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再见成往》斯别

3、第三章

　　初中生活并没有像夏天想象中的轻松。学习上的压力更是压得夏天有些喘不过气来，发现课本上的知识跟她越来越生分，夏天自认为不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也算是足够努力，小学时生搬硬套的方法现在用起来一窍不通。
　　以前夏天的成绩在班级里也是拔尖的，可是谁曾想到风水轮流转，吊车尾的齐立明反倒有如日方升之势，夏天的成绩从每次的月考到这次期中大考，成绩每况愈下，全班五十个人，这次竟然考了第三十八名，可齐立明却进了全班前十，这让夏天怎能不懊恼。
　　所以这几天夏天看齐立明尤为不顺眼，事事都对他挑三拣四。
　　齐立明从小在夏天面前就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重要性，就连从自己座位到班级门口都选择最佳距离，就是绝不经过夏天的身边，生怕“横尸班级”，故而上厕所的次数都减少了许多。中午放学一块回家的时候，中间也绝对隔着阿洛，减少近距离接触，不给对手任何一个机会。
　　所谓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齐立明还是生生地撞在了夏天的枪口上。
　　一天下午，齐立明和阿洛打完篮球一起回家，谁曾想到正好碰见下楼扔垃圾的夏天，齐立明就像兔子见了鹰，撒腿就跑。
　　“站住，跑什么啊”！夏天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瞪着前面的身影。
　　齐立明一听这腔调，心想大事不妙，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啊！又一想，我又没做错什么事，怕她干什么，再说了不能老这么惯着她，以后真无法无天了，倒霉的还是自己，何不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灭灭她的威风。
　　“谁跑了，我这是活动活动腿”，不知是不是跨过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听起来气势都比平常足了几分。
　　“没跑？那最近躲我干什么啊，放学的时候不是早溜就是晚走，你知道我跟阿洛有一次等了多长时间吗”？夏天就像坐在法庭上的法官，那么的义正言辞。
　　阿洛偷笑，哪有多久，最多五分钟，真是无理搅三分啊！心里默默地为齐立明捏了一把汗，从小齐立明和夏天针锋相对的时候，哪一次不败下阵来，落荒而逃。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依然孜孜不倦，周而复始。
　　阿洛习惯性地坐到凉亭里的石凳上，欣赏这两个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
　　“我那是忙着打篮球，忘了跟你说一声，再说了我一没招你，二没惹你，你最近老找我茬干什么啊？我知道你这次考的不好，但是你也不能拿着我撒气啊，你怎么不拿阿洛当出气筒”？
　　“真是龙陷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行啊！齐立明本事了！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这简直是摸了夏天这只老虎的屁股，就差一蹦三丈高。
　　齐立明嬉笑道，“难道是终于发现我长得帅，不过我可不给你们夏家当童养媳”。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惹得夏天的脸红彤彤的，肾上腺素飙升，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夏天在那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弄得齐立明一头雾水，夏天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
　　“这不科学，论好看也是我好看啊，是不是夏天”？阿洛悠悠的插了一句话。
　　“恩？对！”夏天肯定般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站在那里就像个斗败的公鸡，气势全无，不知道在想什么，仔细一瞧的话，还有女孩子心事被戳中特有的少女的羞涩。
