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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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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铺床的阿寻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瞧见冷如清眼中惊惧之色,他问:“怎么了?”
“没。”冷如清连忙平复心绪,脸色恢复如常,道,“突然觉得有些冷。”
阿寻笑了一下,道:“你是害怕了?床铺好了,过来休息吧。”
“嗯。”冷如清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的将桌上的镜子悄悄塞进抽屉中,走到床边。
阿寻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刚才他靠的桌子,然后转身将屋内的凳子拼在一起,背对着床侧身躺上去,道:“在下并非想占便宜,只是需要借此屋观察隔壁动静,姑娘不必担心。”
冷如清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后背,须臾,才脱鞋上床,拉上床帘合衣而睡。
夜半。
“咯吱……咯吱……嗯……”
“?”
突如其来的动静在夜深人静时格外清楚,本来就半醒半睡的两人同时翻身坐起。
冷如清撩开床帘,与阿寻对视。
阿寻点头,目光落在隔壁墙上。
“嗯……啊”“诶……嘿嘿嘿……”
此时,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床榻的“咯吱”声,一阵又一阵的刺激着耳膜。
瞬间明白隔壁是在进行什么好事,阿寻下意识的看向冷如清,脑中一瞬想起怎么向这位姑娘解释这销魂的声响。
冷如清显然心知肚明,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他。
阿寻了然一笑,这才觉得自己多虑了。
早前在门口他就有所察觉,看似一群醉酒大汉,然他却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脂粉气,说明那群人中,多半有女人。寻欢作乐本是人之常情,但遮着藏着还跑到这鬼城里,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隔壁屋热火朝天的声响还在继续,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冷如清突然眯起眼睛,深思起来。
阿寻道:“有什么想法?”
冷如清低着头,仿佛在想一件很苦恼的事情,道:“五个,一人小半个时辰……”
“哐当!”阿寻一听,不慎从凳子上跌倒在地。
冷如清看了他一眼,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道:“天亮之前,怕是做不了别的事了。”
此时,如果不是碍于对方是女子,阿寻真的很想反驳他:不是谁都能坚持小半个时辰,未必天亮吧?
然,思绪刚起,冷如清又开始喃喃低语:“不过,万一有那么一两个快准狠,也说不准……”
汗!阿寻抹了一把额角,终于觉得有些不妥,道:“阿妖姑娘,你……”
话没说完,床上的女子突然跳下床来,鞋子都没穿就往门口跑。
“阿妖?”
冷如清道:“我去偷看。”
“……”阿寻连忙起身将人一把拉回来,不可思议道,“你一个姑娘,这种事去看什么?!”
冷如清微微一怔,然后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道:“也对,那你去吧。”
阿寻骇然:“我去?”
冷如清看着他:“那女的被他们背着,遮得很严实,看不清,此时肯定脱光了,你看看是人非人。”
“……”阿寻闻言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好。”
说着,便悄然出门,捅破了隔壁窗户纸,但房内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突然间,有一缕清凉的气息自身后靠近,仿佛夜晚透过单薄衣衫的凉风,有些浸人。紧接着一只手遮住了他的双眼。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噤,抓住那只手侧过头。
冷如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脸上薄纱轻轻拂动,一双眼睛正淡淡的看着他。
莫名有种诡异的感觉,他顿时心生警惕,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和冷如清保持距离。
虽然这几个时辰相处还算融洽,但此女子着实有些不同寻常,而且,自己一向警醒,方才她出现在自己身后,竟然连脚步声都没有。
对了,入睡之前,房内是有什么东西让她害怕?
想着,他缓缓往后退。退一步,面前的人也跟着他走一步。在黑暗中,那双仿佛罩着薄雾的眼睛显得尤为陌生。
退至门口,他借助烛光看清眼前的“人”,此人依旧一身素衣,乌黑的长发一直垂到腰下,将他本来就修长的身形又拉长了一分。
这个女子,竟然和他身高只差了一个眉头。
阿寻不懂灵术,更不曾与所谓的女鬼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突然想起书中所说,鬼魅善于变化身形,但也只是犹如障眼法一般欺骗人的眼睛。但这种使用障眼法的鬼魅一般都只是吓吓人而已,并没有什么真本事。
如果他没看错,刚才房间的桌子上应该是一面铜镜,而此时,被眼前这只不明物种藏起来了。
想着,他稍稍转了脚步,退至房内,面前的人果然也跟着他进去了。昏暗的烛光中,眼前女子的神色显得有些阴冷。
终于,离桌子近了,阿寻眼神凛然,突然伸手迅速的将藏在抽屉里的铜镜抓出来,对着眼前人照去。
眼前的人很明显的僵了一下。然正在阿寻以为铜镜起了作用的时候,冷如清突然抬手将镜子从他手中抽走了。
阿寻睁大眼睛,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冷如清淡然地看着他,半晌,终于微微轻叹了一声,道:“手,可以放开了吗?”
