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往事》青稞久

2、命中注定

　　放假永远是小孩子最美的回忆，我也不例外。我爸妈常年驻扎在部队，没时间管我，我便也不用像其他小孩子一样上什么辅导班，寒假对我来说，除了弹琴就是玩。然而不管是弹琴还是玩都是我最喜欢的，所以放假对我来说真是最美妙不过的事情。

　　这是我第二次放长假，这次的寒假和上次的暑假又有点不一样，要说哪里不一样嘛，可能就是多了一个小安亦。

　　程家的客厅里，我和程家的三个兄弟围着安亦，彼此大眼瞪小眼。程笙让我们带着安亦一起玩，可是她既不会打圆牌又不玩赛车，我就为难了，坐在地上开始想怎么和安亦玩，我不动那三个小子也就跟着我坐了下来。程怀北是我们这里年纪最小的一个，还不满四岁，长的粉嫩粉嫩的，和个小馒头似的。坐了一会也坐不住了，朝着安亦爬了过去，接着咧开嘴对着她笑了起来。

　　安亦估计也是看程怀北长的像她那只小猪玩偶，摸着程怀北的小脑袋也笑了起来，我们几个看着也跟着笑。过了一会儿，程怀安坐不住了，拉着我要去打圆牌，我这会也坐着无聊了，便带着程怀远一起去了院子里玩。程怀北就扔给了安亦，他年纪太小，好多东西都玩不了，带着也是麻烦，就让安亦看着。

　　就这样，白天我们三个出去疯玩，踢球打弹弓打圆牌，安亦就负责看着程怀北。有时候安亦会跟着我们一起出去看我们踢球打弹弓，我就经常捡些奇奇怪怪的石头送她。她第一次收到我的石头还有些惊讶，然后就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我看着高兴，就没事捡些自己喜欢的小东西送给她。也无非就是些小石头破树枝还有收藏的玻璃球。这个习惯直到后来程笙发现她的抽屉里收了一堆小破烂的时候，问她哪来的，她说是我给的，程笙不让我送了为止。

　　程笙那时候还在上学，寒假刚好实习。她爸妈都是大学的教授，一个考古一个做音乐。程笙她妈一直希望程笙继承她的艺术细胞搞个音乐之类的，可是据说程笙打小就不喜欢这些敲敲打打的乐器，钢琴也就入了门便不学了。为此程笙她妈遗憾了好一阵，直到后来我住到程家并对音乐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时，程笙她妈仿佛找到接班人了一般对我着重培养起来。

　　程笙爸妈都是学文的可她上学之后反倒对理科感兴趣起来，尤其是高中之后，更是得了不少数学竞赛的奖。大家都以为她这以后要做个数学家的时候，人家大学硬生生报了医科大。家里人都搞不懂这个孩子想什么，不过也都尊重她随她学了医。

　　程笙白天在医院实习估计没少被使唤，晚上回到家总是一脸疲惫。每次程笙一回来，安亦的眼睛就亮了，像个小兔子一样跑到程笙身边，程笙也会蹲下摸摸她的脑袋再把她抱起来。这时候的安亦乖的不得了，趴在程笙肩膀上，一动不动，眨着大眼睛微微的笑。

　　每次看到这个场景，我都有种她们俩才是一家人，我们都是外人的感觉。可是程笙是我表姐，我也喜欢她啊，便也跟着跑过去。程笙看我过来也笑着摸摸我的脑袋，旁边程家三兄弟看的一脸羡慕。他们喜欢程笙，但是都有点怕她，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怕什么，程笙明明那么温柔，平时连大声说话都很少。后来我问程怀安，他说程笙平时都不笑冷冰冰的，不太敢靠近。我心想，尔等果然凡夫俗子，没看到程笙看我们的时候会笑吗，没事就乐的那是傻子。

　　这天和往常一样，大家一起出去玩。安亦负责带着程怀北。我们几个去了宅子后面的小花园里打弹弓。表婶一般不让我们几个单独去小花园，怕我们玩水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但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听话的，那是你越不让我去做，我就越想去做。这边我们玩的兴高采烈，那边安亦拿着个小童话书坐在喷泉边上看，程怀北就被她放在身边，靠着她坐，看着我们玩。

　　安亦属于做什么事情都很集中注意力那种，尤其对于看书。我们就更没工夫注意她那边的事情，满世界找蛐蛐打圆牌呢。正玩的兴起，就听见咚的一声，紧接着是安亦的惊呼声以及程怀北惊天动地的哭声。
　　我们赶紧跑过去，就发现小北从池子边摔了下来。万幸的是没摔到水里，但不幸的是，头朝下，摔到了地上。
　　安亦从小池子边上跳下来，把程怀北抱了起来，凑近一看，这孩子的鼻子和额头都摔破了，正往外冒血，哭的都要断气了。看到小北满脸都是血，我们吓的不轻，程怀远直接就哭了。安亦也红着个眼圈，抱着小北，
　　“我们得把他背回去。”
　　这时候我和程怀安也回过神来了，手忙脚乱的把小北背上往家里跑去。