　　“我饿了”，阿洛拿起桌子上的书包和篮球起身就走，走了几步，转身说道，“你们俩干什么呐，还不回家”。
　　两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奥”，
　　齐立明的茫然和夏天的发呆是截然不同的。齐立明心想怎么没跟着以往的剧本走啊，其实他都已经做好被夏天蹂躏的准备，难道他这是不战而捷了吗？不可能啊，要是照夏天以往的脾气非把自己撕了不可，这还没说什么呐，就结束了，这次也忒快了！
　　齐立明一晚上都陷入在自我肯定和自我否定的矛盾当中，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连平时最讨厌吃的姜，吃到嘴里的时候都是后知后觉。惊得齐爷爷奶奶怀疑自己的宝贝孙子是不是中邪了。
　　这边的夏天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晚上都在反问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地脸红啊，答案在嘴边呼之欲出，它就在那里，她却不敢靠近。她想问问躺在身边睡着的表姐，她害怕表姐的回答和自己心中隐隐约约的答案不谋而合。
　　那个夜晚，星空下的男孩女孩因为不同的原因，在同一时间不同地点，趴在窗台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唉声叹气，究其原因，不得而知，初尝失眠的味道。
　　夏天的成绩并没有如戏剧般一样起死回生，虽然这中间夏天较之以前更为努力，齐立明和阿洛在旁倾囊相助，大大小小的辅导班也都上过，但并没有多少起色。
　　反观之齐立明放学打篮球，业余拓展各种自己的兴趣爱好，成绩却一度冲到班级前三，年级前十，阿洛也在班级十名左右徘徊。
　　渐渐的夏天接受了这个现实，总结出了一条铁律——学习这个东西是讲究天分的。真的是印证了小时候大人说的一句话：女孩子小学时比男孩子学习好 ，但是上了初中男孩子都像开了窍一般，学习节节高升。
　　在整个学生时代夏天都生活在怀疑自己智商的水深火热当中。
　　生活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不如意而止步不前。夏天照常努力学习，成绩照常不尽人意；齐立明整天沉迷于各种课外活动，成绩依然名列前茅；阿洛也终于探索到了自己的兴趣爱好—摄影，假期参加各种摄影爱好班，有空就去郊外采风，夏天跟着阿洛知道了不少僻静且风景秀丽的好地方。
　　三个小伙伴平常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很多，但是放学在校门口不见不散的约定却从来没变过。
　　十四五岁的男孩女孩对于爱情已经到了懵懵懂懂的的阶段。
　　下课的时候女生们已经聚在一起堂而皇之的讨论昨天看的电视剧里的男一男二哪个更帅，路过的男生会幽幽地传来一句“肤浅”，女生们会不甘示弱地回一句“要你管”，这是在大学以前的学生时代男生女生之间的“正常”交流。
　　但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鲜少谈论自己的身边人，但是架不住班级里总是有那么几个“艺高胆大”的人，显然李黎就名列其中。
　　李黎回过头来，趴在课桌上，饶有兴趣地问道，“夏天，我看你整天放学和齐立明还有四班的陈洛一起走，这俩都是极品，一个阳光，一个忧郁，你说你到底喜欢哪一个？你可别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发小之类的屁话，鬼才信呐”，
　　李黎伸着头好奇的看着夏天，夏天的同桌白萱明明在写作业，但是握着的笔一个字也没动，明明是抄写，又不需要思考。所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都喜欢，行了吧”！夏天戏谑的看着面前的好事者。
　　“夏天，你忒不老实了，我就知道从你的嘴里能套出啥来，一个连大姨妈都没来的人知道什么叫喜欢才奇了怪了”，李黎对夏天深深地翻了一个白眼。
　　这句话把夏天说的脸红脖子粗的，差点和她同归于尽。
　　“说真的，要是我就选四班的陈洛，文质彬彬，谦逊有礼，夏天你不知道他们班多少女生偷偷的暗恋你们家陈洛，马上就要饿狼扑食了”，李黎惋惜的摇着头，仿佛见过阿洛被扑倒的画面。
　　“我怎么没听他说过，你也太夸张了”。
　　“这说明你们家陈洛没把那些花花草草放在眼里，放心吧，你这正室的地位不可撼动，小的只奢求当个二夫人即可”。
