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1.0之时代起源》天侍

56、刺杀

　　阿韦和百沢进大婚当天，王颜早早得就到了现场，现场布置得比卓玛和尚磊的婚礼要好得多，只是来参加的人非常少。严格来说，一桌人都没有。
　　阿韦和百沢进都是新到伊甸的，根本没有什么朋友，男方这边，只有商榷一个人，而女方这边，只有王颜、乙巳和百沢进的侍从。对于旧历人来说，这样的婚礼何止凄凉两个字。
　　商徵羽还是准时到场，而他的到来，也为现场增加了不少的人气——光安保人员就有三十个之多。巨大的排场让与会的几个人觉得，这应该是商徵羽和安保的婚礼吧。
　　“百教授、赵先生，新婚快乐。”商徵羽见面先握手。
　　阿韦面无表情，百沢进则笑脸相迎。
　　婚礼有序地进行，王颜则表现得很紧张，阿韦说了，两人接吻为号，表示行动开始，王颜要做的，就是拉着乙巳蹲下。
　　行动如约而至，场馆内灯迅速暗下，王颜拉着乙巳蹲到角落的桌子底下，外面顿时乱糟糟的，有各种枪声，还有爆破的声音，一会儿照明弹都出现了，最后是各种惨叫声。
　　“先生，外面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这里比较安全，外面躲着就行。”
　　“先生，你们想要杀商徵羽？”
　　“额，是他们要杀，我没有这个想法。”
　　“先生，我要出去。”
　　王颜见乙巳要出去，此刻外面枪林弹雨，太过危险，心想自己要拉肯定是拉不住的，只好叫住她，“诶，你别出去，你太外公不让你出去！”
　　果然有用。
　　乙巳停止了动作，回头惊恐地看着王颜，“你知道了？”
　　“嗯，邵泽嘛，你妈妈是邵缘，你是杨言的孩子。”
　　乙巳眼里憋出了眼泪，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含着泪说：“先生，对不起，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得死！”
　　王颜一脸懵，这傻丫头是听不懂人话嘛，刚才自己不是说了就是邵泽派来保护她的嘛。
　　一记弹脑壳！“死你个头死，我就是你太外公的人，还死！”
　　乙巳想了一想，觉得有道理，又把匕首藏了回去。两人听外面声音变小了，慢慢爬了出去，现场早已经是一片狼藉，此刻整个会场被栅栏紧闭，商徵羽的安保所剩无几，商徵羽被人似乎也中了不少子弹。不过脖子还没闪出红光，说明还在T细胞的治疗范围之内。邵泽和阿韦也没有好到哪儿去。特别是阿韦，作为一个正常人的身体，还能站着就是奇迹。
　　“邵泽啊，你还是忘不了啊。”商徵羽嘴角抽笑，一点都不觉得大难临头。
　　“刘洋的命！孙禾的命！你欠我的，也是欠二连的！”邵泽大声喊出，这一刻，他等了一百多年。
　　“为了这点儿可笑的情谊，你居然忍了这么多年，还不惜换壳，连自己的亲人都杀了，真是搞不懂你。”商徵羽笑道。
　　阿韦听到商徵羽这句话，身体一怔，询问邵泽，“亲人？”
　　“哼，你是赵敬的孩子吧，我看过卓玛的报告。当初用美人计骗你父亲回伊甸，还设计陷害你父亲的女人，就是这个邵泽的亲孙女！你居然还帮他？”商徵羽直起身子，身体上的几个弹夹被T细胞排了出来，“他当初为了向我表忠心，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女！这样两面三刀的人，你可仔细了，不要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商徵羽一席话，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阿韦原本就受伤的身体甚至颤抖了起来，“他说的是真的？”
　　邵泽眉头紧锁，语气冷峻，说道：“阿缘是为了保护我，才自杀的。为了阿缘的遗志，我不得不伪装一切，就是为了今天！”
　　“笑话！天大的笑话！”商徵羽情绪上扬，声音也变大了，“是谁让邵缘接近杨言、嫁给杨言最后杀掉杨言的？现在我明白了，是你！你知道杨言在制造比硅祸更强大的人工智能，你知道杨言已经弃暗投明准备反攻了，你这个人类的叛徒，是你指使亲孙女谋杀亲夫，毁掉了人类反攻的计划！没想到你这些年伪装得那么好，我竟然完全没有看出来！枉我一直认为有逆心的是那几个孩子，没想到，你这样的老兵才是真的包藏祸心！”
　　“他说的是真的？”阿韦气息急促，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百沢进见情况不对，连忙扶阿韦坐下。
