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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顾长年的葬礼办的匆匆忙忙,平日里来往的那些个所谓的朋友畏惧于织造府和户部侍郎的权势,竟未曾有人敢来吊唁,顾淮笙在灵堂里跪了整整一夜,素白的孝服愈发的惨白,本就瘦弱的躯体,愈发的单薄。顾夫人在世的时候,家里生意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庭院和睦,生意兴隆,丝茶酒粮,顾长年始终秉持着惠及百姓的原则,售卖的价格并不高昂,因此在百姓的口碑中,倒还是很不错的,此次江宁大水,顾家更是直接设亭煮粥,救济灾民。

      可是,到最后得到些什么呢?

      顾家资金周转不过来,外地的生意更是被同行挤压的无法生存,江宁的灾民实在是太多,而且有极大多数的人得到了救济之后,不耕田地,不理房屋,互相争抢那仅剩的一点儿粮食。江宁织造府与户部侍郎更是觊觎顾家产业,明里暗里都想要些所谓的孝敬,侵吞朝廷赈灾款不说,还妄想让江宁的那些个富户捐赠银两,修筑被水冲毁的桥梁和官府驿站等建筑。

      所谓的人性不过如此。老天无眼啊,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顾全长叹一声,老爷一生为夫爱妻,为父爱子,为富则兼济天下,呵,到头来,不过如此。这世道,对善良的人过于残忍,对恶人的报应总是太晚。

      顾家如今只剩下了姑娘一个人,顾全暗地里抹了一把泪,瞧着快要暗下来的天,急匆匆的拿着包裹并着些剩余的几张银票,对顾淮笙劝慰道:

      “姑娘快些走吧,若是晚了,怕是那狗官不会放过姑娘的。”

      枯黄的落下萧萧而下,风雨将至的闷热感让顾淮笙瑟缩的颤了下身子,一场秋雨一场寒,初秋的天总是这般让人过于寂寥。往常的每个秋天,爹爹的生意差不多过了最忙碌的时候,总会带着娘亲还有自己和哥哥去庙里祈福,祈祷庄稼丰收,也祈祷着一些女儿家的心事。顾淮笙怔怔的盯着紫檀木桌子上的灵牌,喃喃道:

      “全叔,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全叔,我,我自个儿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说着,流干的泪水重又聚满了眼眶。

      所谓锥心之痛不过如此。

      “姑娘!!切不可有这种想法,老爷若是在世,定然不会愿意瞧见姑娘您这副模样的!姑娘,快些走吧。”

      顾全将一套男装从包裹里拿了出来,递到顾淮笙的手里,劝解道:

      “姑娘,顾家的仇恨一定要报,这一切都落在姑娘的头上啊,狗官不死,老爷定不会瞑目。”

      顾全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顾淮笙在顾全的百般劝说之下,才不得不起身拿着粗布短衫进了内室。

      不到半刻钟,乌云便将整个天空占据了,一阵风吹过,灵堂里层层的白绫就那般飘摇晃动,木制的窗子一下一下的撞击着窗框,顾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银票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重又从侧门偏厅里拿出一把伞来,焦灼的在中庭里转来转去,暗暗祈祷着,希望那帮贼人来的不要那般早。

      他刚收到消息,是顾家看守粮仓的长工传来的,说是织造府今晚会暗中派人来血洗顾府,如今的顾家早已人烟寥寥,家丁俱已解散,偌大的顾府只余下姑娘一人了。

      “砰砰砰!开门!”

      紧闭的大门被一下下的撞击着,门外来者不善,顾全怕是织造府的人,连忙又往门后的门闩上又上了一层锁,方才着急忙慌的往偏厅跑,瞧见自家小主子罩着粗布麻衣,顾全二话不说,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匕首,一边递给顾淮笙,一边解释着门口来人,压低声音道:

      “织造府来人抓姑娘去衙门,您快些从侧门走,那边没人知道。”

      “那群狗官,光天化日之下,竟,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顾淮笙从没有如此惧怕过,她一个弱女子,从小被养在深闺里,顾长年和顾淮安待她极好,哪里舍得让她知晓这世间人心的险恶?顾淮笙踉踉跄跄的跟着顾全穿过层层竹林,方才到达一个小门处,这个地界她从未来过。刚打开门,一匹枣红色的马驹被一个深灰色的侍从牵着,马鞍上还挂着一个小纸包。

      牵着马的侍从见门打开忙不迭的朝顾全和顾淮笙作揖道:

      “姑娘,管家,快些走吧,晚的话,怕是他们要追过来了。”

      顾全扶着顾淮笙上了马,匕首和纸伞都塞到马鞍上的布袋里,殷殷切切道:

      “姑娘千万保重身子,记得报顾府的血海深仇。”

      说完,从门前的栅栏里掏出两把长刀,扔给那深灰色布衫的大汉。顾淮笙愣了,抓紧了马鞍,疑惑的看着顾全和侍从,道:

      “我走了,你们怎么办?爹爹,爹爹还未下葬,我,我怎能独自一人离开??”