　　“必须准了”，夏天忍俊不禁，两个女孩笑作一团。
　　李黎闲着没事问了一句一直在旁边认真写作业的好学生，“白萱，要是你，你选哪一个？”。
　　“这种无聊问题拒绝回答”，白萱头都没抬，继续在纸上奋笔疾书，耳垂的绯色却泄露了她此时的慌张。
　　李黎反正也没期待有什么感兴趣的答案，不知是上天在捉弄她？还是自己上辈子真的欠了白萱的？她与白萱从幼儿园到现在一直是同班同学。
　　在大多数人眼里，李黎与白萱就像是水与火，看上去两不相容，实际上却莫名的合拍，李黎爱动、爱热闹、爱说话，白萱却恰恰相反，她不同于夏天安静的外表下藏着的悸动的俏皮，她的安静来自于内心的深处，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李黎从来没见过她与谁大声说过话，跟谁真的生过气，李黎相信即使有一天，白萱家里失了火，她也会云淡风轻的拨通119，然后说一句，不好意思，家里着火了。
　　因为白萱是极其有礼貌的。
　　李黎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觉得夏天和齐立明更合适，齐立明虽然对夏天嘴坏了一些，但是什么事不是处处维护夏天，就拿我们初一的时候 ，夏天不小心把水洒在了白雨辰身上，白雨辰那个公主脾气接着就上来了，一点小事就不依不饶，当时夏天还没说什么呐，齐立明接着就不愿意了，最后差点闹到班主任那里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天受了委屈，这些事还历历在目呐，从那以后谁不知道夏天是齐立明的人。”
　　“李黎，胡说什么呐，谁是他的人了”，
　　“你看看，急眼了，刚才说陈洛的时候怎么这么好说话，说起齐立明来就翻脸了，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笑的前仰后合。
　　“你们喜欢，你们拿走”，夏天用书本轻敲她。
　　“喜欢谁啊？拿走谁啊？”齐立明抱着篮球和班里的几个男生从操场回来，一踏进班级门口就听见了这句话。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说你呐”，李黎给了齐立明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李黎，差不多得了”，夏天满脸通红，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笔袋，仿佛这笔袋下一秒就能长腿自己跑了。
　　齐立明倒是不以为意，女孩子之间开个小玩笑无可厚非。
　　刚开始的时候齐立明对李黎这张嘴是真怵得上，后来因为夏天的关系，一来二往，时间一长，发现她们几个都是性情中人，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羞羞答答，倒是坦坦荡荡，尤其是李黎，反倒是白萱文静秀气，也显得夏天斯文了不少。同班两年了，关系倒是不错。
　　齐立明轻车熟路地拿起夏天桌子上的纸巾就擦起汗来，还跟她们开了几句玩笑，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临走的时候习惯性地揉乱夏天的头发。
　　不知什么时候齐立明养成了这个小习惯，放学的时候会过来揉乱夏天的发，说一句“快点，走了”，过来拿东西的时候会揉乱夏天的发，骑自行车从夏天身边经过的时候会揉乱夏天的发，久到夏天都习惯了这个小习惯，久到身边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我现在都没忘了初一开学军训的时候，齐立明过去和你要水杯的样子，那被冷落的样子，真是老夫老妻的即视感啊！”李黎的话被上课铃声吵到了夏天的心里。
　　这些话在夏天的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涟漪，像是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被人窥探了一样，那盒子上的尘土被人轻轻地吹掉了一层又一层，可是她终究不敢把它打开。
