群口是心非混蛋,做人真诚点就那么难?无风认命的撤下了人皮面具。想要换来左时一两句真话,还是太子的身份能够压得住。

      左时坐在椅子里的身子蓦然一倾,手指按在黄桦木桌上,手心出了一些汗,在桌面摩擦着滋滋作响。

      左时缓了缓神,坐进椅子里,问道,“太子殿下可知为何前几日朝堂之上,你堂堂一个太子参我一个小小的礼部尚书都力有不逮?”

      无风不说话。反正他只要冷着脸当只花盆就行。

      左时道,“当年陛下执意不立大皇子而立年幼的五皇子为储君时,下官最是反对,所谓立长不立幼,这显然不合规矩。不想太子殿下迎着满朝的质疑上殿,确实也干了几件正事,堵了悠悠之口。”

      顾清濯坐在左时对面,晃着小腿,挑衅的问,“你这是要教太子做人?”他的优秀从来不需要他人表彰。

      左时用火折子点燃了一张空白的纸张,送进冰冷的石炉里。那纸张里分明什么都没写,左时却注视那火光,看那火焰冉冉烧灼,又缓缓烧烬,直至熄灭。
      左时抬手按在了只有巴掌大小的石炉上,他神色间似乎伴着很深很深的思量,开口却问了一句丝毫没有条理的话,“殿下,你觉得这炉子他热吗?”

      “你究竟要说什么?”不好的预感涌上顾清濯的心头,让他很不悦的蹙紧了眉头。

      “下官可不敢教导太子殿下。”左时的视线从捂住石炉的手背移到了太子身上,一双眸子似烈火燃尽的余晖,灼灼然,声色锐利,“下官只是认为您真是傻得可以。”

      顾清濯不爽,“你说什么?”

      “下官无丝毫家族背景,为何昨日朝堂之上,朝廷上会有那么多人替下官说话?”左时没等太子回答,自问自答,“殿下一定以为那些人是受左相之意才替下官说话。”

      左时认真的摇摇头,“下官当日明目张胆送礼,是人皆见,为何大理寺不查,刑部不查,单单是太子殿下一查到底?”

      左时的俸禄供不起他的豪礼,大理寺卿知道,刑部也知道,甚至皇帝也知道。但所有人都选择视而不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左时是左相的得意门生,参左时一本便意味着与左相为敌,长远些便是与三皇子顾清濯为敌。群臣宁可装聋作哑也不愿惹火烧身。
      满朝文武单一个顾清濯,明知不可为偏要提着刀剑嚯嚯上前,来试试左相这块硬石头。

      “所以才说您蠢。”左时松开手,抬眸看向太子,目光是愤恨的,不满的,甚至藏着嫉妒。

      顾清濯不悦,“左时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不是你找我”
      无风按住顾清濯的肩膀,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左大人看不惯太子殿下,可是因为嫉妒,可是因为本太子能做到你不能做到的事?一样的心高气傲,一样的恃才傲物,左大人如今却落得惨淡收场。”

      无风的手掌按在桌面,身子倾压过去,平端带出凌厉的气势,“左大人若非被左相逼得走投无路,怎会送出东海遗珠?左大人如今却仍要狺狺狂吠,怕只是外强中干,虚有其表。”
      无风将左时强撑起来的颜面剥得一干二净。

      顾清濯仰头望着无风,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左时一腔血气尽数消散,双肩塌落下来,无声的笑叹,“太子殿下的言辞未免太过犀利。下官毕竟是熟读诗书之人,多少存着些书生意气。”

      顾清濯敲了敲桌面,借着无风的气势继续逼问,“左大人还不打算说实话?”

      左时卧进椅子深处,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浑身的肌肉放松下来,骨子都软塌塌的。他脸上笑吟吟的,颇似一个市井小贩,舒适极了。

      “太子殿下和风侍卫今夜冒险造访为的是什么,左某大概也知道。”左时笼着袖子,神色很是兴奋,“殿下可是觉得下官手里握着左相的罪证,所以冒险前来?”

