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杀四方》孟执

45、一镜风月

　　分明是他自己，一时不见，抓心挠肺。单是一个下午，就问了七八遍，郡主在做什么。王敛啼笑皆非，抖着佛尘憋笑，“奴才刚使人去瞧过，郡主还在睡呢。”

　　皇帝挠挠耳朵，心想这是昨晚上累坏了吧，不便与人细说，这种情，，趣唯有自己品尝。耐住性子传金池使臣相见，就算金池公主是受了连累，好言相待，也是一种安抚。

　　又留使臣共进晚膳，以显皇恩浩荡，等吃完了把人送走，已是月上中天。快到十五了，月色如练，清辉满地，皇帝坐在椅上叹口气，拢了一把清风，越发觉得寂寥。

　　管不住心也管不住脚，还是来了。不想惊动人，特意走的角门，谁知她还没有睡，坐在廊下数星星，皇帝心头一甜，她这也是相思难眠吧？

　　凡尘指尖捏的一颗葡萄跳出来，滴溜溜滚下台阶去，她眉眼弯弯，抿唇笑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隔得不算远，月影在屋檐，花树上镀了薄薄一层银霜，雨后的夏夜有润泽的水意，缠绵在彼此的眉眼中，更添了缱绻的况味。

　　皇帝朝她招手，笑的十分多情，“你不说我也知道。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孟古跟凡尘住，这会儿虽睡下了，叫撞见也不好。凡尘从善如流，拾起团扇朝他走去，刚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叫他捉住手腕带的一个踉跄扑到怀里。

　　温香玉软抱了满怀，皇帝笑盈盈的，“投怀送抱，你怎么那么着急。”

　　凡尘张口就道，“总比你翻山越岭，夜闯香闺要矜持。”

　　谁知皇帝却不反驳，“是啊。别说佳人隔了两道宫墙，就是隔着千山万水，我想她了，也得想尽法子来见一见。”

　　怕吵着孟古，轻手轻脚出门来。夜色撩人，怎么就有种偷偷相会的心境了。凡尘将团扇轻掩，把手递到他的掌心，悄悄弯起唇角，“喏，佳人在前，那你还不赶紧带她远走高飞。”

　　心有灵犀的默契，连俏皮话都说的十分融合。其实只是出来走走，宫野静寂，看看树看看水，因为心境不同，感受也十分不同，假山怪石，指指点点，都能笑弯了腰。

　　皇帝一步一步走的慢，上台阶的时候还不忘替她提提裙摆，“孟古总跟你住着不像话，空的宫苑那么多，叫她挑一座喜欢的搬过去吧。”

　　凡尘说，“她跟我住惯了，又不是住不下，好端端的怎么能撵人走？”

　　“她不搬走我住哪儿？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皇帝怅然若失，“咱们昨晚是成了亲的，虽然没拜堂，龙凤花烛可是烧了一整夜，你别想抵赖。”

　　凡尘逗他，“咱们深夜幽会，不是也很有情趣？”

　　皇帝不满意，“偶尔一回叫做情，趣，回回这样，我岂不是要憋死？”

　　男人本性，自从有了这一层，皇帝释放出自我，独处时越发大胆。太私密太缠绵，关起门来怎么都好，嘴上不能说，一说凡尘就脸红，“统共一亩三分田，怎么动不动就要说，别忘了你是国君，成日惦记这些，成什么体统！”

　　皇帝笑的甜蜜，“多少年才盼到今时今日，你要体谅我！”

　　凡尘懒得跟他分辨，率先转过回廊，往太液池边走去，月影朦朦，一盏宫灯高悬，半明半暗的光影里，有人迎面而来，走的近了才看清，原来是穿着官服的虞双溪。

　　她身边跟着的宫女挎了一个篮子，塞满了嫩嫩的荷叶，见凡尘目露疑惑，微笑解释，“金池公主夜宿宫中，是下官奉命侍奉。公主酒醉才醒，难免要头晕，一般的醒酒汤味浓。下官便想着以荷叶煮水，清热解毒又祛火。”

　　虞双溪说的含蓄，意思却很明白，到底不是酒醉，她侍奉在侧，其中缘由都懂。凡尘醒后寥寥也听了几句，自己尚累极，暂时没有功夫管她，听她说了，免不了要多问几句，“公主精神如何？安置在哪里？”

　　虞双溪一一作答，“住在秋鸿馆，才醒过来，说是身上乏，也没什么胃口。”

　　皇帝从后头走过来，抚一抚凡尘双肩，“好好伺候着。毕竟是外邦女眷，住在内宫不像话，歇息好了，明早就送回天地会馆去吧。”

　　虞双溪头垂的更低，“下官遵旨。”圣驾在前，她恪守本分，连眼风不动，甚至有避之不及的惶恐。

　　凡尘不由多看两眼，借着月光打量，“几日未见，你似乎清减许多，差事虽要忙，也要多多顾念身体才好。”

　　为着凡尘话中的关切之意，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很快便道，“多谢郡主挂怀。只是天气炎热失了胃口，无碍的。”

　　各自一笑而过，分道扬镳而行。皇帝对她印象不深，凡尘却因为以前几番接触，有些喜欢她的性子，“楚州人士，父亲是个五品文官。祖上名薄，近几代渐渐才有些名望，听说在楚州襄城都有宅邸，也算是大家闺秀了。好人家的姑娘，生的又标致，皇上多多留心，往后也给她指一门好婚事。”