　　夏天是个知足的人，那时的夏天以为自己生活的地方就是全世界，她从没去外边看看，她也不愿意去，她宁愿当个“井底之蛙”，有那么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片方隅，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她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课桌上放着纸巾，她会在他打篮球的时候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等他整整一个下午，她会在他课间打篮球回来之前把他水杯里的水灌满，她会在每次放学的时候提醒他今天布置的作业，她会在发现有趣的的事情与他分享，她会陪他一起长大，她会……
　　那时的夏天认为他们彼此陪伴比什么都重要，而且他们还有阿洛。她天真的以为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们彼此，可是命运从来不会让你准备好接受改变。
　　整整一节语文课夏天都在胡思乱想中度过，当时的夏天并不知道，大家眼中的好学生自己的同桌白萱竟也失了神。
　　初中学习虽然辛苦，时间仿佛真的就像书上说的，在指缝间悄悄地溜走了，都不跟我们打声招呼，不知不觉间就步入了初三。夏天的学习成绩并没有出现奇迹，但是比以前好了一些。
　　自从上了初中以后，夏天的性格倒是比以前安静了许多，除了齐立明和李黎她们几个要好的朋友，在班级里倒是鲜少和别人说话。齐爷爷都说再也看不到小夏天在院里调皮捣蛋了，真是长成大姑娘了。
　　夏天谁也没有告诉的是，在她的心里，性格活泼是要跟成绩成正比的，她已经学习不好了，她不想再给姥姥姥爷、爸爸妈妈添麻烦了。她怕画画画的好的时候，跑步跑的快的时候，别人会说你会这些有什么用，学习又不好。她做不到像齐立明一样自信洒脱，也做不到像阿洛一样云淡风轻，她只能像个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壳里。
　　有些人是不期而遇，有些人则是狭路相逢，所以当夏天遇上简一的时候，才知道这不叫懂事，叫自卑。
　　对于夏天“停滞不前”的成绩，夏天的爸爸妈妈倒是没有过于放在心上，反而比夏天看开的多。
　　第一次夏妈妈去给夏天开家长会的时候，夏天等在家里真是胆战心惊，她就像那温水里被煮的青蛙，等待死亡的宣判，而且和齐立明又是同一个班级，成绩又是天差地别，这不等于是雪上加霜。
　　可是夏妈妈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责备过夏天，只说了一句话，“你学习的事妈妈看在眼里，知道你努力了就好了，对了，夏天，你晚上想吃什么菜啊？”
　　“都行”，
　　夏天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偷偷地抹了一次又一次的眼泪，她觉得更对不起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还不如骂她打她，这样她的心里还好受一些。
　　不知道老天是不是也同情夏天，就连天气都雾蒙蒙的，空气里一丝风也没有。
　　“出类拔萃”的齐立明可体会不到“才疏学浅”的夏天的烦恼，尤其是在五月份樱桃，九十月份葡萄和石榴成熟的时候，往夏天家跑的次数可比往常频繁了许多。
　　齐立明最爱干的事就是每到石榴丰收的季节，就摘好多，拉着阿洛、夏天，还有夏天的弟弟，四个人并排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大口大口的吃着石榴，看着门前忙着秋收的叔叔阿姨，人来人往，齐立明还不忘和他们熟络地聊上几句，有时还能“骗”到淳朴的村民们赠与的玉米和蔬菜。
　　阿洛和夏天对于齐立明的“外交手段”每每看得叹为观止。
　　齐立明对于夏天家院子里的三颗果树，比夏天这正儿八经的主人都爱惜许多，就连夏爸爸和夏妈妈都不敢与之媲美。
　　有一年樱桃树结的果儿比往年小了很多，这可把齐立明吓坏了，非说自己的樱桃姐姐要“英年早逝”了，弄得夏天一家也是哭笑不得，直接就给齐爸爸打电话，直嚷嚷着要找医生来给樱桃姐姐治病，最后还是夏爸爸出面结束了这场闹剧。
　　夏天的弟弟叫夏文，是姥爷给起的名字，姥爷年轻的时候从师范大学毕业，自读书起就特别仰慕孙中山先生，孙中山先生字文，所以就给夏天的弟弟单取一个“文”字，取名为夏文，寓意像孙中山先生一样一生正直，在革命的道路上坚持真理。
　　夏天并没有敢反驳姥爷，现在都是经济社会了，谁还搞革命！
　　夏文从小就喜欢跟在齐立明和阿洛身后，齐立明带他爬树下河，阿洛替他遮掩辩解，夏文对这两个哥哥有时比夏天这个亲姐姐都亲昵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