      “当然。”顾清濯回到。

      “可这楼外有重兵把守,殿下能潜进来着实非同一般。但想必朔原将军应该已经发现了。”

      “发现了又能如何?”顾清濯愤愤的哼鼻子,以无风实力以一敌百都成。

      左时轻笑,“风侍卫的实力可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但总有一些人或是事,是你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到,无法避免,奈何不得。”

      左时这浑身发丧的状态让顾清濯看着就恼火,“不想当这个礼部尚书尽早滚蛋,朝廷还不缺你这好大一坨。”

      左时呵呵笑,“太子殿下有风侍卫在旁,确实有恃无恐。但是太子殿下,您还是太小瞧了左相。殿下只知微臣以东海遗珠引诱你过来,却不知这又是左相的请君入瓮。”

      左时看向无风,“太子殿下今日能够冒险赶来,微臣真的很欣慰。若是有幸,真希望能看到太子殿下君临天下的那一天。”

      左时临窗而立,浅浅的红光映照在他的脸色,依旧盖不住他脸上的孤寞萧条。“殿下,你一定要小心左相。我这个恩师处事圆滑,为人精明,可他更心狠手辣,没什么是他不能牺牲的。倒不是他心恶,只是他已经收不了手了。”

      映在左时脸上的红光越来越亮,看着窗外的左时嘴角渐渐弯起,“人心不古,恩师已经不能收手了,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

      三更天是最为黑夜的时候,漆黑的夜幕将天地笼罩,窗外亮起了星光。火箭划破长空,火光照耀天际,箭矢如衔火的流星向阁楼射来,在窗户纸上印出璀璨的火光。

      噗嗤一声,火箭迎风暴涨,穿透窗纸,擦着左时的脸射了进来。

      在望见火光的一刻,无风便将顾清濯拉起,护在了身后。抓起顾清濯腰上挂的刀,将紧接着射进来的两三支打飞出去。

      无风隐在窗户旁。透过些许缝隙看向了阁楼之外。

      此刻的阁楼被弓箭手团团包围,带着火焰的箭矢轮番上阵,火箭并未集中射向三楼,而是逐一向一楼和二楼射去。火箭射中阁楼的木板,不一会便升起燎燃大火。浓郁的烟熏味很快就蹿上三楼。

      顾清濯和无风下楼查看,闷热一瞬间涌进胸腔。火焰很快就将一层淹没,火舌燎原的速度超乎常理。木质的墙壁灼热得吓人,烟熏得呛人,在令人窒息的气味里掺和了些许油墨香。

      无风想起之前进楼时候闻见的气味,瞳孔骤然一缩,“是桐油。这阁楼里外都刷着桐油。”

      火焰烧上桐油,能在一瞬间点燃,并且极速蔓延。一层阁楼的外壁已然被火焰侵蚀,无法从正门逃脱。二楼的窗户也被烟熏笼罩。

      无风和顾清濯回到了三楼。箭矢依旧没有射向三楼,而是集中射向一楼二楼。顾清濯脸色深寒,“朔原是打算烧死我们?”

      无风一把拎起左时,冰冷的眼神如刀似剑,质问道,“你才是诱饵!左相想杀的人是殿下?”

      “一招错,满盘输。殿下,你大意了。”左时道。

      无风掐住左时的脖子,逼问,“所以你是弃子?”

      左时以东海遗珠引诱太子。事后的发展脱离了左时的控制,左相以左时为诱饵请君入瓮。左相冒险动用朔原的目的便是杀了顾清濯。

      火焰已经烧上了二楼,噼里啪啦的声响仿若就在三人耳边。

      无风丢开左时,踹开窗户,碎屑被热流卷上半空。一股接着一股的热风从下面涌上来,熏得人双眼发疼。以无风和顾清濯的功夫,直接从三层楼跳下去也多少会换个半伤。而且围住阁楼的弓箭手正是朔原手下的人,他的目的正是太子顾清濯。贸然跳下去,不死也会落入朔原的网罗。

      楼下的弓箭手排列成阵,井然有序的逼近。无风按在窗边的手绷紧几分,对顾清濯道,“此时走,我尚有五成把握能逃出去。”

      “若是带上左时?”
      无风摇头,“必死无疑。”

      “那好,你等着。”顾清濯走到左时身前,问他,“我不信你把我引到这来就是为了让我送死。说吧,我怎么做才能扳倒沈明秋。”

      顾清濯眸子坦诚认真,充斥着信任。不论烈火烧灼,他在问一场道义。

      无风扳过顾清濯,认真的看着他的眼,“左时只是一颗弃子,引你入局的弃子,他的身上决计不会再有线索。我们现在该想的是怎么逃出去。”

      顾清濯怒目而视,“别骗我,也别骗你自己。就这么空手而归,谁能对得起谁?”

