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徒不善》木耳甜橙

1、第一章

　　天庭之上，仙雾缭绕，东盈瑞紫，南滚祥金。

　　宫殿星罗棋布、纵横交错。相邻殿宇多以莲花廊连接，廊道为琉璃砌造，廊栏为白玉筑成，亮堂光灿，或云梯直上，或蜿蜒九转。廊道外便是云海清莲，红粉白紫、争相绽放。

　　此时，归神殿的莲花廊上，几位仙家正漫步聊着。一抹桃红身影步履轻盈而来，娉婷仙姿，面皎如月。她稍作停顿，颔首行礼便匆匆而过。

　　仙家们三言两语。
　　“今日是胥迁上仙历劫归来之日吧？”
　　“瞧花神欢喜的模样，约莫是了。”
　　***
　　澧兰静坐于归神殿内长椅上，美目盼着殿中央的归劫台。

　　但凡历劫归来的神仙，皆会在归劫台上回塑仙身。再在旁边的断念池掬水三次，一净口，二明目，三洗耳。凡间往事皆涤尽，无牵无挂。

　　可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归劫台毫无动静，难道楠艾向司命星君打听错了时辰？

　　“兰兰！”一道碧荷色身影行色匆匆奔来，正是楠艾。

　　她等不及喘气，拽着澧兰朝殿外走去：“司命方才同我说胥迁君的归神时辰出了偏差，他早三个时辰前就回到天庭了！”

　　澧兰讶异：“不对啊，他回来该会先找我的，可我一路也没遇到他。”

　　楠艾脚步一顿，侧身看着她，神色肃然：“因为他历劫回来就去了宜水居找姚亦莲！”
　　***
　　遥望着院中拥吻的男女，投入而忘情，势要吻得天昏地暗。

　　澧兰眉头紧蹙。姚亦莲乃两百年前飞升的凡人，因她年纪轻轻，只九百岁便成仙，一时传为佳话。她就算不刻意打听，也知晓这个人。可胥迁同她并无来往，怎会……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楠艾瞪着那两人的方向，气得咬牙：“胥迁君没有用断念池水洗尘，找司命问了同他一起历劫的仙子，司命看出了他的意图，才找到我将事情说明。”

　　“哦。”澧兰恍然。看来他是爱上了历劫之人，想续凡间情缘。

　　楠艾戳了戳她肩头：“他曾同你互表心意，现在却抱着别的女人，你不该表现得更有情绪些吗？”

　　“这样吗？”澧兰沉吟片刻：“那我前去问候两声，你且在这等我。”

　　语罢，她霎时移至院前，如此大喇喇观赏实为不妥，她咳了两声，这才将拥吻的两人吓得分开。

　　姚亦莲受惊钻入胥迁怀中，见胥迁一副母鸡护小鸡般将她搂得紧，澧兰顿觉刺眼非常。

　　胥迁见来者，忙将姚亦莲推开，面色几分难堪：“兰儿...你怎么来了？”

　　怎就不能来了？澧兰瞟了眼姚亦莲，又将目光落回他身上，语气平淡：“我来还你一件物什。”她从袖中掏出一玉佩，雅致兰花，他亲手雕刻的定情信物。

　　澧兰上前递给他：“我觉得你大概送错了人，所以赶来还你，日后可别再送错了。”

　　胥迁定眼凝着那玉佩，迟疑未接。

　　姚亦莲扯了扯他衣袖，嘟嘴道：“她是谁？这玉佩精致贵重，是何物？”

　　澧兰秀眉一挑，堂堂花神都不知？这小姑娘忒没眼力。

　　胥迁神色闪烁，解释道：“这是花神澧兰，这玉佩是曾经感激花神帮我一个忙的谢礼。”

　　姚亦莲低眸敛悦，看向澧兰：“原来是花神，小仙有礼。”欠了欠身。

　　澧兰冷眼睇向不敢同她对视的男子。真心实意的感情换来只是一句谢礼！他却能面不改色维持温和的假象，说着谎言。

　　胸间压着一团火，澧兰将玉佩塞他手中，面上平静如水：“这忙就是各取所需而已，哪敢要谢礼，我就不打扰二位了，继续吧。”

　　她抬步离开，走了几步，又从袖中掏出一玉白小瓶，转身朝他们扔过去。

　　胥迁反应快，探手接住，手掌展开，是个丹药瓶。

　　澧兰道：“这是药神君前些日研制的新药，我因好奇就顺了两粒，估摸日后可以用来行善，刚好赠予二位当见面礼，不必客气。”

　　胥迁不解她意，拒绝也不对，收下也不是。

　　倒是姚亦莲悦眉一笑：“小仙谢过花神，敢问花神这是何药？”

　　澧兰一本正经道：“药神君说专/制/脑损肾虚，此药珍贵，且吃且珍惜！”说罢瞬步眨眼消失。

　　姚亦莲从胥迁手中抢过丹药瓶砸在地上，愤恼道：“她分明是故意羞辱我们！”

　　胥迁安抚她几句。到底是他对不住澧兰，羞辱便羞辱吧。可澧兰竟一点脾气也没耍，淡然不惊的模样，她果真毫不在意吗。
　　***
　　回到百花殿，楠艾一把抱住澧兰：“别憋在心里，该哭该发泄，都可依着自己。”

