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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我微微苦笑,没有回答。他压低声音,又道:“按理说,这话不该由我来讲,我也不鼓励你继续想不开,但是……如果你决定一条道走到黑,我也不放给你点儿信心。我觉得吧,小哥他多少还是……你说他要真一点儿不挂念你,不可能,我看得出来。”

      “嗯。”

      “你‘嗯’什么嗯,说正经的,小哥那人虽说捉摸不透,但对咱们没二话,尤其是你,他要不待见你,那年干嘛专门来跟你道别?由着你跟他一路上山?”

      胖子喋喋不休,我一边担心那人就在前面给他听见,一边拼命压制着心里不该有的妄想,郁结的痛楚似乎更明显了。最后,我只能说声别提了,继续走吧。

      胖子察觉我情绪不高,也自觉话多了点儿,乖乖闭上嘴,不再说话。

      右边这条通道比我们想象中长得多。一开始,我们并没有计算路程,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后,我们开始计算走出了多远,根据步伐和时间推算。我们已经在这条通道里前行了超过500米,前方依旧是茫茫的黑暗。

      我停下来,问胖子是否觉得不对劲。

      胖子点点头,往前方扔出一道冷烟火。光芒迸射,我看到一望无际的漆黑甬道沉默着伸向远处。

      “……这么长?”胖子咂舌。

      不对。我心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拉拉胖子说我们回去,胖子纹丝不动,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原地跺了跺脚,然后蹲下来看地面,接着又往两边墙壁上摸去,最后大骂一声,说咱们上当了天真,小哥根本就不是走的这条路!

      “怎么?!”我一惊,急忙追问。

      “这条路不是平的,而是一个往下的缓坡,坡度很小,不易察觉。”胖子急急地道:“我刚摸了两边的墙体,发现它们也不是直道,有微小的弧度,总之一句话,咱们走的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向下的螺旋路!”

      这样……我在心里暗骂自己的疏忽,都想着这是小哥来探过的路,他既然看过了,肯定不会有问题,结果……

      不过,仅凭这点还不能断定小哥是否也走的这条路,毕竟他到现在都没回来,或许他已经走到下方去了?

      这个墓果然不简单,普通人家的墓地,哪可能这样大费周章。

      “我们回去,往回走。”定定神,我对胖子道。

      胖子没理我,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手电光过去,在若隐若现的光芒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他看了一分钟,大步走过去,招呼我:“天真,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我跟过去,发现那又是一幅壁画,整体画面呈现黯淡的红色,依旧绘制着一圈跪拜的人,他们跪拜的方向正是道路前方。除此之外,画面当中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胖子指着那东西问我。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现在还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也无法分析它,但我直觉它所表达的似乎不是一个简单的“东西”……

      摇摇头,我让胖子先别忙,脱下手套,尝试着将手指按在壁画上,感到皮肤下边粗粝的质感——绘制这幅图画的并不是普通油彩或漆,而是另一些物质。

      我心里一惊,突然想起曾在古书上看到过,曾经有先民调和五禽之血为墨,在坟冢中写下祷文与家书,可保佑子孙后代不受恶鬼欺辱,不受小人折磨。后来,这种做法发展为用五禽之血在墓中绘制壁画,镇守墓穴,庇荫子孙。

      俗话说三牲祭天,五禽载地,供奉猪牛羊向上天祈祷的习俗沿袭了千年以上,而通过五禽供奉祈求死后的平稳荣耀,则显得更为隐秘而平和,这似乎也注定了它可能被人利用,甚至扭曲变质。
      我记得,那本残破的古书上记载过,再后来……

      再后来,这原本用于防御外辱的做法被一些方术士改进,加入丹砂、云母、五色石等矿物,再通过一些无法用科学常理解释的手段,将它变成了具有巫术性质的原料。这种原料除了保护死者不受惊扰外,对活人不再具有任何正面作用。

      接下来的记载已经遗失了,我隐约从残留的绢布上看见一些不太好的话,推敲起来,似乎是说曾有位大巫利用这种原料为诱饵,击杀了一个恐怖的存在,但与此同时,这个方法也被对方的下属偷学去,消失在莽莽红尘中。大巫直到死,都没找到这些漏网之鱼的下落,他也不曾再用那些原料,并在临终前特别叮嘱,一定要格外小心有它存在的地方。

      这故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且当一则民间轶事看待,我从没上心,和王盟聊天时还拿它开过玩笑。我说那个不知名存在的下属偷这方法走有什么用,顶多是作个警告,忽悠人罢了。

      兴许是提醒同伴不要忘记仇恨?王盟一拍脑袋就冒出个说法:这种人都很偏执的,会做出什么事也不奇怪。

      我不置可否,讨论这些真假难辨的往事没什么意义,私心里,我倒是更感兴趣那个被杀的东西……他是一个人吗?还是一个粽子?他为什么会被杀呢?当中有什么隐情?他的下属逃走后,又去了哪里?

