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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抢红纸 ...

  •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

      一轮圆月藏在薄云后面藏着,好像娇羞的姑娘蒙了一层纱,不敢见九间房这许多的汉子。

      九间房是三条街中横三间竖三间的九间一层民房。最中间被拆掉,成了一个大空地。这就是西家八兄弟躺在西寅肚皮纳凉的童年。

      西家老大西寅如今就端坐在那中央的葡萄架下。

      旁边是西装革履的廖天瑞。跟他的大色块砌成的花衬衫格格不入。

      一个大碗酒大碗肉。一个红酒枣泥糕。

      以九间房为中心,原本宽敞得可以过一辆悍马的巷道推推嚷嚷都是人头。好奇的邻居从墙头探出来偷偷看这盛况。

      正日西兔蝎张井田八间屋,每间房的飞鱼嘴都挂上一个大红灯笼。烛心下面吊着今天的主角-红纸任务。

      八个灯笼,八张红纸。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有抢到手打开才知道孰真孰假。

      组里八个红棍竖起各自的拿手武器横亘在房门前,守着。要想抢红纸先得打得过红棍。

      “这一是看运气,看哪个挑中了真的红纸。再一个就看的实力。你别看那个胖的躺在门口睡觉就以为他好欺负。我告诉你,那可是我们三当家最小的亲弟弟,二当家精英团队两仪小组的得力高干-西芹。”

      “哦?那他很棒棒哦。”

      “那是。所以啊,这位兄弟,你能不能从我头上下来?你是一定打不过的。还不如早死了这条心放我回去卖水赚点小钱呢!”

      “你凭什么断定?”

      “半年从崽子连升三级拿到红棍。还是烈火堂的红棍。你蝴蝶的身手当然是杠杠的没话说。”

      “承让。”

      “但是呢,你知道吗?西芹,可是升级战中打赢了三当家的!

      你看看三当家那一身肌肉,再看看你这,恕我直言,你还是回去多吃两口奶再过来挑战吧。”

      旭心里那个气啊!
      要不是看你个子高你以为我乐意被你那一看就知道三年没洗的油头蹭我鞋底哦!
      还叨叨叨!

      七点开始的抢灯笼,旭六点就来到了。万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等他穿着红字战衣来到,九间房外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头。

      他个子矮。跳啊蹦啊,也就能看见他瑞哥哥那鹤立鸡群的一小撮银发。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卖水摊上赌博的人面前随便摇两盅五个四,开了个围骰让庄主输了个底儿掉。顺利坑了那瘦高竹竿子的老板给他当垫脚的。

      哪里晓得这家伙废话忒多。叽叽喳喳吵得旭巴不得拿霍山扣的针线给他把那大嘴缝上。还敢说他打不过那小胖子?

      旭呵呵一笑,负手在后,“那可未必。”