　　家里只有大表嫂和一个帮厨的阿姨在，看到程怀北这样，都吓了一跳。赶紧打电话给程笙，让她准备一下，顺便叫车送医院。

　　程怀北和程怀远是亲兄弟，他爸是我三表哥，平时跟着我二表叔做生意忙的很，也不住在程家老宅里，只是把孩子放在程家照顾。这会儿人在外地，也就没告诉他。程怀北她妈是个特别厉害的女人，人不坏但是脾气不好，喜欢些小女人的计较。她妈那时候在临市办事，知道之后就往回赶。程怀北虽然摔的有点重，但是好在都是皮外伤，包扎一下开了药就送回家休息了。我那三表嫂赶回来的时候，程怀北已经在家睡着了。小脑袋上缠着纱布，小眼睛哭的都有点肿了，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他妈看的心疼的不得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大表嫂在旁边安慰，
　　“好在没什么大事，医生说不会有后遗症，休息一阵就好了。”
　　她点点头也没说话，看了一会，起身走了出去。

　　我们几个一直在客厅等着程怀北的消息，一下午都闷闷不乐的，尤其是安亦，一直觉得自己没看好程怀北。
　　傍晚的时候程笙请了假带着程怀北回来，一家人忙前忙后的照顾，刚刚哄睡了，程怀北她妈就进门了。
　　看完儿子我这三嫂来到客厅，看了看程怀远，见他这大儿子好好的，松了口气，然后皱着眉头说道：

　　“让你好好看着弟弟，你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玩。”

　　程怀远最怕他妈，小时候不懂事还说他妈像老虎。被“老虎”一吼，程怀远吓的一个激灵，磕磕巴巴的说：“不是我，我，我…没看见，是安亦看着的。”他妈听见安亦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可能想到程笙收养了一个小孩子这事，接着转过来看了看安亦，又转过头对着她儿子吼，

　　“自己的亲弟弟不知道好好看着，让外人照顾，你还好意思说。”

　　旁边的安亦听了这话头埋的更低了，我看的来火，想说点什么，还没等张嘴就听到程笙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安亦是我程笙家的孩子，她是外人，那我程笙也是程家的外人了。”

　　三表嫂听到程笙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转过身，就看到穿着衬衫站的笔直的程笙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程笙虽然没当过兵，但估计她爷爷从小没少训练她，以致于到现在都总是一副站得直坐的正的样子。这时候程笙她妈也下楼了，看到她们这样赶忙过来打圆场，

　　“小笙啊，你三嫂不是那个意思。”

　　我那三表嫂也赶忙说道：“对啊，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孩子摔了着急吗。”

　　程笙瞟了她一眼，走过来牵起安亦的手。

　　“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看着最好，我和小野不是亲姑姑，小安不是亲哥哥，大嫂更不是亲妈。我们说到底不都是外人吗。”

　　说完牵着安亦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安亦被她牵着，抬起头看她。程笙的五官并不立体，但是很有东方女人的韵味，鼻头挺翘，嘴唇略微丰满，一头栗色的长发，衬得皮肤格外白皙。那时候安亦还太小，只能看到她的下巴和鼻尖。程笙整个人在安亦的眼里都是高大又闪耀的，仿佛出现在生命中的神邸一般，在小安亦失去全世界的时候，拉着她走向新生。

　　看了看客厅里表情丰富的三表嫂，我对着程怀远说：“我们几个平时一起玩都把小北丢给安亦看着，嫌他小带着麻烦的时候你知道找安亦帮忙，现在小北摔倒了，你还推给安亦，我真瞧不起你。”说完便也跟着往楼上跑去，程怀安看我走了也跟着上楼去。

　　我那三表嫂虽然脾气大但是确实不坏而且性子也比较直，听了程笙和我的话，虽然生气，但是也只是自己一个人走了，然后她那俩儿子仍旧被她扔在老宅里。我大表嫂脾气好性格好，虽然今天出了点小意外，但是小孩子哪有没磕磕碰碰的，放程家绝对比她自己带着放心。
　　程怀远就比较惨了，我这生气不搭理他，程怀安觉得他不够意思也不理他。不过小孩子的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二天他去求安亦，安亦也和他玩，我们看他真的认错了也就带着他一起玩了。

　　每天晚上吃过饭，照例我会弹一小时的琴，表婶陪着给我指导。今天刚弹了一会，程笙就牵着安亦过来，坐在后面的沙发上看我弹琴。等我弹了两首曲子就听到后面程笙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亦，你喜欢弹琴吗。”

　　我一听，也来精神了，从琴凳蹦下来跑到安亦身边，

　　“安亦，你要和我一起弹琴吗，可好玩了。”

　　安亦眨着个大眼睛看看程笙又看看我，点了点头。我便牵着她一起做到琴凳上，表婶在旁边摸了摸安亦的小脑袋开始教她简单的指法。程笙就坐在后面看着我们，眼神柔柔的带着笑意。我便更喜欢每天晚上的这一小时的弹琴时光了。

　　后来我长大了，最辛苦艰难的时候总会想到这段时光，想到小小的安亦温柔的程笙，想到我们互相陪伴的那段年少时光，以此，撑着我度过日后每个难熬的日夜。

---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留言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