      就这么胡思乱想地,我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中午,闷油瓶来到杭州,出现在铺子里。我立刻将那个小故事抛到脑后,整日鞍前马后地伺候。

      气温一天天升高,眼见着就入了伏,我的心也不受控制地骚动,每天那么看着他,陪着他,念着他,想着他……终于再憋不住,说出了那些让我尴尬万分的话。

      我喜欢你,成不?

      他的回答就两个字:不成。

      唉,我怎么又想起这件糟心事儿了,不是跟自己说好了不再去想它吗?不成……不成就不成呗,他那性子我还不知道?真要成了反而意外,像他那样的男人,像他那样的存在,怎么可能去喜欢一个普通人呢?

      吴邪只是个凡人,而他是张起灵……

      甩开这些纷乱的思绪,我专注于眼前壁画,画面上用黯淡的红色涂抹着许多人的身影,正朝这条通路的前方跪拜。

      之前那条通道的天花板上也画有类似的图像,只不过,那些人是往下方跪拜,但我们目前所在的这条通道是往下的,图上这些人往前拜也合适。总而言之,这表示他们都在朝这个墓穴底下的某个人,或者某件东西跪拜?

      这是什么意思?

      看我半晌没说话,胖子憋不住了,走上来拍拍我肩膀,问是继续走,还是回头?

      我考虑片刻,说声回去吧,跟他一起往来路走去。

      其实私心里我很想继续往前,好奇在心底叫嚣,让我往前看看,兴许再往前走十米,这条路就会有转机呢?而我们将发现前所未有的惊喜——然而这一切仅仅属于想象,此刻情况不明,小哥也失了行踪,我不能冒进。

      这些年我学会了很多,盘口的经营,人与人的倾轧,还有等待与不放弃,而这当中最重要的一点,是自我控制。

      人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话,将什么也做不成。现在,我已经能很好压制自己不合时宜的好奇心,不给自己和同伴带来隐患。

      比如现在。

      我们开始往回走,四周是全然的漆黑与静谧,寂静把我们的脚步和呼吸声都放大,似乎整个宇宙都沉睡过去,只有我和胖子两人漫步在这条漆黑的通途上。

      我像来时一样在心里默算路程,慢慢的,恐惧抓住了我,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不对头,胖子,这不是我们来的路。”

      胖子没说话,眉头皱得死紧,我知道他和我一样陷入了困惑中。

      “妈的,怎么还不到头,该到了……天真,咱们没有走进岔路吧?”

      “绝对没有。”我很肯定,这一路我们都走得很小心,两旁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岔路。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敢捉弄胖爷,这斗里的粽子找死!”胖子骂了一句,又改口道:“不对,他丫的早就死了,不管怎样,敢给胖爷找麻烦,等会儿直接砸他个稀烂!”

      “嘘……”突然间,我好像隐约听到了什么,赶紧让胖子闭嘴,他一怔,立刻也不说话了。

      黑暗中,两点手电的微光在摇曳,我们屏息静气,侧耳倾听周围一切。

      哒。

      有声音出现了,刚才被我隐约捕捉到的声音再次冒了出来,我闭上眼,仔细分辨这若有若无的声音来自何处。

      哒……

      声音很规律,速度并不快。

      “上面,天真,在上面!”胖子耳朵比我更机灵,一下就听出来了,这声音来自我们头顶!

      我们赶紧将手电朝上照射过去,却只见青黑色的砖墙,甬道顶部什么也没有。

      听错了?不可能!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是楼上!这墓道不止一层,上面还有一层,我们在底楼,那声音在二楼。想通这点的同时,我也知道了那是什么声音。

      是人的脚步声。

      有人正从我们头顶走过。

      一定是小哥!

      我跟胖子说了自己的分析,他顿时兴奋起来,有小哥在,我们俩就像吃了颗定心丸,所有隐忧和不确定都烟消云散了。

      我们脑子里依旧坚持着旧有的情报,那是来这里之前得知的寥寥数语:普通的明代墓穴,应该是个大户,没什么危险。

      然而,在斗里什么都可能发生,所有关于死亡的传说和知识都可能在现实面前轰然倒塌。

      “……胖子,现在怎么走?”我振作下精神,询问胖子的意见,这方面他终究比我经验丰富。

      “我建议咱们先别动,天真,你注意到没有,刚才咱们听到的小哥脚步声有点特别?”