      “你必须现在就走。”无风强硬的拉着顾清濯往窗边走。
      “你放手!”

      左时好气又好笑,他期盼的太子殿下没有如他如愿,倒是风侍卫如此信任于他。“倒是讽刺。”

      “殿下。”左时喊住了无风和顾清濯,“风侍卫所言不假,微臣确实有话要同你说。”

      无风垂在身侧的手愤恨的捏紧了。

      顾清濯甩开无风,走近左时,“你说。”

      左时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无风身上,在他眼里无风才是太子顾清濯。“人人都想活命,但活命着实不已。”

      “殿下既然能够查到丰乐楼,那便知道我恩师背后干的勾当,在朝廷拉帮结派,在地方中饱私囊。下官这么年经手了好些事,扣了一些罪证。恩师才对我百般为难,以致如今赶尽杀绝的地步。”左时温声言语。

      “那些证据呢?”顾清濯问。

      左时眉目间尽显意气风发,“我左时少时连中三元,后又是恩师的得意门生,官途坦荡,平步青云。我若想藏起些什么,便是恩师也不知。”

      “所以你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顾清濯都有些急。

      “我了解恩师,正如恩师了解我。所以他才设了今日之局,一举三得。”

      今日之局,其一是杀了有异心的左时,其二是杀了调查此事的太子顾清濯,其三便只能是销毁罪证。

      “证据在这阁楼里?”顾清濯震惊。

      顾清濯四下一扫,周遭全是书架,密密麻麻整整齐齐。都是些线装书,很厚,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唯一可疑的只可能是这些线装书了。

      顾清濯翻开一本,引入眼帘的名字是他所熟知的朝廷命官,往下记载的某年某月某日礼金多少。顾清濯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脸色越来越难看。

      顾清濯捏着书本的手微微发颤,单是这一本涉及的朝廷命官便高达数十人。礼金可大可小,触目惊心。

      顾清濯丢了手里的这本,又从旁边的书架里抽出另外一本。这本所记之人顾清濯不识,所在之处也只是穷乡僻壤或是顾清濯根本说出姓名的一些官职。但阅到最后出现的人名皆是在京官员,仿若利滚利,一路滚了上来。

      顾清濯从每排里抽出一本,盛怒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他将手里的一叠纸尽数甩在了左时身上,线装本散落一地,墨色的字迹堂而皇之的印在宣纸上,地契。

      “从地方官一直到驻京官,钱财一路滚了上来,你们又将这些钱财部分用之于民,牟取中间利益。难怪朝廷怎么查都查不出。”顾清濯厉声质问,“左相是不是也借着这些东西笼络朝臣?”

      要么威逼,要么利诱。或是先利诱,进而胁迫。

      左时说,“这些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还有这些证据都将葬身火海。”

      “为什么!”顾清濯拎起左时,“你分明知道这些是扳倒左相至关重要的证据,为什么不好好藏着!你究竟想干什么?”

      左时将顾清濯的手捋下,“我听闻太子殿下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些证据究竟有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就要看殿下有没有拼死一搏的决心。”

      “火,已然烧上来了。”

      火焰将二楼尽数湮没,吞吐着火舌,影子落在窗纸上,像是魔,伸出了利爪。

      摆在顾清濯面前的有五排书,每排五层,几百本证据,饶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之人也难以尽数背下。但能记得一些便是一些。