　　邵泽沉默不语，轻叹一口气，此时的他，似乎非常疲惫，不管人造的壳多么年轻，但是他苍老的大脑似乎早就厌烦了此生的一切。商徵羽凶狠紧张的情绪，在邵泽落寞情绪的感染下，也变得不那么剑拔弩张，说了几句心里话：“我活得已经足够久了，你想要为刘洋报仇，我可以死，刘洋的死是有价值的。只要我的死有价值，我可以死。但是现在的伊甸，人们都快忘了。人类的寿命太短了，遗忘得也太快了，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地方，他们已经习惯把这么个破地方当作自己的家。可是这里不是我们人类的家，我们的家是整个地球，不是这么个破冰窖！你怎么忍心把人类交出去当个宠物狗一样被人养着，你也曾经活过的呀！”商徵羽越说越激动，那张苍老的脸上，竟然也泛起了泪花，这种情感，或许只有他们同龄人才能明白吧。
　　“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你让邵缘杀了杨言，还嫁祸给了我爸和我弟弟？最后害死了他们所有的人！”阿韦哭得像个孩子，浑身颤抖，完全不是那个铁人一样的战士。
　　邵泽苦笑一声，拿起手枪，出手射杀了商徵羽身边最后的护卫，每一发子弹都射中眉心，奇准无比。商徵羽此刻又警觉起来，往后退了一步。邵泽，一边苦笑，一边说：“你说这叫什么？报应吗？为什么报应会在我的身上，我又做错了什么。”转向阿韦，“你不必这样看着我，你能出生就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的安排，如果不是因为魏承礼是个变态，阿缘怎么可能会和赵敬在一起，那个软蛋，根本做不了一个军人。”
　　“你说什么！”阿韦想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制了，是肌肉痉挛。
　　“我烦透了伊甸了，真的。就像我烦透了当兵，我当初为什么会当兵，是因为我爹妈嫌我不懂事，怕我惹事儿。送我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兵，好了，以为是锻炼，可是没想到我这一辈子就彻底毁了。好在军营里还有连长和孙哥，二连的兄弟对我都不错，就算是在中亚那段时间，就算是陪着连长找孙哥那段时间，我都不觉得苦。呵，可那又怎么样呢？孙哥那么硬气的一个人，告诉我外面比这里好，连长那么厉害一个人，也说我们早就该死了，你说你是人类最后的希望，可是外面的人难道不是过的更好吗？”邵泽走到阿韦的身边，继续说道：“我想要毁掉伊甸，靠自己肯定是不行的。想来想去，能用的招数好像也就剩个美人计。当年魏承礼是伊甸最有权势的人，可惜是个变态。不过好在身边有个赵敬，这个赵敬就太合适了，贴身护卫，耳根子又软。这才有了你和你弟，你说是不是要感谢我？”
　　阿韦想挣扎着起来，但是情绪过于激动，肌肉都在颤抖，根本没办法用力，百沢进在一旁照顾着他。
　　“不过赵敬虽然是个软蛋，但是忠心得不行，一直找不到机会去控制魏承礼。不过也没必要了，杨言做出了管家，伊甸的权力天平发生了倾斜，不但如此，如果管家升级完成，就等于给这帮愚蠢的自命不凡的人类装了杀伤性的武器！我决不允许，只好让阿缘去接近杨言。杨言这种残疾人，面对阿缘是根本没有抵抗力的。只是我没想到魏承礼失势会那么快，更没想到他会派自己贴身的护卫来刺杀杨言。可惜啊，来晚了。”
　　房间里的众人就这么听着邵泽的演讲，一个人都不敢插话。
　　“呵，阿缘死的时候，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别人让他们回来’，呵，赵敬死之前我见过他，我说‘回来了又能如何？’他说‘我不可能不回来！’最后弄得自己和儿子都死在伊甸人的石块、鸡蛋之下。痴人！”
　　“谁又不是痴人呢，呵。”
　　邵泽自言自语，感觉像着了魔。王颜则在一旁骇然，没想到邵泽竟然城府如此得深，更没想到居然是他在默默阻止着伊甸的一切反扑。但是现在立场特别怪异，邵泽做的事情对自己没有什么伤害，甚至可以说是自己人，但是邵泽用尽了手段，在那里发了疯似的自述故事，完全像个反派！
　　商徵羽长叹一声，站了起来，这一刻，他身上的伤都已经复原了，身体虽然有些佝偻，但是气场还在。他一步步靠近邵泽，每一下都是分沉重。直至两人面对面站好，商徵羽甩手就是一巴掌，邵泽挨了这一巴掌，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反抗。商徵羽又连续甩了两巴掌，打得邵泽后退两步。
　　“一巴掌是替杨言打的，你侮辱了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个人！”
　　“一巴掌是替邵缘打的，你不配成为一个长辈！”