      “怎么说?”我还真没注意到。

      “他过去经常玩儿失踪,那些看不到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你我都不知道,他也不说,但我琢磨着啊……他既然会丢下我们一个人去探路,那就说明他认为这里可能不太平,而既然不太平,那他也就肯定不会丢下我们太久,要回来的。”

      “嗯。”我拿着手电往四周照过去,寻找可能的破绽和出路,边思考胖子的说法。

      “不管他在这斗里要做什么,都肯定是快去快回,不会做无谓的耽搁,你说是吧,天真?”

      “……嗯。”手电光晃过去,我突然一怔,眼角余光似乎瞟见前面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而他刚才的脚步声明显很慢,同时很稳,显然,他不急,或者说他不能急,我想……他会不会是发现我们不见了,在找我们?”胖子接着往下说,我却没有回答,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天真你听到没?我说……”胖子转过身看见我,也同时看见我正在看的东西,他闭了嘴,和我一起盯住那方。

      在我们正前方,也就是我们来时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堵墙,墙上一具门洞大开,仿佛一只充满诱惑的手,正向我们招摇着。

      来吧,过来。

      “靠,真他妈见了鬼了!”胖子骂了一句娘,整整背上的包袱,就要朝那扇门里过去,我赶紧抓住他,说别冲动,咱们再看看。

      胖子有些不甘,还是听我的意见停了下来,我们顶着那里看了整整十分钟,什么变化也没发生,仿佛我们就是从那里过来的,一切不过是重现。

      但我们都知道,那是一条全新的路,这扇门通往哪里,我不知道。

      一道门……

      “天真,怎么回事。”胖子有点沉不住气,我听见他话音里带着心虚的喘气声。

      说真的我也没底,这情形太诡异了,墙上莫名其妙出现一道门,很明显这斗里有猫腻,我们来时根本不是这样的。不过,想到头顶上小哥的脚步声,我又感到一丝安心。

      “过去看看。”我大着胆子往前走,胖子一把揪住我,“别冲动,你怎么自个儿就上去了。”

      说完,他从包里摸出一根冷烟火,朝门洞那里扔过去,乍然亮起来的冷光中,我看到那扇门里边也是一条笔直的通道,超出了烟火的照明范围,延伸向不知名的地方。

      隐隐约约的,我觉得我闻到一股霉味儿,是地下独有的那种味道,由浑浊空气、潮气,同随着时间自然腐朽的万物混合后的味道,这种味道不同于普通的霉变或陈朽,更深沉,更阴冷,也更不祥……

      它让我想到在巴乃时,盘马说过的“死亡的味道”。

      “……咱们是在这里等小哥下来,还是先过去探路?”见我不说话,胖子在旁边嘀咕。

      “你怎么不上去了,胖子。”我觉得胖子这次有点不同寻常,往日咱们出门,他能打头阵就绝不殿后,总是风风火火的,恨不能将每个墓都挖得底儿朝天,说白了就是急惊风,冲动。可这次,胖子似乎比我还要冷静,如他那扎实宽厚的外表一样稳稳地定住了。

      “你他妈都这样了,我能跟以前一样乱冲乱闯吗?”胖子白我一眼,眉目中明明白白写着怒其不争,我一愣,突然明白他的意思,脸上不由得有点臊。

      年过三旬的大男人了,还纠结个屁的感情问题,一路上魂不守舍的,连累同伴替我挂心,这都叫什么事儿……

      “你别瞎扯,我没啥。”

      “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天真。”胖子又折了根冷烟火丢过去,伸长脖子朝门里细看,“你平常什么样儿,我再熟悉不过,这会儿怎么装,胖爷也能看出你心里那道伤口还没有痊愈。”

      这死胖子越说越肉麻……

      “咱铁三角少一个也不行,问题是……你跟小哥弄成这样,就算表面上不说,心里头多少也有尴尬,你让我夹在你们俩中间,怎么处?”胖子边说边教育我,“小哥那头我不担心他,但你啊……天真,初恋或许注定是要失败的,看开点。总之我得盯紧你,不能跟之前一样随心所欲,你现在连个普通斗都搞不定,更别提这个。”

      “你也把我看得太不堪一击了……”我忍不住反驳,胖子突然拉了我一下,做个“噤声”的手势,我一怔,赶紧闭了嘴,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嘘,听……”胖子在我耳边压低声音,指着我们身后说。

      现在我们背对着这条通路的深处正在往回走,前面本该是一条通途的地方出现了道奇特的门,胖子指着我们身后,也就是我们之前走过的地方。

      怎么了?

      我不由得紧张了两分,侧耳静听,等了几秒,寂静黑暗中依旧空无一物,就在我想说胖子大惊小怪的时候,从那黑暗深处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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