      两位当家吃饱喝足。围观群众的瘾儿也钓上来了。西寅看时间差不多,摊开大手示意廖天瑞先上。

      廖天瑞别好耳边长发。远远看见那大红长生花的旭做好准备。

      廖天瑞两条大长腿一个交叉,人群中此起彼伏响起抽气声。

      廖天瑞就是换个腿,一时没在意,脚踝上的冰肌露出来一星半点。那些个男的女的老的嫩的,无一例外摸摸自己的脸,自愧不如。

      那吹弹可破的冰肌玉质啊!也只有初生婴儿饱满的脸颊可比半分。

      廖天瑞不来。西寅只能起身,一肩扛起那面大旗。

      大旗上上面是大洋彼岸泡过咸水归国的他们龙头老大的亲笔题字-日升会。

      木材是坚硬度堪比钢铁的格木。听说有人用它做了一座悬崖上悬空的阁楼。只靠木材的榫卯结构,完全不用一根铁钉。

      西寅单手托起那九米高的格木大旗。用久了的格木旗杆乌黑透亮,跟他手上菩提佛珠链子一个颜色。

      他臂上一用劲儿,大喝一声抛上屋顶。

      三个光膀子汉子同时伸手接住,同心协力扛到“井”字的屋顶中央,掀开半尺见方的瓦片,对准下方屋中一个大磨盘上,四手一放。

      彷如闷雷作响。大旗稳稳插在井字房正中。

      除去屋内两米还有七米长竖立在空中。最上方,旌旗迎风招展。百里之外的西街,千里之外的青山全都看得见。

      张忌惮蓝鲸两位副官从屋顶两角同时爬梯子上来。一人手执一个木棒。

      屋下三当家一杯酒祭过皇天和后土,又一杯酒敬过青山忠义骨。跟二当家碰过杯。反转杯底,滴酒不漏,以示喝光。

      两位副官收到讯号各自出手。带上手臂护甲的蓝鲸手一扬,放飞饿了三天的鹰隼呼啸飞过众人头顶,提醒各位争夺者做好准备。

      张忌惮高举右手朝天放一枪,这才是开始。

      枪口浓烟一起,潮水一般的人流分成八股。各自朝着认定的目标前进。

      “借过借过。”

      旭拿偷来的霍山扣的白手帕蒙上面,踩着人头在上面走出一条路。

      不知道哪个抬头看见了他张开双手飞舞的英姿。眼里蓄满惊诧和艳羡,胸口沸腾着热血,禁不住尖叫出声:“蝴!蝴蝶!”

      灯笼下的卧佛眉梢稍稍一动。握紧了手中的红棍。

      又有人问,“哪儿来的蝴蝶?”

      他以为是身有双翅的蝴蝶。待看清旭那摸不着踪迹的步伐,也只得跟众人一同惊呼:“是那个蝴蝶!”

      越来越多人闻声抬头看那翩跹的舞姿。“真的是蝴蝶!”

      他们抬起头来旭可就麻烦了。总不好踩着他们的脸过去吧。只好趁那些盯着前方灯笼的迟钝货色还没反应过来,挑着人头来踩。这么一来,速度难免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前方本来拥挤的人群不知道为什么乱了起来。

      当中一个白衬衫遮不住古铜手臂肱二头肌的寸头汉子左手一个格挡,右脚横扫,撂倒一大片,在正字房门前腾出一片空地来。

      这拼命三郎只管往前冲撞。其他人恐慌被他撞伤,纷纷退让。

      眼看他就要一跃而起先拔头筹。旭心下一急。也没顾上脚上是什么,尽管一脚踢出。

      千百双眼睛只见一顶驼色圆边帽从一个地中海头上飞出。用箭一样的速度直逼那伸手要取灯笼的寸头。

      寸头仿佛后面长了眼睛。闻得风声迫近的破空声,还以为是什么暗器。一个侧身堪堪避过。

      驼色圆边帽协裹着周边气流切断了红灯笼上的红绳。失去红绳支撑,红灯笼飘飘落地。

      西芹醒觉有人抢灯笼。圆眼一瞪,红棍冲着红纸灯笼就轮出去了。这是宁愿毁了任务都不要被他这个人抢到。

      “不要!”

      听得两声少年惊呼,众人只觉巷道一道疾风飞过。只见无数双脚的残影在墙上划出一道弧线。

      白手帕跟不上被风刮落。一道残影半空中腾飞,追上了尚未落地的灯笼。圆润的指尖在红棍下抢救出来一张薄薄的红纸。

      那人空中一个翻身准备下地。突然异变生。

      一道人影从台阶前跃起。一个眨眼,两人已是同时手执红纸站在门前。

      旭看清对面的寸头,不禁咦了一声。

      看他要往自己那边扯,抓着红纸的一边连连往他身边逼近。

      “哎哎哎!别动!红纸坏了任务就算失败。霍警官不信可以问问身边随便一个崽子。”

      寸头正是霍秋水。

      不明白这些□□规矩的霍秋水不敢胡来。两人手执红纸谁也没敢动。

      旭仗着地势熟悉,跟霍秋水打起了嘴仗。一边往自己身边扯还一边调笑霍警官没点正经堂堂警局精英来抢□□红纸任务。

      霍秋水抿起薄唇,被他隔着一张红纸往门外拉去。走了两步脚下一歪,红纸脱离指尖。

      “多谢霍警官人生地不熟。”

      霍秋水一脚陷入下水道井盖卡住,脸上发狠的表情写满不服。

      抢了红纸正准备转身回大空地领赏。后方重铁摩擦着火花追上来。

      旭还没转身已经被拖着下水道井盖冲上来的霍秋水一拳击中小腹。

      那可是好几十斤重的铁块啊!