　　“一巴掌是替刘洋打的，你根本就没资格做二连的兵！”
　　邵泽被三个巴掌打翻在地，心中涌起怒火，以一个非人类能做到的姿势起身，拉开了距离，然后瞬间完成冲刺，冲向商徵羽。说时迟那时快，一声枪响同时传来，邵泽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力量，在惯性的作用下跌到在地，不一会儿，头部流出浅红色的液体，好枪法，正中眉心。
　　这一切都反转得太快了，王颜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商徵羽就像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一般，抓起了邵泽的尸体，又是一巴掌，浅红色的液体沾到了手上。
　　“最后一巴掌，是替伊甸的亿万同胞打的……”
　　王颜过了好久才想起来寻找枪声的来源，原本已经被封锁的教堂之内，一个黑衣年轻人，双手持枪，站姿笔挺，一双深邃的桃花眼，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商……榷……”阿韦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加上之前的痉挛，现在整个人已经到了体力的边缘。而商榷对邵泽的一枪，也让现场的人都明白了一点——商榷骗了所有人。
　　商榷没有说话，反手就是一枪，又是一个正中眉心，这次中枪的是阿韦，鲜红的血液溅出，吓得百沢进连忙推开阿韦，然后撒腿就跑。随后又是一声枪响，子弹击中了百沢进的小腿，阻止了百沢进的脚步。
　　“百教授，别想乘机跑啊。”
　　百沢进忍住痛楚，蹲在地上，也许是因为痛苦，浑身都在颤抖。
　　“榷儿，都收尾了嘛。”商徵羽问。
　　“嗯，所有的人都在这儿了，刚才的一切，我也安排了监控，视频吧邵泽说的话都拍下来了，军监会那边，没有问题。”商榷收起了手里的枪，面露微笑，对着王颜说，“幸存者，你真是没让我失望。”
　　“你！你疯啦！你杀了阿韦，那，那……”王颜语无伦次，竟然不能组成依据完整的话。
　　“我在他的身上装了生物模拟器，可以模拟生物规律，就算他死了，身上的信号也不会断。而且，我们顺着洞穴裂缝已经发现了机舱，现在正在回收，等回收成功了，也就没有危险了。”商榷说完还眨了一下眼睛，这一下，让王颜不寒而栗。
　　“把他们俩带到监狱去，乙巳么，”商徵羽停顿了一会儿，“送回队里去。”
　　乙巳望着邵泽的尸体，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但是身体却没法动弹，这一个，她哀莫大于心死。
　　王颜和百沢进被带到了二层的特设监狱，这里关押的，都是有反叛事实或者有反叛倾向的人。两人进入牢笼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早就有个老朋友在等着他俩。
　　“Top！”两人异口同声叫出。
　　Top原本在出神，被两人的叫声打断，“吴为！百沢进！”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最后还是百沢进先开口，把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Top，Top越听越是紧皱眉头，“你们还是游戏玩的少，这么重要的计划，居然连个后手都没有留。”
　　“那你呢？不是在项目里吗？怎么到这儿来了？”百沢进问。
　　“我是今天早上出来的，”Top回忆道，“刚出来的时候，他们让我在乙龙宫里等着，直到半个小时之前，有人把我带到这里。很显然，是你们计划失败了，导致我们这波团灭啊。”
　　“你在里面做了什么？”百沢进问。
　　“这件事说来奇怪，你说你只是做了一些心理上的鼓舞，而我，”Top小声地说，“只是玩了一个游戏。”
　　游戏？！
　　王颜和百沢进都是聪明人，但是两人就是想不明白，商徵羽和商榷究竟要干什么。
　　“那个游戏是我玩过最好玩的游戏，最后我都没有通关，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一款游戏没有通关的，说实话，出来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有忘记那款游戏。”Top在自言自语，但是王颜和百沢进却没有心思听这些。
