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住着黑喵警长》半颗甜栗子

49、第四十九章

　　潘坤不情不愿地出去之后，审讯室里的变成了裴斯诺，他摸了根烟出来，不急不忙地抽着，一根烟都要没了，他也没开腔。

　　苗辰辰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盘，规规矩矩地坐着，也不看赵晟。

　　沉默还是沉默，除了香烟被火星吞没的声音，空气跟死一样寂静。

　　一男一女没一个人要说话的样子，赵晟反而不安起来，他的视线鬼鬼祟祟地在两人之间转悠了一下，飞快地挪开，然后又看过去……

　　等到第三次的时候，他已经很忐忑了，这时候裴斯诺才开口:“赵晟。”

　　赵晟的身子不着痕迹地颤抖了一下，眼巴巴地看着裴斯诺，反而生出了一点期待他提问的感觉。苗辰辰忽然有点想笑，但是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气氛，她憋着不敢笑。

　　“你觉不觉得……”裴斯诺的尾音拖得很长，他把抖了抖烟灰，把烟屁股摁在烟灰缸里，用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漫不经心地敲出两张照片，转给赵晟看:“你有没有觉得，这小胳膊真肉，这小腿儿也真可爱。”

　　照片里是琴琴和小颂一起嬉闹的笑脸，裴斯诺的指尖沿着琴琴的胳膊和小颂的腿儿轻轻地抚摸了一圈屏幕。

　　赵晟的目光就跟着他的指尖一起，慢慢地带上了痴迷的神色，他情不自禁地道:“是啊，琴琴的胳膊抱着我的时候……呜呜，真的好舒服……小颂，小颂也喜欢跟着我跑，简直，简直太乖了……”

　　“是啊，可真乖呢。”苗辰辰看到裴斯诺眯起眸子，眼尾溢出一点点玩味，他说:“可是小孩子啊，乖的时候就像小天使，不乖的时候，简直……”

　　他忽然顿了一下，赵晟不明所以，抬起头和裴斯诺对视。

　　“简直……让人想杀了他们。”裴斯诺的脸一沉，脸上也溢出一种癫狂一样的冰冷杀意，赵晟看得一愣一愣的，苗辰辰的眉头忍不住轻轻蹙起。

　　裴斯诺没有停顿，声线都变得锐利起来:“想……让人用刀子狠狠地捅进他们小小的身子，从内里把他们碾碎，放干他们的血，把他们剁成碎肉末，然后丢进油锅炸成酱，最后倒进下水道让他们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的声音阴冷，目光带着俾睨的薄凉，杀意从他身上涌出来，活脱脱一个冷血变/态杀手，苗辰辰的眉心更紧了。

　　赵晟一时没了声响，仿佛被惊住了，苗辰辰转过头，却看见他眸子里的那些胆小畏缩一点点地消失，慢慢地被另一种疯狂嗜血的光亮取代。

　　就像刚刚的裴斯诺，不，比他还要疯狂。

　　“不。”赵晟终于出声了:“我不会的。”

　　他还是否认了？被逼到这个程度依旧咬牙矢口否认，苗辰辰暗自捏紧了拳头，替裴斯诺捏了一把汗。

　　“我怎么会把他们丢进下水道？”就在苗辰辰以为赵晟不会开口的时候，赵晟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透着激动、兴奋，语速很快，夹杂着癫狂:“不会的，我肯定不会的。根本不需要剁成肉末渣子，哪需要那么麻烦？你只用拿最锋利的那把刀，噗呲一下捅到他小小的脖子里，然后用力一划拉，把整个脑袋都削下来，然后丢进锅里，倒点儿水，再来点儿油，开火，屋里就全是他们身上好闻的血味儿了……”

　　“谁？先削谁的脑袋？”裴斯诺的眉头都没动一下，苗辰辰听着已经有些难受了，他却继续着之前的模样发问。

　　“肯定是小颂那个臭小子啊，他整天就知道哭哭哭，老子快被烦死了。”

　　“那琴琴呢？让她走？”

　　“那怎么行!她看见我捅小颂的时候叫的特别大声，屋顶都差点被掀了。她一定是嫉妒了，嫉妒我没有先砍她的脑袋。”赵晟激动地把手放到桌子上，咚地一声响，他的面部都开始扭曲，最后他忽然就笑了。

　　裴斯诺不疾不徐地挪开视线，:“是吗？我以为，你放过她了。”