　　澧兰轻推她，奇怪道：“他将感情当玩笑，与我示爱，历了情劫又变心，这般心思不定之人，放了便放了。为何要哭？”

　　楠艾哑然口呆，被弃之人往往不是会伤心欲绝哭上几回吗，她是不是太冷静了！

　　次日，澧兰大清早觐见天帝，递了份辞呈。

　　而后天庭八卦满天飞。说花神被胥迁上仙伤透了心，悲伤之余无心公务，欲归隐山林当一方闲散山神。
　　***
　　深夜时分，弦月如勾。

　　天庭西处僻静的栖木林，两女子席地对饮，一人裙白如初雪、柳眉潋目，一人裳碧似翠荷、烟眉俏眸。

　　楠艾续上酒：“你究竟在辞呈上写了啥？今日司命跑来问我，说天帝找她商谈了整整五个时辰。”

　　澧兰微醺，皱眉想了想：“就是让天帝定个天规，但凡还未历情劫的神仙禁止谈情说爱。”又得意笑了笑：“我是不是大明大义？以免日后再出现被抛弃的伤心之人。”

　　楠艾白眼一翻，你怕是要成为天界的公敌，调侃道：“我可瞧不出你是伤心人，还有心情谏言。”

　　澧兰仰头又是一杯。烈酒辣喉，即便再醇香，也烧得她心头难受。她低眉静默，一动不动，忽发出抽鼻声，又发出细碎哭音。

　　楠艾正要问她怎么了。她倏然抬头，脸上挂着两行泪，哇的一声就嗷嗷大哭。

　　楠艾吓得端杯的手一颤。还以为她当真浑不在意，约莫是忍在心里，借着酒意发泄，劝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爽快了。”

　　澧兰仰头哭诉：“与君交心多年，怎就得他这般对待。我从未做过背叛之事，也未半分对不住他。他曾埋怨我有时冷淡，可我面上向来如此。你也说我这些年笑得多了些，皆因他做了改变。”

　　“他说桃红衣裳最称我，我便将白裙裳都压到了箱底，千篇一律桃红色。他可是还有哪不满？说来也都是借口。就算我日日热情似火，他要变心又如何拦得住！”

　　楠艾闻言也是心酸涌喉，嗟叹世事难料，胥迁追了澧兰几百年，一夕之间一场戏言。

　　澧兰一口酒下喉，喝得急切，呛得直咳嗽。

　　“呜呜，这酒也同我过不去啊！”她捧着酒坛，神志不清指责：“你不看佛面也要看我脸面啊，我堂堂艳压群芳的花神，这脸蛋你瞅着也忍心过不去啊！忒狠了！”

　　楠艾额头直抽，天庭的男仙们要是瞧见她这醉傻样，下巴都得掉一地。

　　澧兰忽又哭起来：“冰清玉洁的我怎就被他给糟蹋了啊！眼拙了，我得去药神君那求两幅药治治眼。”

　　“噗！”楠艾一口酒喷出来，擦了擦嘴：“你们连亲吻都没有，怎就被他糟蹋了？可别再语出惊人，我心脏不好！”

　　澧兰泪眼婆娑，委屈望着她：“我同他亲亲都没，他两才认识多久，吻得那个缠绵！”

　　伤心之余又猛地灌下两杯酒，这会儿醉意浓烈，看什么都是四五个影子。开始吐字不清：“唔…亲亲是什么感觉？我也想尝尝。”

　　忽而她高昂起头，朝天大喊：“始神赐个貌美郎君同我亲亲吧！”声音响彻天际，传达四方。

　　楠艾吓得忙扑过去捂住她嘴：“闭嘴！胡言乱语不丢人啊！”日后断不能让她单独饮酒。

　　就在周围安静的只听见清风掠过树叶的声响，一声浅淡的笑音突兀响起。

　　楠艾耳尖地听到了，扭头朝后方望去。

　　弦月下有一高耸雪松，一男子侧坐在树枝上，背靠树干。一袭月白长裳晕开淡淡蓝光，墨发垂落身下，身形轮廓在朦胧月色下显得几分缥缈似幻。

　　楠艾喊道：“这位仙友，偷听可不是好行为。”

　　少刻，他微微侧转身看向她们，楠艾不由一愣。虽距离远，但依稀能瞧出是位俊美的男仙，皙白玉容、秀色俊姿。天庭的神仙她基本都见过，却寻不出印象，是新飞升的仙官？

　　“我早就在此地，何来偷听？”声色清润如泉，细听下却如冬雪化水，透着凉意。

　　澧兰终于扯下楠艾的手，见好友抬头瞧着什么，她转身顺着望去，酩酊不清醒地瞅了半晌才辨出树上坐着个男子。

　　乐呵呵笑道：“你是始神赐给我亲亲的郎君吗？”说罢一把推开楠艾，朝那树顶飞去。

　　楠艾呆目，连澧兰裙角都没扯住，这急匆匆的，拦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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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开新坑了，好紧张，希望大家能喜欢，么么！
下章预告：
澧兰醉晕前想着：原来亲亲是软软的，还有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