      说着,顾淮笙竟是要直接翻身下马,顾全紧紧的扶着顾淮笙握着马鞍的手,解释道:

      “姑娘放心,老爷早已葬在龙岩寺的后山,姑娘,老奴已然苟活了这般久,就让我去黄泉路上继续陪老爷吧。”

      那深色布衫的大汉瞧着越来越近的人影,额头上起了一层的冷汗,不自觉的使劲咽了咽喉咙里的口水,吞吞吐吐道:

      “快,快,他们来了。”

      不远处,四五个持刀的黑衣蒙面大汉气势汹汹的一边冲跑,一边提醒在其他门处搜寻的同伴吼道:

      “来人啊,那小娘们儿在这儿!那老家伙也在!!!”

      说完,便迫不及待的举着刀冲了过来。

      顾全不等顾淮笙有其他的动作,用宽刀的刀背使劲儿的拍打马的臀部,提醒道:

      “姑娘,抓紧了。”

      那马惊叫了一声,便撒开了蹄子往前跑,顾淮笙晃晃悠悠的使劲的抓着缰绳,待稳了身子往后面看的时候,顾全和那深灰色的侍从早已缠在人群中挥刀劫杀黑衣蒙面人了。

      云层愈发的浓密,轰隆隆的雷声夹杂着马蹄子踢踢踏踏的声音让顾淮笙忍不住落下泪来,雨滴缓缓的落下,一滴,两滴,接着便是缠绵的细雨,不过半刻钟,瓢泼的大雨如同奔腾的汗血宝马般从空中砸到顾淮笙瘦弱的后背上。惨白的面容早已被水覆盖,眼角处的水珠不知是雨还是泪。

      沿着小路往后山跑,正欲勒马寻一个避雨的地方,孰料身后又是一阵沉闷的马蹄声,不过百米处竟是跟来了三个骑着马的黑衣大汉,一边举着刀拍马往前追,一边用粗糙的嗓音,大声吼道:

      “小娘儿们跑的还挺快,赶紧停下来,伺候哥儿几个,伺候好的话,就在爷面前替你说上几句好话,卖到窑子里,绕了你这小娘皮一条性命。”

      顾淮笙往后一瞧,其中一人竟是离自己不到五十米远的距离,心中一慌,于是摸了摸马的鬃毛,咬牙从腰间拔出匕首,而后往马身上一刺,那马感受到身上的痛意,嗷的一声,胸腔里沉沉的闷了一下,蹄子迈的更加用力,但是,这马却是迈着蹄子捡着小道跑,大雨不住的冲刷着顾淮笙颤动的眼帘,等挥袖抹去眼角的水珠儿的时候,突然前面不过三百米处出现了一个悬崖!!!

      顾淮笙赶紧用尽全身的力气勒住马的缰绳呢个,待马停住了步子,离悬崖不过五步的距离。后方紧追不舍的黑衣大汉见此情景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彼此对视一番。顾淮笙此时着了男装,早已被水淋湿,玲珑紧致的躯体就那般赤裸裸的被那几个黑衣大汉色眯眯的盯着。

      中间的那个汉子将刀架在脖子上,气喘吁吁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气愤道:

      “你这小娘皮咋不跑了?继续跑啊?醉仙楼的姑娘们还在等着老子去宠幸呢,这下倒好,老子怎么去?”

      顾淮笙涨红了脸,这等场面她是未曾见过的,她知道醉仙楼不是什么好地方,记得前年哥哥遇到应酬去了醉仙楼,回来的时候,被爹爹罚跪祠堂跪了大半天,说什么烟花之地,残花败柳,里面的人不干净云云。顾淮笙哑着嗓子,追问道:

      “我可曾招惹过你们?还是我顾家对不起你们?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

      “哈哈哈,哥,她说什么?”

      中间的那个大汉往左右一瞧,然后挑眉道:

      “哎哟可人儿,哥几个儿咋舍得对小娘们儿你赶尽杀绝,哥几个爱你疼你还来不及呢。”

      旁边的那两人一起附和着笑了,隔着老远的雨帘,顾淮笙轻易的瞧见那几人眼中赤果果的,丝毫不曾掩饰的欲望。

      悬崖深不见底,马蹄子不安的抖动着,那几个黑衣贼人□□着逼近,顾淮笙抬头看了一眼如同墨黑般的天空,嘶吼道:

      “老天不公啊。”爹爹,对不起,女儿不能替顾家报仇了。

      接着,纵身一跃,仅留下一块碧玉簪子落在崖边。

  •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请万万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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