　　“屁!老子放过谁，都不会放过那个小娘们，她和她妈一样都是个带祸的杂种!还他妈叫那么大声……老子冲上去，嘿嘿嘿，对着她的脖子，噗呲，她就……哈哈哈，她就死啦……”

　　“然后呢？”他忽然点起烟，开始递了一根给赵晟，赵晟抽着烟，在板凳上翘起二郎腿，嘴角笑的歪歪斜斜的。

　　“然后？然后砍了她的脑袋，丢到锅里和臭小子一起煮了，最后打开音乐，就着音乐，慢慢地慢慢地，把他们剁成肉块。”

　　苗辰辰不动声色地把赵晟的话一字一句的记录下来，压下心里的不适感，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地等待裴斯诺诱导赵晟说出更多。

　　她看了一眼赵晟，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连抽烟的姿势都和以前大相径庭，暴力、张扬，言语里全是反社会倾向，说着这些话的样子，和之前哭哭啼啼否认自己是凶手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

　　就像两个人。

　　苗辰辰眉心一跳，赶在赵晟用他那颇为疯狂下流的目光看向她的之前收回视线。或许，他已经不是赵晟了。

　　“那多没意思，连个看到的人都没有。”裴斯诺慢悠悠地往后面一靠，修长的双腿岔开超过肩宽成了个粗犷的姿势。

　　“放屁!”赵晟把烟狠狠地一扔，有些烦躁地狠狠扯了扯衣领，胸膛露的更多:“门口那个哈批老张来敲老子门了，他看见了，他什么都看见了!”

　　“哪又怎么样？”裴斯诺的眼睛一溢出一点儿不屑，烟雾缭绕中间，他连半个眼神都不赏给赵晟。

　　“那又怎么样？他妈，那个老杂种从猫眼里瞪老子，他竟然瞪老子!”“赵晟”环抱起双臂:“老子推开门，把他扯进来，一刀子就捅穿了他的脖子!嘿嘿嘿……然后，他的脑子就落地啦!哈哈哈……他的味道太臭了，臭死了……”

　　从猫眼里能看到什么？什么都看不到。张大爷很可能只是听到了声响才来敲门，然后直接就被拖进去了。

　　白白丢了一条命。苗辰辰的心沉下去了。

　　“所以你把他的脑袋塞进泡菜坛子干什么？”问题已经问的差不多了，裴斯诺手头的烟都烧到了他的指尖，他抖了一下，最后抬起头来。

　　“他不是喜欢看吗？那就帮老子把老子喜欢的东西盯好咯!”“赵晟”咯咯笑起来，得意洋洋。

　　苗辰辰想到那小胳膊小腿，所以喜欢才砍下来专门塞进泡菜缸里保存，甚至……砍了人头来“监管”？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种可能，这样的喜欢简直变态!苗辰辰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问题问完了，裴斯诺慢慢恢复了坐姿，“赵晟”笑到抽搐，裴斯诺冷眼看着他。

　　“哈哈哈哈哈哈……兄弟，是不是也杀过人？怎么样？是不是很爽？”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赵晟”忽然停下来，偏过头来邪恶地问裴斯诺。

　　裴斯诺没说话，仍旧盯了着他，一秒、两秒、三秒……赵晟脸上的笑意忽然像是冷凝了一样。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暴躁地拉扯自己手上的手铐，手腕处都开始渗血:“你是谁!这是哪里!……你是谁!”

　　他疯狂地嘶吼着，发现扯不开手铐，愤怒地想要掀桌子，可惜，板凳是铁焊的，桌子也是。

　　“赵晟。”裴斯诺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看似轻飘飘地，但苗辰辰知道力气肯定不小，因为赵晟的脸色都开始青起来。

　　“你杀人了。”他的薄唇里吐出这几个字，赵晟的身子忽然就僵住了。

　　他停顿住，一秒，两秒，三秒……足足一分钟，他忽然双手抱头痛哭起来:“我杀人了……我竟然真的杀人了!那不是做梦吗？……啊啊啊，琴琴和小颂竟然是我杀的……”

　　赵晟的表情痛苦纠结，双手陷入乱发里发狠地揪扯，鬼哭狼嚎。

　　他清醒了。

　　苗辰辰转过头去和裴斯诺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整个作案过程，简单地不能再简单。赵晟说他一直感觉在睡觉，他能迷迷糊糊听到动静，但他以为那是个梦，他醒不过来。