　　听着她如数家珍，皇帝不由笑道，“你这是查过她的老底？”凡尘一噎，没好意思说，孝昌文帝薨逝那一阵，敌友难分，她还真叫人查过。

　　九曲长桥在湖中蜿蜒，巨大一轮圆月卧在湖心，波光涌动，凉风送爽，夜晚的上林苑有虫袤连绵的歌声。凡尘手腕轻翻，象牙玉骨绣蝴蝶的团扇在胸前扑起清风，她想一想，轻声道，“我一直没好意思问，金池公主跟我中了一样的毒，我的解药是你，那她呢？”

　　“她啊？这个……”皇帝忽然有些做贼心虚，“也不是没有解药，就是又吃药又冷浴的太伤身，我舍不得你遭这个罪……”凡尘渐渐望过来，他连忙解释道，“真的！我绝对不是乘人之危，你也说了，我是现成的解药，为你付出，我是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黑白颠倒，可真有他的！凡尘本来只是关心金池公主，倒没想到要秋后算账，谁知道他这么心虚。狐疑的瞧着他，“合着我还得谢谢你了？”

　　皇帝忙上来捧她的手，“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见外了！”见她并没有动怒，又笑嘻嘻补上两句，“这样的好差事，我乐意之至。但凡你有需要，我义不容辞，不要跟我客气。”

　　恍惚就是一夜之间，好好的男人贫成了这样！凡尘送他两个白眼，“别贫！明眼人都知道这事情蹊跷，下毒不下一招毙命的药，下媚药，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单是害我也就算了，金池公主也中了招，这是外邦，弄不好就得连累你的名声。可我想来想去，只觉得金池公主单纯是被我连累了，那人矛头对准我，又花这样的手笔，你叫按察使彻查，倒有些大材小用了。”

　　她的意思皇帝明白，敛了神色，难得正经起来，“正因为涉及外邦，我才叫按察使重查，一来显得我重视，二来……”他笑一笑，“我知道是谁。”

　　凡尘一惊，“是谁？”

　　他倒卖弄起来，勾勾指头叫她附耳过来，倾身过去，又占便宜，嘴巴贴着耳朵说话，手上也不闲着，搂到怀里在腰眼上摩挲，一句两句说完了，又叼着耳朵轻轻啄。

　　凡尘脑子里嗡嗡的，倒一时没能察觉，心里翻江倒海般的惊骇诧异，半晌才迟迟道，“为什么？”

　　皇帝停下动作，改为轻抚她的背，目光透过月影望出去，天青月明，太液池中一镜风月，他的声音也像这盛夏的水声又清又净，缓缓的，涌动着，“给你报仇。”

　　他轻吻她的发顶，她几乎就要站立不住。心中的隐痛被揭开，又被他温暖的怀抱抚慰。从来没有人，给她这样巨大的温暖和支撑，原本以为这只是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渴望，原来，原来有朝一日，可以这样光明正大，重见天日。

　　她本不是个易感怀易掉泪的人，可是挡不住心潮起伏，泪水夺眶而出，在月光中晶莹闪耀。

　　皇帝心里怜惜，看她掉泪就心疼，于是捧起她的脸揉搓，搓的五官扭曲，嘴巴嘟起，“你这样我怪不好意思的，我本来就这么招人疼，没办法。何况谁叫我爱惨你了，往后你得习惯。看你这么感动，不如以身相许啊？”

　　逗的她笑起来，撅着嘴巴亲他，“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许给你，要不要？”

　　皇帝乐不可支，“要啊，美人投怀送抱，不要的是傻子。”

　　谁知凡尘当真了，四下张望，嘴里念叨着去哪儿好，“水榭里？蚊虫太多了。四方馆？会不会有人瞧见啊？不好吧……我那里是不行的，孟古还在。可我跟你去的话，瞒不了人，传出去挨人说。”

　　皇帝目瞪口呆，连说，“别别别！说着玩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拽她，“太勤了不好，我怕你伤着。”

　　以身相许竟然遭到了嫌弃？开什么玩笑！简直是大伤凡尘的自尊心，她已经往前走了两步，听了这话简直是不可置信。借着月色回头打量他，目光如炬，渐渐变了涵义，绵绵的带了钩子，一寸一寸往上勾住他，看的他心头燥热。美人春面红唇，云鬓乌发，唇角弯出潋滟的笑，风情万种，她眨一眨眼睛，拂落云绿衣襟，露出圆润玲珑的肩头，在月色下，白润刺目。

　　她的声音暧昧又婉转，“走么？”

　　这分明就是勾引！！皇帝愤愤握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刚才已经说过的话，………算了，美人当前，反悔要反的干脆，王八就是王八吧！

　　只是自己做的孽得自己偿，为着刚刚勇拒美人相许，男子汉大丈夫，得要能屈能伸，例如求她对自己乱七八糟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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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很多宝宝的鼓励，很感动，谢谢你们。
其实我心态很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切就变得很容易接受。
只是人嘛，情场失意，就想着要职场得意，这年头，多赚钱才是王道。
工作要认真，更文就会不定时。也很难说一定什么时候更，不过我会更，不会坑的，虽然在没完结之前说这些都像是假话哈哈哈。
想养肥的可以收着等完结再来看也可以嘛~~反正爱你们，谢谢你们么么哒。
人生已经够苦，大家都来吃点糖吧。希望这个甜度，你们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