      顾清濯拿起一本书迅速翻过,眼睛在书页上快速的滑过,然后丢向了窗外。让一切的证据淹没在火焰里,只存在于他的脑海。

      罪证仿若给火焰泼了油,噗嗤噗嗤的越烧越凶,爬上顶层,用呛人的浓烟将顾清濯包裹。徒留那嘎吱嘎吱的翻页声在木屑破裂声里分外突兀。

      所有的一切并没有在顾清濯的孤注一掷里结束。利箭破空瞬至,冲破火焰,带着一路火光径直射向顾清濯。

      无风的目光一直落在顾清濯身上,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将顾清濯揽入怀中。长刀切向利箭。不是火箭,而是一支带着倒钩的铁箭。箭速极厉,极快,被无风的长刀一格,仅仅向右边挪动三寸,带着凌厉的气势没入地面,只留箭尾卡在地板上。

      这绝迹不是一般人的力道能够射出的一箭。
      在围住阁楼的一干人中,唯有朔原有如此实力。

      火烧阁楼的目的已然达到,但地面的朔原显然没有给阁楼上的人留一丝活路的意思。
      紧跟在这一箭之后,不断有利箭射入,没有第一箭的力道和准头,却胜在数量多。密密麻麻的涌上来让人毫无应接的余地。

      无风踹开窗户,满含热气和灰烟的风扑面而来。待一切热气散去之后,火舌已经可以涌到眼前。无风趁着火焰的间隙向下面看去,朔原带着他的精兵已等候多时。

      顾清濯被无风护在身后,眼睛依旧不离手里的书。
      无风道,“殿下,兀自珍重。”
      顾清濯喉咙里嗯了一声,丝毫不在意。

      无风对左时道,“左大人,你算计本殿,想借本殿之力替你除掉左相,于公是为朝廷,于私是为你的一腔义愤。今时不同往日,若当真要牺牲一条人命来掩护我们逃走,左大人你便却之不恭吧。”

      地面上的弓箭手并非随意排布,而是成阵式一般分散开来。院墙上更是比之前多出了一排人,拉弓如月。
      领头的朔原黑色铠甲,蒙着面,一双眼睛似鹰隼般摄人。他目光炯炯,穿过这熊熊烈焰,看见了火光背后的三人。
      弓如月,箭如星,朔原已然拉弓上弦。

      火焰烧灼,无风依旧看清了朔原手里弓箭的轨道,他瞄准的是他。

      无风将顾清濯和左时同时提将过来。迎着嚯嚯风声和蹿动不休的火焰,无风将左时丢了下去,紧接着将顾清濯扔了下去。

      无风脚踏窗沿,准备紧跟顾清濯之后。但就在他探出身子的那一刻,三支利箭迎面逼迫而来!

      无风神经骤然一绷,驻扎在灵魂里的闪躲能力带动了血肉。他下意识猛拍窗壁,整个人骤然倒翻而上,凌空倒在了墙壁之上。

      脚底磕上屋脊,旋身而落。

      无风身形未稳,最后一支箭冲破了火焰,似月夜最后一抹寒光,毫无征兆的冲进无风视线的死角。

      无风下意识的倾过身体,利箭穿透他的肩头,留下一个黑呜呜的血洞。

      无风呼吸倏忽一滞,半晌才缓过来。火焰终究烧了上来,无风肺叶受创,连呼吸的空气都在撕裂着他的肺腑,眼之所见无一不是鲜红一片。

      朔原要杀太子顾清濯。
      此时的无风很想感谢神明,幸而他和顾清濯互换了身体。

      在三楼上有落下人影的一刻,地面的弓箭手松开手里的千钧之力,乱箭宛若冰冷的流星射穿流火,一箭接着一箭射中了最先下来的左时。

      “左时!”一切接在电光火石之间,顾清濯从书册里回神,在下坠的惊慌里回神,迎面而来的就是左时被刺穿的身体。

      顾清濯忙拽住左时的身子,在半空中尽力躲着弓箭。

      左时猛然呕出一口血,眸光黯淡,竭尽全力抓住了顾清濯,一字一顿的说道,“无风,看在你我相识一场,替我照顾好妻儿。”

      左时说完将顾清濯猛然向上一推,“你轻功绝世,一旦借力必将成腾龙之势。”

      顾清濯的身体是无风那副千锤百炼的身躯,下坠的失重感,被左时一推,瞬间借力,轻功无意识的运转而出,缓了顾清濯下坠的势头。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五千字,在下觉得此处应该有撒花[帅气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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