　　据赵晟描述，那天小颂打翻了饭碗，一桌子都是菜屑，他又哭又闹，赵晟去厨房重新盛饭，被闹得头晕脑胀。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赵晟听见脑子里出现了另一个声音:“烦死了!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那个声音阴冷强势，仿佛他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扰地他脑袋一阵剧痛，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他已经坐在局子里了，之后，别人告诉他，小颂和琴琴被杀了。

　　这种情况看起来很荒诞，但苗辰辰并不怀疑其真实性。每个精分患者都有着自己的世界，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怪异荒诞，无法理解。但是，并不影响它是真实的。

　　“我真的以为那是在做梦……很长很长的梦……”赵晟用双手抓住自己的脑袋，使劲敲打，目呲欲裂，里面布满腥红的血丝:“可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杀了……琴琴和小颂……我竟然杀了他们!我是个混蛋!……我该死!我应该马上去死!……”

　　赵晟的情绪变得十分亢奋，他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是他自己杀了自己的至亲，还是以那种残忍的方式。

　　苗辰辰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虎毒不食子，她觉得自己也不能接受。如何能接受，不过是一个梦，醒来却发现自己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苗辰辰低垂着眼眸，别开视线，不去看赵晟痛苦的样子，内心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赵晟已经开始自残式地疯狂攻击自己，苗辰辰不动声色地从兜里早就准备好的镇定剂，对准赵晟，一针扎了下去。

　　针剂缓缓地推入，赵晟的动作变得迟缓，最后脑袋一歪，昏睡过去。

　　审完赵晟，苗辰辰长长舒了一口气，紧张了半天的神经终于得救了。

　　她准备收拾收拾下班了，结果刚出审讯室，裴斯诺又钻进了隔壁间。

　　经过刚刚那一遭特殊的审问，裴斯诺眉间的神色一点儿都没变，要不是手上的纱布已经已经有了鲜红的渗血，苗辰辰都怀疑他是不是活人了。

　　“去哪？”她刚准备抬脚走人，裴斯诺的声音又从背后传了过来，都不带一点儿起伏的。

　　苗辰辰不知道为啥，就想到了刚刚裴斯诺诱导赵晟另一人格时的表情，莫名地打了个冷战。真的……好变态啊。

　　“愣着干嘛？”身后的人半天没有动静，裴斯诺有些不耐，头都没回就叫苗辰辰:“过来。”

　　衣服下面的鸡皮疙瘩立起来了，苗辰辰摸摸鼻子，跟了过去:“裴队？”

　　“你看这人是谁？”

　　苗辰辰顺着裴斯诺的视线看过去，审讯室里坐着个六十上下的老年男性，他的头发花白，神色闪躲，很是局促，虽然看不清表情莫名地就让苗辰辰想起刚刚的赵晟。

　　“这是……”她脑中灵光一闪，转头问裴斯诺:“赵晟的父亲？”

　　“嗯。”男人从鼻腔里发出点儿声响算是应答。

　　苗辰辰的眉头皱起来，刚刚“他是……把我们锁在冰库的人？”

　　如果是赵晟的父亲把他们锁在冰库，那他肯定是知情的。如果他对案件知情，那……他对赵晟的病情知道多少？

　　这个问题刚刚出现在苗辰辰的脑海里，声讯室里潘坤也问到这一点:“赵先生，我们想知道，您对于赵晟的情况了解多少？”

　　“不……不了解。”赵晟的父亲避开了潘坤的眼神，双手交握有些颤抖。

　　“真的？”潘坤反复确认。

　　“真的!”虽然是这样说着，赵晟的父亲却依旧不敢看潘坤。

　　潘坤敲击了一下桌面对他施压:“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锁人？”

　　“我、我……”赵晟父亲的心理承受能力好像并不是很好，潘坤一问到点上，他忽然就慌了，慌忙间话脱口而出:“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晟儿的病情我一点都不知道!”

　　“病情？”潘坤眼睛一亮，赵晟父亲的脸色一下变得刷白，嗫嚅起来。

　　听到病情两个字的时候，苗辰辰倏地转身走出了房间，她的心咯噔一下沉入了谷底，心口一阵阵地难受，觉得再也待不下去了。

　　白白丢掉的人命，竟然不是一条，是四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