      怎么可能有人能拖着这么重的铁块还跑得这么快的?

      旭弓着腰吐出一口酸水。挣扎着说道,“你真的是人吗?兄弟!”

      窒息感从脚上传来。旭感觉身体像是被人打了一支的阿托品,失去知觉,倒地昏迷。

      霍秋水历经磨难,总算是成功抢到红纸。看了一眼,五指掐进薄弱的纸片中。

      霍秋水眼里落下滚滚浊泪。无力地跪在井字房门前,朝天嚎哭着,像失去配偶的孤狼。问天问地问自己,“为什么?”

      原来,段爸爸死时,贾律霍秋水两人几乎同时赶到。

      贾律同时为段爸爸跟一个叫虞美人的男妓做辩护。两件案子在手,忙的不可开交。

      霍秋水以□□组织罪嫌疑人身份拖住布局不让他离岛接受调查。

      两人配合默契,齐心协力要为被豪车撞死的段爸爸讨回公道。

      抓住布局的第三天,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孩子脸小男孩儿来到局里。说自己是布局的娈童,来陪坐牢的。

      当时全局都震惊了。

      段十斤这个小伙子能说会道。在局里撒娇卖泼。说什么你不让我跟他死在一起我就死在你们警察局!死了也不放过你们!

      霍秋水不擅长应付这种三八事情。

      平日里连田心叫他一声秋水哥哥他都要吓得掉头就跑。这个才发育的小女孩六年级的时候就穿起红裙来警察局,当着全局警察的面,不害臊说要嫁他。那之后,生怕田局长又对他女儿说了什么胡话的霍秋水看见女人就脑仁儿疼。

      这个小男生死缠烂打的模样更是像极了怨妇。

      霍秋水搞不定这个泼妇。让小李去请示田局长。田局长竟然同意了。

      原来田局长查到这个段十斤,仗着跟段九斤长得一模一样获得布局的宠爱。布局下山为撞死的弟弟讨回公道时候也带着他的。霍秋水觉得这个时候,田局长还是挺靠谱的。

      布局看到这个微笑的少年,脸色马上就不对了。仿佛每一根络腮胡子都在问,为什么你要来。

      段十斤宽袖白衬衣打底,外套一件粉色手织毛衣。手上同色粉红长指甲。衬得他那孩子气的脸娇嫩得仿佛出了水。

      粉红长指甲点亮了铁闸栏杆的拘留所。田局长说儿童不宜,所以关了监视。

      霍秋水只好自己住到隔壁的拘留所,找出这个跟日升会杠上的勾丝岭土匪头子身上的秘密。再顺藤摸瓜铲除日升会。

      霍秋水戴上耳机,用收音机调频,连上他审讯之后留在拘留室的窃听器。

      那是在桌面水杯底下的拿贾律家里那指甲大小的佛祖贴纸粘上去的。

      哥哥贾清死后,贾律一心信佛。在二沙岛的别墅起了个整面墙那么大的弥勒佛。

      一进门就被它嘲笑。这回儿可算拿它的徒子徒孙干了点正事。

      布局正脱了老布鞋打蟑螂。背过身问他,“为什么回来。你全家都是我害死的。你不恨我吗?”

      布局知道他是段九斤!
      果然!
      什么长得像段九斤?
      根本就是!

      两人说了好多彼此才知道的往事。段十斤拒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霍秋水耳机里响起很轻的走路声,接着是挨着墙坐下来时候擦到的声音,紧接着是指甲刮水泥的声音。

      那个清秀的少年,用拘留室的墙,修指甲!

      “我不认识什么段九斤,也不知道谁是段以沫。我只知道,被卖进西街是我一生最不幸的事。被送货上门,到了勾丝岭,”

      段十斤不再磨他那尖到能做凶器的指甲。

      有脚步声。接下来的话霍秋水听不清楚。

      第一是因为声音小,其次是床板摇曳的声音把说话声完全掩盖了。

      不明所以听了好久的哭泣呐喊。窃听器被撞落地下。

      霍秋水马上把耳机远远地拿开耳边。等它自己呲呲的电流声过去。霍秋水才又小心戴上耳机。

      听到的第一句就是,“真真假假根本不重要。以前,在西街工作的时候我是主宰。直到遇到你。”

      摘下耳机,霍秋水想起一句古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天之后他剪了一个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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