　　百沢进面露绝望，说：“吴为的身份被揭穿，我们现在三个完全是孤立无援。他们留着我们的目的，恐怕是我们身上的T细胞。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拿我去犒赏三军。呵，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你还没告诉她吗？”Top对着王颜说，王颜突然反应过来，Top切换了另一种游戏语言。
　　“你们两个！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内容要瞒着我！”百沢进发现Top说的话她听不懂，面露怒气。
　　“好啦，”王颜老实交代，“卓玛的丈夫，尚磊，其实是我的伴侣，我来爱城也是为了救他的。关于尚磊的事情，只有Top无意中发现的，其他没人知道，商榷也不知道。”
　　百沢进眼睛里燃起了希望，仿佛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这么说的话，我们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牌可以打。”
　　“其实还有一个人，”王颜说，“乙巳可能会来救我们。”
　　“对啊，乙巳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商徵羽说把她送回到队里去，按理说，她没有向组织汇报，就已经是大罪了啊。”百沢进百思不得其解。
　　王颜叹了一口气，向两人解释道：“因为她是杨言的女儿啊。”
　　百沢进一脸震惊，“那她，她和阿韦是……”
　　Top好像在发呆，被百沢进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正如他自己所说，被游戏荼毒很深。“你怎么知道的？”
　　王颜把那晚上和尚磊检测基因的事情一说，可是没想到两人同时直直地盯着他，好像是在看智障。
　　“你们俩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是说真的，今天我问她的时候，她都承认了。”
　　“不是，她是不是这件事另说，可是王颜，”Top面色沉重地说，“你难道忘了，邵泽是人造人，你拿他的毛发做检测，那里面哪有他的基因啊！”
　　王颜被Top的一句话灌得五雷轰顶，一切预设好的故事，居然因为这么一个明显的细节而变得天翻地覆！
　　“不，不可能啊，如果毛发里没有基因，检测结果怎么来的，除非……”王颜一愣，“尚磊，他拿着邵泽的毛发，还打了个喷嚏……”
　　“尚磊的唾液，那更不可能了，他十五年前，来过伊甸，和阿韦的母亲生了乙巳？天方夜谭啊！”百沢进连连摇头，“你是他伴侣，你说话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二十年前，和一个叫冰淇淋的女明星，生过一个男孩。现在都已经成长院毕业了。”王颜显得很着急，这件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是他始料未及的。
　　“冰淇淋？是那个红了五十年的常青树冰淇淋吗？”Top问。
　　“是吧，我不大熟悉。”王颜回答。
　　Top向后一倒，瘫坐在地上，不一会儿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然后不断摇头。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王颜问。
　　“冰淇淋是最想交往的女明星里连续排名第一十几年的性感女神，我粉了她也有二十多年了。其实我家里还有好多她的游戏周边，其中还有一些啊……”
　　“说重点！”百沢进怒斥。
　　“好好好，二十年前，她曾经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人，一点消息都没有，粉丝界都传言她可能是要退出娱乐圈了。可是没想到一年之后，有人拍到她从爱城离开的照片，之后她就复出了。后来她自己也承认，她在爱城待过一段时间，说是采风。可是你说尚磊和冰淇淋在二十年前生过一个孩子。作为老粉，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这个消息官方绝对没有，而冰淇淋刚好在那个时候消失了一段时间，还是来的爱城，所以，她极有可能就是来生孩子的……”Top看向两人，“王颜，乙巳的毛发你是从房间捡的吧。”
　　王颜顿时明白过来，瞳孔放大，嘴角还有些抽搐。
　　“经常出入你房间会留下毛发的二十岁的男性，只有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