“呃?!”
阿寻下意识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抓着对方的手,那只手已经被他抓得通红,几乎是同时,他猛然松手。
冷如清将手抽回来,放到胸前轻轻揉了几下。
阿寻这才恍然,原来刚才并不是人要跟着他走,而是他自己忘了,死拽着不放手,把人家牵进来的。
冷如清坐回床边,淡淡道:“鬼故事听多了吧,要不要回去驱驱邪?”
鬼怎么会手红……阿寻这才觉得自己刚才乱七八糟想的一通有多么可笑。他颇有些尴尬的抬手摸了摸鼻尖,诚意道歉:“对不起。“说完,他又道,“只是,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冷?”
冷如清道:“自小体寒。”
阿寻微微点头:“你刚才是要做什么?”
如果不是对方突然阴森森的靠近自己,自己也不会想那么多。
冷如清道:“我刚才通过你戳的洞看了一眼,想让你也看看。”
阿寻闻言震惊道:“你会一叶障目?”
一叶障目是一种特殊的术法,需施术者以灵力蒙住观者的双眼,可使其短时间内在夜间视物,但这种术法需要特殊体质才可修行,并不是想学就能学成的。
想着,他又问:“你怎么会这个?”
冷如清道:“觉得有趣,偷学的。”
阿寻闻言微微摇头,严肃道:“不,冷家的灵术不是你想偷学就可以偷学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冷如清闻言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铜镜举到自己面前,左看右看,像是在整理妆容,只轻声道:“你觉得呢?堂堂宁王,这点都猜不到吗?”
这面铜镜刚才藏匿的时候他就毁掉了,此时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突然被拆穿身份,宁王蔺恂没惊反笑,道:“姑娘竟然认得本王?”
冷如清本来侧坐在床边,此时,他放下镜子,微微歪着头去看蔺恂,眉目间皆染上了些许笑意,只是这笑容有些嘲弄,他道:“你把人接丢了不说,如今凑巧撞见了还当成了见鬼,真是好样的。”
说着,他轻轻将面纱摘掉,露出精致妆容修饰的脸来。
虽是一别经年,但眼前女子的容貌还是有当初的影子。蔺恂眼睛微微睁大:“如……”
冷如清收起笑意,抬手扔给他一物。
蔺恂接过,看清这是定阳侯府怕他弄错,与他约好的信物。须臾,他收回信物,拱手对冷如清道:“冷小姐恕罪,是本王大意了。”
冷如清道:“算了,反正我也从来没指望你。”
“呵……”蔺恂笑了笑,道,“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没认出你来,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冷如清闻言淡淡的哼了一声,道:“是啊,我就因为多看了你一眼,就被我爹打到半死,我当然……对你,印象深刻。”
言外之意:我记住你了。
“这……”蔺恂微征,随即又道,“是叔叔太过严厉了。”
冷家和蔺家其实并无血缘关系,只因先祖结义,这“亲戚”关系,就一代一代传下来,同辈之间,也多以兄弟姐妹称呼。
“算了,那时是觉得你长得稀奇,见了也不过如此,白挨了一顿打。”冷如清微微叹了一口气,无所谓道。
长得稀奇?本王好歹也是曾经名动京城的俊雅之士,怎么就不过如此了?蔺恂不服道:“那你为何要多看一眼?”
冷如清不以为然道:“看看你有没有我好看呐。”
“呵。”蔺恂闻言哑然,“你是女子,如何与男子相较?”
冷如清道:“你好看叫好看,我好看就不叫好看?”
“……”蔺恂语塞,一时竟也没办法反驳他。想了想,只好转移话题,“对了,冷家灵术只传男不传女,你……”
“啊!”
突然间,隔壁房内传来女人的惨叫声。
两人被惊,对视了一眼,同时冲出房内。
冷如清比蔺恂反应快些,一脚踹开了隔壁房门。
蔺恂暗自感叹一句“力气真大”,就听冷如清镇定自若的声音:“哦,比门洞里看清楚多了。”
蔺恂往门里一看,恰巧见六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们二人,不过片刻,房内的女子又是一声惨叫:“啊!”
方才那腰粗体圆的大汉顿时发出一阵怒吼:“你他娘的有病啊?!”
“额……”蔺恂反应过来,急忙将冷如清往身后一揽,挡住他的视线,指了指自己脑袋,对屋内众人道,“抱歉,我夫人这里有点问题,一被声音刺激就犯病,打扰了。”
说着,主动将房门关上,然后将冷如清拖回了房内。
掩上房门后,冷如清看他:“夫人?你好歹比我大几岁,为老不尊啊。”
“为老……”我是有多老?蔺恂无语道,“你我共处一室,还在他们隔壁,不……”
话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砸门声,紧接着一个粗犷的声音道:“把门打开!他妈的!扰了老子兴事,一句脑子有问题就完了?!”
冷如清瞟向房门,只轻声两个字:“樊音。”
话音落,门外立马传来了开门声和樊音的声音:“大半夜的吵嚷什么?!惊了小爷的美梦!哟哈?死胖子,衣衫不整的干嘛呢?”
“诶哟,你个小杂种,敢跟爷叫嚣,找死!”
紧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樊音的声音跑远:“有本事你来呀!”
“你给老子站住,老子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一阵阵地板振动的声音过后,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连隔壁房内也没了声,剩下的四男一女均没再出门。
冷如清坐回床上,有些疲倦的样子:“爽就爽,惨叫什么……”
蔺恂抬手扶额,道:“别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
如果是樊音那股子冲动劲也就算了,但他冷静了一晚上,刚才那一脚踹得简直毫不犹豫。
“有不小心踹门这种说法么?”
冷如清反问了一句,漫不经心的翻身上床,背对着蔺恂躺下:“累了,明天再说。”
“唉……”蔺恂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走到床前将床帘拉好。
“睡吧。”
第二日,天色微亮。
蔺恂睁开眼睛,立刻从凳子上坐起身。床帘没有动过,里面的人似乎还在睡着。
“砰砰砰!”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是樊音的声音:“小姐,你醒了没?我要进来啦?”
蔺恂蹙眉,暗中想着“什么你就要进来了”便准备起身去开门。
“砰!”
一声巨响,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樊音一个大步跨进来,正巧与蔺恂四目相对:“你……”
蔺恂有些不悦,冷冷道:“谁让你踹门的?”
樊音愣了愣,不满道:“臭屁啥?我家小姐说了,默数三声没人应必有异常,直接踹!”说完,他又眨了眨眼,“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蔺恂道:“我一直在这里。”
“什么?一直……”樊音闻言猛然转头看向床榻,惊得结巴,“你……你你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
蔺恂闻言,恶趣味忽起,遂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孤男寡女,你说做什么?”
“啊?……”樊音嘴顿时张得要塞下一个鸭蛋,声音拉得老长。
他立马跑过去伸手就要掀床帐。
蔺恂见状夺步上前拦住他,面有愠色:“虽是主仆,但你是男子,怎可如此行径?”
樊音被他挟制住,气急败坏道:“放开我!你个哪里来的登徒子?欺辱我家小姐!”
蔺恂闻言瞳孔缩紧:“定阳侯府的人就这么口无遮拦?”
樊音愣住:“你?”
冷如清其实早就醒了,本来打算静静的听他们吵,此时只好将床帘拉开,看向蔺恂:“这不是你自找的?”
“哼。”蔺恂闻言冷哼一声,甩开樊音。
樊音揉着酸软的胳膊,道:“小姐,这谁啊?这么臭屁!”
冷如清:“鬼知道。”说着,他穿鞋起身往外走,“天亮了,出去看看。”
樊音瞪了蔺恂一眼,急忙跟上冷如清,担忧道:“小姐,昨晚他……有没有对你……”
冷如清轻笑,别有深意道:“我有什么可让他欺辱的?”
“额……”樊音这才想起自己家这是公子,不是真的小姐,遂尴尬的抓了抓脑袋,“也是哈。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